七 螳螂捕蝉黄雀后

整整一个月，两人每天都在湖边练剑，金曜有时脸色不好，桐芷担心他是生病了，却不知是火曜每天纠缠与他，便劝他今日不用陪练了。他却摇摇头，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桐芷剑法日益精进，初时金曜可以随心所欲地应付她的剑招，现在却要全神贯注地和她对打，若是一个不小心，反倒要败得一两招。两人都为她的进步而高兴。桐芷每天还要去练功房打坐看书，把记载各家各派的内外软硬功夫的书籍浏览一遍，偶尔还发现了一些点穴解穴图谱，她倍感兴趣，时时揣摩研究。

一日，她问金曜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逃离这里？”金曜道：“当然愿意，天涯海角，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桐芷道：“我那些朋友呢，你能想办法救出他们吗？”金曜道：“困难很大，这么多人行动，目标很大，况且出谷的令牌都交由秦管家看管，没有盟主的命令，他是不会给我们的。”桐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冉睿关心妹妹武艺的进展，听说妹妹每日在湖边练剑，这天没等桐芷出发就带着几位长老来到她房间道：“今日我们陪你一起去湖边，让几位长老和你切磋切磋。”桐芷一甩头道：“那最好，我正要哥哥看看我的进步呢。”

来到亭子里，冉睿定下规矩，木水金火四大长老轮流和桐芷过五十招，他凭攻守优劣来判断谁胜谁负。金曜自告奋勇第一个比试，他想让桐芷先热身，进入状态。他知道桐芷现在剑术精熟，比试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让她，两人斗的五十招后，冉睿道：“终究是金曜长老技高一筹。”其他几位长老见桐芷居然几乎将金曜逼个平手，心下非常惊讶。冉睿对着木辰长老使个颜色，他便上前和桐芷较量起来。这木辰长老在武学上比金曜多浸淫二十多年，乃长老中武功最高者，然而今天却连连失手，令几位长老和冉睿大跌眼镜。比试结果勉强胜过桐芷。水辰长老道：“自从上次回谷之后，木辰兄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外面的花花世界让木辰兄迷恋失魂了，怎么现在连功夫也落下了。”除了桐芷其他几人都知道木辰长老好色，每次外出都要十里八乡地物色女子。木辰长老脸色羞赧，抱拳道：“羞愧羞愧，在下需要静养身子，不然命都要没了。”几人哈哈哈大笑起来。桐芷又和水辰长老和火曜长老分别比试，水辰长老轻易地胜了桐芷，火曜长老堪堪和她打了个平手。冉睿高兴万分，当晚赐宴四大长老，并让桐芷作陪，一夜笙歌，兴尽乃罢。

火曜虽然每日都要找金曜闹一通，金曜始终对她不理不睬，火曜失去了耐心，一怒之下终于把他和桐芷的事情告诉了冉睿，还说金曜要带着桐芷逃跑。冉睿对他和桐芷恋爱倒不置可否，听所他说要带着桐芷逃跑，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了，自己夜防日防妹妹离开自己，金曜这个家贼却要带走他的挚爱，于是就警告他远离桐芷。

一连几日桐芷在湖边没有等到金曜，便去他房间堵住他，却看见火曜正趴在他的肩头。金曜假装没有看见桐芷，一把搂住火曜，她开心地往他脸上亲去。桐芷见此情形心内冰凉，她一把过去推开火曜，满目喷火地盯着他。金曜内心颓丧，脸上却装着不在乎的神色道：“少公主，我不能和你一起逃走了，你也不要离开，盟主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他没有提到是盟主让他远离她。桐芷没料到这个男人的心如此善变，伤心道：“是我瞎了眼，你混蛋！”说完满脸泪水地跑开了。

感情的挫折让她更想早点离开这里，她想念家里人，她不想看到金曜的身影。现在，她又要一个人战斗，她开始侦查地形，常常携着清河公主一起在谷里四处转悠。谷里唯一的一面出入通道设了不少关卡，每次走到第一道关卡她就会被恭敬地请回，她也不生气，就和公主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些办事的人员进进出出，他们都是手拿特殊令牌，喊着一些口号，进出都过来和她们行礼，她们也回礼，偶尔还和那些人聊几句，那些人一见少公主垂青，都慌不迭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都认为两位姑娘定是在谷里闷得慌，所以想听些新鲜事，不过言谈仅仅止于闲话，关于虚缈谷的地理地形及盟会内部事务却是一字不提。

尽管众人口风甚紧，桐芷业已打听清楚，这虚缈谷的关卡和地理位置都绘在一幅地图上，连同那出入的令牌都由侏儒秦管家看着。这侏儒本系冉睿老管家的儿子，自小跟随冉睿，所以才得他如此信任。而石夫人经常独守空房，寂寞难耐，一般的下人也不敢和她勾搭，所以饥渴之中就和这侏儒风流起来。冉睿在谷的日子二人规规矩矩，一旦冉睿出谷办事，二人就屏开下人，俨然做起夫妻来。侏儒秦管家又因是世袭的高仆，他父亲在时宽容豪放，他自己重义轻财，所以一干下人虽然知道这件丑事，倒也是替他守口如瓶。

一日冉睿把四大长老召集在一起，说道：“我要去燕国办点事情，木辰和水辰陪我一起去，火曜和金曜看守山谷。其余杂事则交给夫人和秦管家。”又对着金曜和火曜道：“你要看好少公主，不能有任何闪失。”金曜心里明白这是要火曜看牢自己，还要自己看牢桐芷。

石夫人和侏儒管家本已熬得饥渴难耐，冉睿一走，便迫不及待地在一起行起**来了。桐芷几次看见他们约会，忽然计上心来。一天晚上，她就跟着侏儒管家，待得他进入石夫人房间里面弄起动静起来时，就过去“笃笃笃”的敲门。她本来是打算直接闯进去，但是又不想看到那种场面，于是就敲门提醒。只听得里面一阵慌乱的窸窣声，然后就是石夫人的声音：“谁呀，本夫人已经睡觉了。”

桐芷只管敲门，石夫人断定不是丈夫回来了，如果是他早就一脚踹进来了，于是就穿好衣服怒气冲冲地打开门，见是桐芷，倒怔了一下。桐芷道：“石夫人，我有事想找你谈谈，可以进去吗？”石夫人冷笑道：“我与少公主向来不交往，如今这么晚了要登堂入室，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呢，有话就这里说吧。”桐芷道：“夫人若不让我进去，我就喊有贼进入夫人房里了。”石夫人脸色乍变，因瞧见桐芷孤身一人，倒也不惧怕，且想侏儒管家定已藏身妥当，便说：“那进来说吧。”桐芷进得房间，看见床上凌乱不堪，床脚摆着两双鞋子，人却躲藏起来了，心中暗暗好笑，说道：“石夫人，我想借虚缈谷地图和出行令牌一用，最好把我的朋友们也都放出来。”石夫人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你不想活了吗？居然说出这么叛逆的话来。”桐芷道：“石夫人，我知道地图和令牌都是秦管家保管，只要你吭一声，他定然双手奉上。”石夫人道：“笑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桐芷道：“让你的情郎从床底爬出来吧，不要冻坏了。”石夫人脸色惨白：“你胡说什么？”桐芷道：“你和秦管家的事我来这里第一天就知道了，我甚至知道你还去勾引过我朋友。如果我把这事和我哥哥说上一说，不知道他会怎样对待你们呢。”石夫人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又朝床底下喊：“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滚出来。”桐芷道：“我想带着朋友们离开虚缈谷。”侏儒管家钻出床底，脸色绯红，说道：“就算你去告诉盟主，你有何证据，他如何信你？”桐芷道：“就算他不信我，他随便抓几个下人拷打一下，他们就会承认。你们的事除了我哥哥之外，谁人不晓。”侏儒管家脸色死灰，忽然奔向床头，拿起南瓜锤说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话音未落，一跃而起，南瓜锤砸将过来。他们不知桐芷今非昔比，侧身一闪，躲过一锤，说道：“你想必对‘冉氏十三绝’不陌生吧。我刚刚学了，还没机会实战呢。”右手往左袖一探，玄铁短剑在手。侏儒管家并不答话，又飞身一锤往桐芷胸口袭来，桐芷莲步微移，横对锤柄，往下斫去，铜柄瞬间切断，那南瓜锤独自滚到地上，正当管家吃惊间，桐芷已将短剑横在他脖子上。侏儒管家惊慌道：“别别，地图和令牌都不在我这里。盟主早料到这里没人管得住你，他这次出去的时候都带走了。”桐芷不信，管家就领着他去库房查看，果然翻遍屋内也没有找到，她相信管家事先不知道她会要来抢地图和令牌从而藏起来，说道：“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你和石夫人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哥哥。待我哥哥回来将地图和令牌放回后，你要第一时间把他们交给我。”侏儒管家只有唯唯称是。

桐芷对制服侏儒管家非常开心，然而还是踌躇即使拿到地图和令牌，只要冉睿在虚缈谷，还是没有办法逃走，该怎么才能让冉睿不发现才好呢。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答案，干脆不去想了，继续勤学武功。

一天晚上，莺儿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少公主，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往湖边跑呢。”桐芷正和清河公主闲聊，一听说有热闹，就拉着公主一起去湖边，莺儿在后面追着。到了那里，只见几十个火炬把湖面映得通红，湖边躺着一具矮小的尸体。众人一看少公主来了，都纷纷让路。桐芷近前一看，只见侏儒管家全身湿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喊道：“快来人把他救醒呀。”一个侍卫上前说道：“少公主，秦管家早已断气。”桐芷道：“他怎么会掉进水里？”侍卫道：“据说秦管家晚间喝了不少酒，来湖边散步，失足落水。”“他平时经常来散步？”“这个......倒是不清楚。”桐芷道：“你们好生给秦管家准备后事，我去禀告夫人。”

桐芷边走边想，一定是石夫人下得毒手，她一定是怕我向哥哥揭露他们的私情，然而对我不敢动手，就对秦管家先下手为强，来个死无对证。这唯一的希望被这个**破坏了，真是杀了她的心都有。

桐芷来到石夫人房间外，舔破窗户纸往里看，只见石夫人端坐镜前，她想你倒好还对镜贴花黄，一副无事的人样，心中有气，一脚便踹开了房门。石夫人却是兀自不动，桐芷道：“夫人好镇定，杀了相好的，化妆给谁看？”石夫人仍然不语，也不转身，桐芷上前抓她肩膀，手刚伸出，忽觉得浑身一麻，全身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见木辰长老走到他面前，说道：“少公主棒打鸳鸯，真是残忍呢。”桐芷嘴巴还能说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和石夫人也是鸳鸯。”木辰长老呸了一声道：“本长老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小妞，这黄脸婆也就那侏儒喜欢。”石夫人听得如此侮辱之言，仍是坐着不动，桐芷顿时明白她也被点了穴道，心里迷惑木辰长老既非石夫人同伙，那又为何困住自己。木辰长老道：“少公主，属下想请你带我去石室一观，不知可否？”原来是对石室里的宝物感兴趣，她摇摇头道：“我哥哥说了，那里面只有他和我可以进去。”木辰长老道：“你不过是假公主，才来几天，就可以进入石室观宝，我和我父亲为冉家卖命几十年，还没有资格进去看看吗？”桐芷道：“依你这样说，那其他长老也可以进去看了？你们不如把宝物分了散伙岂不更好？”木辰大怒，一巴掌扇在桐芷脸上，顿时玉脸惨红，口角流出鲜血。桐芷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带你去。”木辰长老奸笑道：“杀了你岂不太便宜了，如此美丽可人的公主，我倒要享受享受。”说完就过来解桐芷的裙子。桐芷又窘又怕，怒道：“你这个畜生，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哥哥让会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木辰道：“他自身难保，还有机会管你？”桐芷道：“你什么意思？”木辰道：“我已经把他的行踪报告给了大燕皇帝，只怕他现在正在邺城地牢里哭泣呢。”桐芷道：“你个**，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良心吗？”木辰嘿嘿一笑，手往脸上一抹，揭下一张人皮面具，赫然是一个月前追逐她和谢安的慕容和，桐芷大惊道：“怎么是你？”慕容和道：“正是我。此刻大燕皇帝的剑客团正奔袭而来，这里马上就要化为废墟了。”桐芷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慕容和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那我就将前因后果和你讲讲清楚，让你对我服服帖帖。”说完用手在桐芷脸上摸了一把。桐芷一口唾沫吐去，他一甩头避开，反而笑嘻嘻地道：“我就喜欢这股辣劲。你听好了：那日我们五人敌不过冉睿，逃走之后并没有走远，一直跟踪你们。后来冉睿带着长老和你们分道扬镳。我们想着反正你们几个有他们看着，倒也是跟替我们看着一样。我不知道冉睿他们几个是否还要去大燕闹事，就跟着他们，如果他们再去大燕国，就可以提前报知大燕军队，将他们一网成擒，也是功劳不小。哪知他们居然一路去了荆州，在路途上截取了去荆州游玩的琅琊王一家，然后准备回他的老巢。我们几个商议要打入他的内部，因看着那木辰长老最是好色，每到一处就偷偷溜出寻花问柳，就找了个机会把他抓起来，拷问了一些他生活上的细节和这虚缈谷的情形，便把他押送去了大燕，而我就假扮他混入了四大长老行列。幸而那木辰长老平时行为就很怪异，也没有人对我起疑心，我终于平安无事地等到了今天。本来我是想探听一些消息待到下次出山就回大燕，哪想到其他长老谈到冉睿教你习武之事时，都提到了宝物秘籍之类的。我大燕皇帝如今武祚昌隆，要一统天下，那些宝物可做军资，那些秘籍可以训练军队，如果我能得到，岂不是巨功一件，哈哈哈。”接着他解开桐芷手脚的穴道，说道：“在前面带路，不然休怪我无礼了。”桐芷害怕被他玷污，只能在前面领着，慕容和戴上面具，假装是恭敬地陪着桐芷，手掌却蓄满内力，一旦桐芷喊叫，就将她毙于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