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南不平北寿星

满屋子人像一群哑巴藏在屋里。

躲猫猫，木头人，丁纯想起一个冰棍的游戏，被追击者永远在冰冻与融化间转换，只要开口说冰棍，自己必须像冰棍一样不动躲避追击，追击者就贴着冰棍凝视，冰棍不能动，一动就输。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冷！

赌场老板洪小关跪在地上，洪舞站在洪小关背后，他很高，瘦高瘦高的，感觉屋顶太矮低着头，这是个高的习惯。贴墙站立一排人，丁纯一个都不认识。最难得的是没有一点声音，空闲的地面堆着一封封银元，拍电影？里间门大开，梁儒心坐在屋中间喝茶，喝茶没声音，水平真高。最可笑是老寿星爬在地上头朝下像一具尸体，不过比死尸生动，撅着屁股。这场景只在拍电影的场地上见过，为了烘托气氛，艺术取材生活，精辟，丁纯心里吐沫四溅。丁队长，有事？梁儒心口吻像平日办公一样。剩余的空间小丁纯没办法走过去，县长，有事得向您汇报！

说吧！

宣传科科长的位子空着，张发旺刚才找过我，托我见您说个情，他想干。

嗯，我让常科长推荐人，这事我不操心。梁县长打着官腔。

他把我们几个老人都找了一遍，他拿银元给我。我只传话，银子归我。我刚来县里就认识他和蔡青无，有点交情，把话带到请县长考虑，县长别怪我没规矩！

梁儒心微笑着，你不是第一个其他几个人来过了，张发旺为什么要干这个科长啊？

他怕死，刚娶的媳妇！

哦。我还没顾上这事，行了，话你带到了，银子拿回去！

县长，还有件小事，算了，回头我再报告。他刚转身老寿星抬头发话，要不要脸，事没办成敢收银子！

丁纯说老寿星，你才不要脸，挺大的人大白天爬在地上睡觉，不怕拉肚子！我昨天才知道你叫老寿星，你有那么老吗？你说你叫什么，家住那里！

老寿星低头不理他。

洪舞伸手一拦，丁队长，请留步。

丁纯认识洪舞但并无交集，他对商界没什么兴趣，当初经常去翠月楼吃菜也没想过与梁儒心攀交情，如果不是他当了县长也许现在依然不熟。

洪先生，你们谈，我该回去了！

不忙，事与你有关系。

什么关系，赌场的事？

丁队长爽快，正是。我们来找县长道歉，县长不给面子，不好办啊！

昨天我在场，洪掌柜说了，事情不是了了。

洪舞说县长大人大量，公事了了，私事了不成啊。

洪舞这话说的有毛病，什么叫县长大人大量。放到以前丁纯可以毫不费力地挑事，但现在他不想这么做。丁纯说洪先生，我就是个跑腿的，跟我没关系，昨天县长也赏了我银子，事在我这儿和你们全部两清。你们都是大人物，不用我来解释吧。他想家里一堆事情要办，怎么又给缠住了！

洪舞说，不错，话虽如此，我们不是僵到这儿了。请你想个办法，只要能请老寿星起来，我奉送千金！

他一口回绝。洪先生，我肯定办不到，你请县长帮忙吧。

县长说的和你一样，公事了了，私事他管不了。

县长管不了我更没办法，昨天赌场也是，我想走不让我走，今天又这样，不信你问洪掌柜。

我都清楚，小关也说和你没关系，这不是赶上了！

墙边有一人插话，丁队长，今天这事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求老寿星放我们一马，小关说错话该罚，不然谁都走不了！

又有一人阴阴的声音说，半天了，石头也该化了，实在不行我们走吧，人家不解仇等着仇来找吧！

洪舞说，丁队长，你看，不是我们为难你，我们要是走出这个屋，会死人的。县城大乱，日本人也不会插手。解铃还需系铃人，丁队长既然已经走了进来，说不插手恐怕说不过去吧？毕竟事情由你而起，丁队长少年英雄，赌场的事很快传遍江湖，外面的朋友说我洪家的脸被一个毛头小子打了。就是我不计较，洪家的人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虽然你不是有意为之，但我洪家的脸面丢在你的手里。你说老夫能不讨你一句话吗？

那个阴阴的声音又说话了，小子，小关不是输给你是故意让你赢，你带人去扮猪吃老虎，后生可畏啊！

丁纯说看来我今天要留下，走不出这个门？

洪舞说言重了，只要老寿星起来，这个冤家就算解了，云开见月明,梁县长这道题目出的精彩。

丁纯这才明白为什么老寿星耍死狗，原来老寿星在履行赌场的誓约，江湖事江湖了。县长答应不追究但老寿星不干来了这么一手，丁纯有些好笑，传说中的江湖怎么变成如此无赖，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洪舞进退两难。洪舞这是怕了，想把这个台阶竖起来。看来老寿星威名在外，心狠手辣，一般人不敢招惹。自己一不小心陷入一个僵局里。

梁儒心站起身，将茶杯轻轻放下，两步走到门口，洪舞，不用吓唬小辈，昨天你说不知道我不怪你，从我这儿事抹了，是小关自己说的江湖用江湖的办法，办法有，小关退出！我也只能和他讲到这儿，小关不退出江湖还在，他们用江湖的法子解决你又不同意。我看根本不是原谅不原谅，是你以退为进，步步逼人。还有，这位丁队长不是我们道上的人，刚才谁给这孩子放话的，站出来，他不认识我认识你。

从墙边出来俩人！

梁儒心说，跪下！

一个人扑通，跪倒！一个人静静站着！

梁儒心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威胁一个不懂江湖的孩子来解决江湖的局势，要脸吗？

屋里很安静。

洪舞，亏你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你的身份可以逼这孩子吗？你想翻脸又没把握，想干掉我又怕死，你捞的不少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前你敢对我这样说话吗，钱多是福钱多不是胆，洪小关演戏你上油彩。好！我买个人情给你不收利钱，免得你又说不知道不是故意的！南不平北寿星，北方寿星找不平。这位丁队长的大哥就是南不平，洪舞，你有本事惹老寿星，你敢找孙不平吗？不是我小瞧你，我梁某没这个胆量，你也没这个胆量。洪舞，我的要求过分吗？

那个站着的人突然满头大汗，有些哆嗦。

洪小关站起来，老寿星，以后江湖上没我洪小关这一号，说完转身出门。

老寿星一跃而起！

计划赶不上变化，洪舞凌乱了。如果不是日本人，以他的势力根本没资格与梁儒心平起平坐，皇帝轮流坐今天到我家。梁儒心在南京栽了，小业秋草又支持自己，眼看县城一天天繁荣，自己不能老在县城外面称雄。这是个机会。没有想到冒出来个老寿星。一个老寿星让他难以抵档，梁儒心更是一个惹不起何况这俩人连手。南不平孙不平，他连想都不敢想，梁儒心做事确实有一套，给了他退路，又借孙不平逼洪小关出走，高。本来他也有与梁儒心摊牌的意思，鱼死网破放手一博，输赢交给老天爷吧！没想到小小的县城水这么深。既然梁儒心说丁队长的大哥是孙不平一定就是，他有些后悔，早知当初把大洋交出去再忍耐一时，反脸没有早晚。洪舞对丁纯抱拳拱手，得罪！

丁纯说，洪老板，你们玩吧，我说过的，和我没关系。吃谁家饭端谁家碗，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以后请洪老板照顾！

洪舞说，小兄弟大量，心领，洪某告辞！

梁儒心对那两人说，你们走吧，以后说话要给人留路，不能把话说绝！

两人抱头而去！洪舞的人撤走，留下满屋银元！

梁儒心说，丁队长，又把你扯进来！

丁纯说，县长，我是你的属下，他们要整你不扯我也扯别人，我明白了，反正是个借口。

丁队长我欠你一个人情，梁儒心说走吧，去翠月楼。他领先出门，身后老寿星问丁纯，孙不平真是你大哥？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小兔崽子，我得弄清楚。

我和他弟弟是把兄弟！

靠，孙和平眼瞎了。

丁纯知道这人爱说反话，很喜欢他的狗脾气。我也觉得他眼睛不好，劝他几次去上海看病，他说没病！

靠，

你靠什么，靠墙吗，扶墙不好吗？非得靠。

我靠，孙和平没提过我？

提你干什么，你很有名吗？

靠，我和他也是把兄弟。

别冒充啊，我警告你，我是**，底下没兄弟。

老子是**！

你当然是**，你哥才是老寿星

你他妈的是谁，连这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