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肥皂剧

石苏忽然骂自己，笨蛋。一步跨到一桌酒席前迅速把一盘盘油腻的菜向楼梯扔去，木质的楼梯平日保养的非常整洁光滑并无多少油渍，楼里专门有一个擦楼梯的伙计，随着客人的上下不停擦拭。十几个瓷盘带着汤汁剩菜摔到楼梯，将楼梯沾染的湿滑不堪。

翠月楼外架了两把梯子，左右分开架设。两队人马一起呐喊攀登，杀声震天却脚步蹒跚。接近窗口的时候，第一个人眼睛一闭将手枪伸进去窗口，伸来一只手夺下，还没来的及开枪的进攻者一哆嗦摔下去。马上有一支手枪探出向下扣动扳机，啊，我的头。扶梯子的兵丁撒手散开。另一梯子的队员却猛然上窜一头扎进来，底下有观众喝彩，进去啦。进去啦！第二个人气势顿生，刚骑上窗口，被一枪打下来。这一枪是石苏打的。翻进二楼的勇士还没清醒就被半蹲的小新顺势一脚踹到脸上，短枪撒手。石苏一枪击中，他有时间两边照顾。

梁儒心高喊，再上，第一个进去赏二百大洋！

当即站出来十几个家丁奔向梯子。小新忘记位置直起腰，脑袋露出窗口同时打来二颗子弹击中头部，当时栽倒，血一下喷出来。那三个正面的枪手就等这样的机会，小新！石苏他让小新守窗口是因为易守，现在却最危险。两个家丁同时爬上窗口不要命的跳进来，石苏藏在柱子后接连击中两人，爬梯子的家丁已经在大洋的刺激下成了亡命徒，一个顶着一个向上爬。石苏双枪齐发。楼梯一时还没上来人，堆积的尸体和油渍的地面并不容易迈过。

突然，左边小路上响起枪声，有一杆枪顺着路面打过来击向楼前密集的人群。梯子上的人看见一个人举枪向这边奔跑，他们赶紧跳下梯子。警察马上还击，这些警察都是跟着秦明善投奔过来的兵痞，临战经验丰富，枪法比保安团强的多，唯一不足的都使用短枪而且枪支不多。大岛并不完全相信他们而且把大枪都收库，警察站在街上有短枪就够用了。

来的是黎平，他来晚了。接到石苏的信后他先去办一些预定的生意，吃饭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他赶过来地面已经被封锁，从警察口中得知翠月楼围住的是车行的人。后来又传来与贩卖军火有关，他这才想到石苏露馅了。他急的想抽自己嘴巴子，跑回家从柴火堆抽出私藏的一杆汉阳造匆匆杀到翠月楼。黎平会使枪却没怎么打过，用厚布包裹着大枪夹在腋下。开始警戒的警察和保安团很多，他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随着人群消散只有一个警察站在空旷的路中，他走过去。警察将他拦住，怎么你像去参战啊，拿的什么？黎平说，给朋友定的二胡，使坏啦。不信你看？这货也眼瞎没往心里去，走不通，翠月楼正抓人呢。去别的路吧。没想到有人大白天裹着大枪上街。黎平向回走，躲到一个路角定心神，可以望见那货无聊的来回散步。翠月楼的枪声断断续续，时紧时松，石苏肯定还没死。枪靠在墙上蹲下抱着头，这个生死关头面临的抉择非常艰难。他与石苏相识于黑市，石苏通过他拉了不少客户，一来二去石苏的为人处事令他倾倒，两人惺惺相惜结为兄弟，他成了石苏在黑市的眼线。时间漫长，天地忽然安静，他什么都听不见，魂魄好象飞了出去忘记了翠月楼，仿佛见到了被鬼子杀害的亲人。这一刻他的全身被汗湿透，不行，一定要救石苏，等下去不是办法，天快要黑。又一阵激烈的枪声传来，终于他长叹一口气，死吧，最好能杀一个够本。他去掉包裹端着枪向那个货冲去，那货楞了一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马上惊叫着向翠月楼狂跑。他只有一根棍子一个哨子，黎平不管不顾跟着这货就闯进来。黎平打完五发子弹依旧冲锋，保安团乱枪齐发，他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子弹，倒下去变成血葫芦。米仓雄气的大喊，把他剁成肉酱。眼看马上攻进去了跑出来一个搅局的。

侦缉队从保安团的手里夺过刺刀向黎平奔去！

梁儒心高喊，再给我上，五百大洋，我马上送到！

一辆单人摩托车轰鸣而来，跳下一个日本士兵大声向米仓雄报告，然后上车迅速驰离。丁纯听着一串急促的日语，明白了大概意思，曹家集出事了，炮楼遇袭。

丁纯知道营救顾宁的任务已经提上日程，再不动手恐怕失去机会，看来游击队行动了。小业秋草已经率驻军前去弛援曹家集，大岛晴一负责县城防务。也就是说翠月楼只能依靠现有的力量解决问题，丁纯心里产生一丝希望。

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小雨开始漫无目的飘下，四周亮起火把将翠月楼照的分外明亮，一楼和楼外的行动马上开始，梁儒心将一大箱银元摔到地上，他为保住翠月楼做最后的努力。

石苏的子弹不多了，这一轮交火他打出太多的子弹，根本来不及停顿，还得给自己留一颗。口渴的厉害，弯腰将几张桌子上杯碗里的酒全部灌到肚子里，舒服！他冲地上一直爬着打哆嗦的客人喝道，你们走吧，再不走就别走啦。这声音宛如天籁。一群人纷纷向楼梯口跑去，曹达鱼就等这个逃命的机会，他见翻译官被绑心里害怕，不知会不会认识自己便一声不响老老实实低头，石苏还真不认识他。曹达鱼感激涕零，谢谢好汉，谢谢好汉。说着带头跑向楼梯口，高喊，我们是人质，我们是人质。挤成一团向楼下连滚带爬。石苏从来没想过把他们当**质，他不是强盗，他有自己的江湖。石苏猫腰跟在人群后面扑到楼梯的弯角拿住早就看好位置的两把子弹满匣的手枪。

下楼逃生的客人被人按倒在大厅，侦缉队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万一有枪手混在里面呢？曹达鱼大喊，我是曹家集乡长曹达鱼，我是曹家集乡长曹达鱼！翻译官还在楼上，楼上只剩一个匪徒啦，还剩一个匪徒还剩一个匪徒，死了一个。他的子弹也不多了！有家丁认出曹达鱼向侦缉队解释。

侦缉队又迅速围住梯口，石苏猛然抬头双枪齐发，地下一片惊呼哀号。左手凭着感觉打，右手点发，这一通枪击彻底将一楼的人打怕了，楼上的亡命徒胆大枪准。楼下倒了一片，比进攻的人死的还惨等于迎着枪口挨打。米仓雄的侦缉队的人被击毙六个，他们一来就把楼梯口当家，舍不得家丁看管，别人他们不放心，他们以精锐自居很久了。

曹达鱼被带到米仓雄面前，米仓雄向他了解楼上的情况，曹达鱼在楼上虽然老实脑子却没闲着，他洞悉发生的一切。当米仓雄得知翻译官在楼上时不禁皱眉，他不了解翻译官的背景，日本侵略中国需要大量的翻译，其中也有不少日本人。他担心翻译官是日本人，马上派人去宪兵队核实情况，进攻暂停。开饭，每人一个烧饼。

战场安静了，石苏掏出自己心爱的勃朗宁M1900型手枪，楼上还有两坛酒，他舍不得喝。

核实情况的人回来报告，翻译官不是日本人，大岛晴一交代不必考虑翻译官的生死，尽快解决问题。

米仓雄对侦缉队的损失很痛心，这些人都是经过他和瓦刀脸精心打造的精锐，对日本忠心耿耿，成立以来几无伤亡，现在竟然六人阵亡。他心里对梁儒心产生厌恶，准备进攻，不计伤亡，这一次不停止直接打上去！

梁儒心望着弹痕累累的翠月楼预感到最坏结局。米仓雄正准备下令，翠月楼后突然枪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