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瞎猫逮活耗子

炮楼分四层，一层住的保安队，三层是储藏室。八九个保安队员正挤在一起吃饭。炮楼里闷热潮湿臭气哄哄，饭是在炮楼顶上做好端下来，鬼子住二层。保安队长一进门就喊，保安队的，都下来，曹乡长请客。有人回答，队长，都在呢。曹峻山低头抱着酒坛一步步上二楼。情报是管家提供的，管家隔三差五过来送吃的与炮楼的鬼子很熟，特别因为曹达鱼替日本人全心卖命，他们对曹家的人很客气。日军诱杀了前来曹家大宅买卖粮食的游击队员后曹达鱼特别要求保安队长亲自带人进驻曹家，他自己躲进城里。保安队长可以管理保安队却管不了日本人，即使进了炮楼也轮不到他发话，保安队长这一嗓子纯属紧张所至。曹峻山上到二楼，两个鬼子坐在弹药箱上与卧床的鬼子交谈根本没理他。老总，送酒来的，下酒菜马上送到！曹峻山巴结地将酒坛放到鬼子脚下轻轻放好，规规矩矩弯着腰，面带微笑。

一个鬼子不屑地瞄来一眼刚回头，曹峻山拔枪就打，两个鬼子扑通倒地。床上鬼子惊恐地望着曹峻山，曹峻山没工夫理他。管家的情报很详细，据说这个得病的鬼子卧床不起有些日子了，吃饭得叫人喂，不知得的什么病就是个废人。曹峻山将每个步骤都想好了，现在最危险的是炮楼顶上的哨兵，必须以最快速度抢上去。曹峻山随即一边上楼一边高喊，杀人啦，杀人啦，太君杀人啦！当他踏上四楼的楼梯口时，炮楼一层底下传来激烈的枪声。

炮楼顶上有两个保安队员站岗，突如其来的枪声使他俩懵掉，曹峻山的喊声更加扰乱心神。在炮楼里日军士兵不止一次杀过人，有犯错的不听话的兵丁和抓来的老百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大白天闯炮楼杀鬼子，还以为鬼子杀了保安队的人。这两货正琢磨怎么自保，楼梯口冒出**枪，楞神间曹峻山露出半截身子打光子弹，将他俩击毙，马上转身跳下楼梯到二楼。那个生病的鬼子挣扎着想下床，曹峻山顺手抓起酒坛拼命砸下去，好好养病！他大口喘气，一下使完全身力气，看着中弹的两个鬼子抽搐。

一楼传来游击队员的声音，曹队长，队长。

曹峻山刚才听到的枪声是自己的手枪，送给保安队长使用的。

冒充保安队的游击队战士见曹峻山队长端着酒坛上楼，也把手里的酒坛放下。队长要**楼了，楼上枪声乍响，吃饭的保安队员定格，随后看见骇人一幕，保安队长发疯似的朝他们开枪，打光子弹又抓起一杆大枪补射。游击队战士见保安队长动手也没客气，端枪跟着打。

曹峻山下到一楼见到一地死尸，朝保安队长伸出大拇指，你胆子比我大，跟我进山离开曹家集？

保安队长说，再别扯我了，我以前杀过你的人，今天扯平了，以后不要找我麻烦，这些死人你得认下，我哪儿都不去，一家子老人还得靠我。

我认啦，你没杀人是游击队干的！曹峻山对游击队员命令，快去曹家报告，炮楼拿下了。

游击队员迅速朝曹家跑，保安队长扛着大枪走了，他去找那个姘居的鬼子。

镇外还有一个准备剪电话线的战士，听到枪声马上拽断电话线跑进来汇合。

范恒舒舒服服干掉几个来吃饭的鬼子，估计也差不多了，战士都吃饱喝足准备撤退。听到枪声知道情况有变，刚出门迎面碰见便衣跑来报告，曹队长进炮楼啦！

范恒大吃一惊，曹大胆，他迅速理解了曹峻山的意图，事情搞大了，留一个人看守，其余的跟我去炮楼！

范恒看见曹峻山笑嘻嘻站在炮楼门口就知道战斗结束。他的喜悦只在心里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他的思绪直接跳到下一个步骤。

范恒命游击队员全部进炮楼清理尸体整理弹药，没有伪装的队员换上鬼子和保安队的衣服，来到炮楼顶上四下张望。

曹峻山跟着上来见范恒阴沉着脸有些担心，自己违反命令啦？他刚要解释范恒说，把管家找来，曹家集他不能留了，去把俘虏检查一遍，一个不能跑掉，有捣乱的马上处决。再派一个人去小塔的鬼子据点监视，有情况马上回来报告。曹家有辆脚踏车，骑车去，要快！你再找个锣，使劲敲，告诉乡亲们游击队来啦！曹峻山答应一声飞快地下去执行命令。

小塔村乡的据点是离曹家集最近的炮楼，据情报里面只有三个鬼子和一个班的保安队。

范恒冲楼梯口向下喊，去一个人守哨卡，注意监视！然后坐到一条长板凳上，板凳前赫然是一挺大正三年式重机枪。他不知听到多少次这种机枪发出咯咯咯咯咯咯的声音，它射程远杀伤力大。游击队手里的枪支在它眼里就是一些麻杆，根本走不到它的跟前。顺着垛口望去，火力能铺盖整个曹家集，除了曹家大宅的左边是它的盲点。曹家集依然平静，老百姓对枪声已经习惯，该干什么干什么，不习惯又有什么办法。田野泛绿，水田齐整。许多道路纵横交错编织在一起牵扯而来，其中有一条宽敞的马路是通往县城的，曹家集是典型的水网地貌，这条宽敞的道路巧妙地躲避着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占据着最好的位置却又不浪费一点土地，千百年来维系着曹家集与外界的联系。

炮楼底下有人问话，队长，我们是不是占领曹家集啦？

范恒回答，是，不要放松警惕，任务还没完！

炮楼里一阵欢腾。

曹峻山从曹家找出一只铜锣走到街上敲起来，游击队回来啦，我是曹峻山！我们是曹家集抗日游击队，我是曹峻山，鬼子的炮楼被我们打掉啦！

匡匡匡匡匡匡，没有节奏的锣声敲碎曹家集的平静！

有人从门窗朝街上看，有人小心翼翼出门，有人站到街上！曹峻山依旧不停的敲锣时不时与熟悉的人打招呼。

曹队长，你们真的回来啦？

曹大胆，还走不走？

曹峻山趁兴说，曹家大宅也被我们拿下了，去搬粮食啊。晚了就没啦！

一传十，十传百，曹家集沸腾了！

范恒叫来剪断电话线的战士，马上去把电话线接上。那个战士嘟囔着重新向回跑。

有人带头去曹家探看发现情况属实，马上不客气地背走一袋粮食。因为苛捐杂税繁重，所有的摊派都以粮食计算。鬼子为扫荡作准备加大了粮食征收，鱼米之乡的曹家集开始饥饿。更多的人闯进去，粮食搬空了就搬别的物件，最后不知是谁放起火来点燃了曹家大宅。看守俘虏的战士只好将所有的俘虏都释放，俘虏们顿时做鸟兽散，没有人迁怒俘虏，这些俘虏都是本地人各个沾亲带故。

管家进到炮楼与范恒见面，范恒说你得跟我们走，现在的情况变化太大，留下有危险。曹达鱼不可能想不到有内应，你第一个被怀疑。

管家说你说的对，虽然我从小在曹家，他的为人我清楚，翻脸不认人。

范恒说抱歉，以后跟着我们要受苦啦。

管家说，曹达鱼背叛祖宗，老太爷要在也不会饶他。

范恒说你先走，去水牛山，我们还得晚些走。我给你写个条子，他们会接待你。

这时一个战士上来报告，队长，来了几个人，说是以前游击队的人，要求加入。

带他们去见曹队长，让曹队长决定！范恒接着问管家，县城到这里有没有危险的地段？见管家没明白，他解释道，我想打一下县城来的鬼子，他们得到消息一定会来，要干就再干大一点。

除了重机枪，二楼还放着一挺歪把子。刚才他已经问过一个熟悉道路的战士，那个战士说了几个地方他都不满意，没有对熟悉的道路进行军事化梳理，这是指挥员与战士的区别。管家经常走这条路，身份所致一定能留心到常人不注意的犄角旮旯。从他第一眼看见这挺重机枪就升起伏击鬼子的念头，目前还没什么具体计划，如果打一下当然最好，现在仰仗的就是身边这挺大正三年式重机枪和歪把子机枪，子弹已经不能用充足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奢侈。最近的鬼子是小塔村他还没放在眼里。游击队没有强攻的能力却有伏击鬼子的力量，丁河已经下命令为反扫荡做准备，他准备现在从曹家集开始。

管家说，这条路从清代就有，打我记事一直不停的修缮。县城到曹家集路面很平，也没口子之类的险地。不过最近有一段路面下陷，没来得及平整，前阵子雨大陷下去的，一人多高吧。在路上望不到两边的路面，每次走那里我都小心，不过路很短，有五十多米吧。只平整过一次，准备在运粮前填好，不然大车不好走。

范恒说，谢谢先生，您先进山，这是条子。

曹家大宅浓烟滚滚，街上看热闹的人见大火冲天纷纷回家关上房门，街道变得空旷起来。

曹峻山领着六个百姓装束的人上来，有四个战士归队，两个要求加入队伍，都是曹家集的人，知根知底，我保证！

范恒说欢迎，去拿枪，把装备备齐！

二楼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战士们紧张起来。范恒迅速下到二楼，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哇拉哇拉的日语，范恒大声说道，叫个说中国话的，我听不懂！电话里沉默片刻传出一个怯怯的声音，曹家集吗？你是谁，你们那里怎么起火啦？范恒快速说道，水牛山来了游击队，包围了曹家大院，炮楼也被包围受到攻击，太君正在坚守我们有死伤，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请求增援我······不等说完一把拽断电话。收拾武器，准备炸炮楼。

他和曹峻山研究自己的想法，打一场伏击。

曹峻山是个好战分子巴不得大干一场，可以，我没打过阵地战，你说怎么干都行。

范恒说，这次不比偷袭炮楼，必须严格纪律，一招不慎，我们这十几个人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曹峻山说进炮楼我擅自行动，回去你再批评我。

范恒说不是批评你，你做的对，打这种仗我不如你。但是阵地战不一样，要统一思想目标一致，整体不能出岔子。

曹峻山问，鬼子不来怎么办？

范恒说，瞎猫逮死耗子，不来我们就回山呗，有了这两个大家伙还怕没仗打。现在撤退我不甘心，等到天亮前一小时撤离足够了。再说这么多弹药根本带不走，不消耗掉对不起鬼子，曹家集出这么大的事，小塔的鬼子根本不敢动，其他据点也没多少兵力，只有县城的鬼子可以出动，以往他们就是这套战术。

曹峻山说，瞎猫不逮死耗子，逮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