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曹峻山变卦

宪兵队长大岛晴一坐镇宪兵队，今天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原因是曹家集。

大岛晴一对翠月楼的枪战嗤之以鼻，只要不伤及日本人他连问都懒得问，由县长自己折腾去吧。县城的兵力都去了曹家集，炮楼被袭不是小事，附近据点里的士兵有限，有的炮楼只有两三个日本士兵难以抽调，曹家集炮楼的日军士兵算多的，自己身上有多少虱子自己知道。日军已经到了四处拼凑的地步，每次扫荡也是如此都是从相对平静的占领区抽调兵力，联队与联队的人员配置并不等同，这种现象已经扩展到大队，连东北的关东军也暗自抽调入关。尽管县城兵力空虚，还没有那一支抵抗部队敢随便攻打县城，这里是占领区的腹地，强大的武器装备不是几杆步枪就能进攻的但预防还是必不可少。和以往一样他严令驻守人员坚守驻地，靠近者格杀勿论。他得到报告，有两个巡逻的士兵没有按时回营，后发现被杀在巡逻的路线上，他按兵不动。

一瓶家乡的清酒，是米仓雄赠送给他的。米仓雄训练出一支精悍的侦缉队，与县城的侦缉队不能同时而语。他很羡慕却不模仿，他模仿过的榜样都死了，死的悄无声息，上峰为了显示日本人的强大隐瞒了许多死人的事实。

从翠月楼来了一个警察，用磕磕绊绊的日语讲述磕磕绊绊的故事，加上他对中文的一知半解，终于弄明白故事的结局。

翠月楼死了个日本人。

米仓雄死了！

两个杰出的间谍人才先后死于此地。

此刻他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翻译官给他讲解的关于中国江湖的定义。有一天下午闲来无事，翻译官给他讲解江湖，什么是江湖？浪费无数口舌讲的没讲明白听的没听明白，现在他感觉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事就是中国人口中的江湖。江湖就是混乱，就是自己杀自己人，很好。中国人自己热热闹闹打了一天，一定发生不少有趣的事，可惜了米仓雄，那里本不是他施展才华的战场。

大岛晴一问,你的名字？

警察回答，我叫冯平！

你的来这里当翻译。

冯平大喜，谢谢太君！

大岛晴一将冯平打发走，命令一切由秦明善负责。他在等曹家集的消息，如果小业秋草传来好消息，他才可以马上出动，孰轻孰重分的很清。怕什么来什么，后半夜小塔村乡的据点打来电话，小业秋草的队伍在去曹家集的路上遇伏，有几个溃兵逃到小塔村乡的据点，小业秋草生死不明。

翠月楼激战时，曹家集发生巨变！

雨又停了，天色却阴的厉害。

曹峻山换上保安队的衣服躺在从曹家大宅赶出一辆大车上，身边有两坛米酒，范恒派一个便衣尾随接应。西炮楼的地势比曹家低，日本人原先要在东边也修建一座炮楼。曹达鱼怕坏了曹家风水，竭力劝说日本人曹家大宅可以替代炮楼的作用，由曹家负责东边的出口。曹家集一向为曹姓的宗族势力控制，曹达鱼已称霸多年爪牙遍地，日本人也需要本地人物出面配合统治。自投靠日本人后他竭力效忠，起初曹家还驻有几名日军士兵，后来兵力吃紧加上曹达鱼确实尽心尽责，日军便将士兵撤走，给曹达鱼补充枪支弹药任由他独霸一方。保安队长耷拉着脑袋跟着。

别像死了娘一样，精神点，曹峻山对保安队长说，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怕死吗？

保安队长说，你不是有个绰号叫曹大胆吗？是没见你怕过，你要是不惹祸家里人也不会死。

曹峻山说我们没惹鬼子，鬼子怎么跑到我们曹家集杀人放火，一开始就抓走一百多个男女到现在不知下落，他们惹谁的祸啦？”

保安队长说不是说去享福吗？

曹峻山说你信吗？

保安队长说，信不信有什么办法，打不过日本人，到了这一步，我得先保命。

曹峻山说，别骗自己，我们从小一起在曹家集长大的，你不是傻子，照眼下的局势以后谁也别想善终。过了今天，你可以继续找游击队报复，我们结死仇。你可以跟我们合作，我们结朋友。你想保命得看你自己怎么做。我先把话放这，你的本事只能在曹家集撒野，我要是出了事，新四军不会放过你，迟早我要杀曹达鱼报仇，我杀不了，新四军替我杀。杀鬼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鬼子要真的厉害也不用让你来对付游击队。曹家集过去没少打斗但祸不及家人，这次你们造的孽就不怕家人偿还？

放心吧，以后我睁只眼闭只眼。

曹峻山把他的长枪递给给他，我信你，枪还给你，里面有一发子弹，留着你保命。

保安队长摆弄拉栓检查一番，不怕我背后打你。

这不废话吗！

在炮楼路边有一个遮雨的简陋哨卡，两个保安队的兵丁和一个日本士兵正在无聊地戳在一起。见保安队长跟一辆大车过来兵丁问，队长，吃了吗？这么早出去。

保安队长说，早你妈的头，都中午啦早个屁，县里来人下去摧粮。曹家今天杀了一头猪，菜吃不完，叫几个太君过去吃吧，酒也烫好了。还有花姑娘，米西米西。他冲那个鬼子比画。这个鬼子刚接班也不想安分。把枪往保安队长身上一送，你的，站岗。说完一溜烟向东跑去。保安队长喊道，太君，我有事，我要下去收粮。这变故来的突然，曹峻山的帽子压的很低，像病了一样侧身躺在大车上。一个游击队员说，早去早回，时间紧的很。见诱到一个去曹家的鬼子他在催保安队长快走。

保安队长恨死自己的嘴巴，本来想打个哈哈过去，谁知道碰上一个死心眼。游击队不知道鬼子的规矩，那个鬼子回来发现自己不在岗后果可想而知，鬼子的话在这里就是圣旨，为一句话杀人不是没有过，保安队长在一个鬼子士兵眼里狗屁不是。他也算机灵人，说道，算了，好人做到底，不在一时半天的，你们俩也去吃肉吧。我带城里的兄弟顶一会儿。两个保安队员一听队长发话，好事，把长枪放上大车，辛苦城里的弟兄，回头来炮楼里叙,说完也要走。

这机灵抖的，保安队长一时很气愤，把枪带上。两个家伙赶忙拿枪奔走，恐怕队长改主意。

保安队长对曹峻山说，刚好，现在没人我也走不了，你们也不用我护送自己出镇吧。

两个游击队战士扛上枪走到哨卡里露出半个身子准备掩护曹峻山离开。

曹峻山坐起身，不走了，喊，让炮楼的鬼子再下来几个。

保安队长大怒，曹大胆，你想干什么？

曹峻山说，我不想走了，进炮楼吧！

保安队长一巴掌打过去，将曹峻山的帽子打掉，俯身压低声音，你坑我！

曹峻山没生气，重新将帽子戴上，压低帽檐，他不知炮楼顶端的哨兵是不是熟人。一般炮楼顶上的哨兵没事不会扒着边缘下看，这是一个习惯。

曹峻山说,放在过去你敢打我，我肯定还手，我的队员也不饶你，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目标是鬼子，我们只杀鬼子，不像你投靠鬼子以后杀自己的乡亲。我们在曹家集过了几辈子了，以前也算一个祖宗出来的，鬼子迟早滚蛋，你的子孙以后怎么在曹家集做人。炮楼里的人肯定知道你来过，是你叫走了三个，我是为你好，不如将炮楼里的鬼子干掉你才能活命。炮楼有九个鬼子，下来二个，还有七个，有一个住在姘头家，里面还有病号下不了床。只剩下五个能动的，我说的没错吧？再说祸是你惹的，你得负责到底！他慢条斯理小声给保安队长分析，如果这时有人观察他们的举动也只能认为一个保安队员向队长道歉或汇报情况。

保安队长心里翻腾开了，暗骂上了曹峻山当。确实局面是自己导致的，曹峻山钻了他的空子，这家伙没有干不出来的事。曹峻山的话提醒了他，走是走不利索了，曹家的俘虏被被游击队救走，留下这么大的一个尾巴。不过今天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新四军游击队惹不起，曹峻山身后是一支巨大的武装力量，鬼子一时半会根本剿灭不了新四军。前些日子把抗日大队折腾的够呛，损失惨重，现在又冒出来水牛山举起抗日大旗，曹峻山又对炮楼的情况了解的非常清楚，他身上冒冷汗。

曹峻山闭上眼睛继续说，我进去把鬼子干掉，鬼子都死了你才有说词。不然现在我们走了你怎么交代，我真是为你好，你只要把保安队的管住就行。

保安队长苦笑道，我现在骂你都算帮你，上了你的套，你不杀我日本人也会杀我，过去你怎么没这么多心眼，被我们追的到处跑。

曹峻山说，过去我傻，现在你傻，扯平！他知道事情发生转机，保安队长被逼上梁山。

保安队长说，再给我一把短枪，我知道你藏了两把，你跟我进炮楼。

曹峻山没有犹豫迅速将一把短枪掖进保安队长的腰间。

保安队长说，我随时变卦，你小心！

曹峻山说，随你，我杀不掉鬼子，你可以替鬼子杀我立功。以后你再替鬼子杀曹家集的乡亲，杀光为止。枪都给你了，今天我出事游击队不怪你。

保安队长不再跟他磨牙，他扯开嗓子高喊，太君，吃肉啦，喝酒啦。曹家杀了一头猪，还有花姑娘伺候。管家让我捎个话，请太君过去赏脸！喊了几遍炮楼里有人答应，下去啦。

炮楼顶上探出个脑袋，队长，我们有份吗？

都有，一会你下来！

炮楼里钻出来两个鬼子，领头的是个军曹。保安队长堆起阿谀的笑容，曹乡长摆下酒宴请太君吃席，都准备好啦。特意过来请您！军曹兴奋的拍拍保安队长的肩，他的个头也只拍到肩膀。两个矮小的鬼子一点防备没有向曹家走去，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有时管家亲自来请，曹家的饭菜比炮楼的罐头强，兵丁烧的饭菜更难以下咽。

保安队长不放心打开弹匣检查，我记得你小时候叫傻大胆，真是叫对啦，今天看谁胆子大。曹峻山说，动作慢一点，等那俩货得走远一点。

曹峻山和一个战士各抱一坛酒跟保安队长来到炮楼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