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麦子稻花的水乡

陈列化装成船老大在运粮船队里缓缓随行，船队的先头刚进入琴庄后面甩出长长的尾巴，时间中午。

进入仓库的河道不知被什么玩意堵塞，运粮船队停滞在琴庄的水路。有一艘较大的舢板恰好漏底了，正在下沉，给堵塞的河道又加一块砝码，船老大不知所踪。押船的保安队正与岸上的水警交涉。船只都是各乡在当地征用，各自使各自的船。

已经有一支先期抵达的船队停在水路，后来的运粮船挤满狭长曲折的水乡。所有琴庄的人都知道这是日本人的军用货物，扫荡即将开始，粮草先行。

两岸飘荡着饭菜香气。

陈列高喊：“老总，先吃饭吧，疏通得等些时候，不用在船上干耗。”

船老大纷纷响应，划船是个体力活，少吃一口饭根本没力气。带队的头领只得同意。

陈列暗自将船帮吃水线下方的一块木塞拔出装进口袋，冲船尾的伙计朝岸上戳了一下大拇指，两人跳上岸分手离开。过一段时间这艘船就得倾斜，运气好的话还要下沉。陈列穿过几条小街三拐两绕从后院进入书店，洗漱一番戴上学生帽换上工装俨然一副学徒摸样。

丁纯带领小林，小鱼和严妈从码头上船，杭掌柜也租条船在后面掩护跟随。船行走到户家坟码头上岸，丁纯在码头向河面船上的杭掌柜挥手示意，杭掌柜拱手离去。

借去宁城的机会，丁河决定将需要转移的三人带到琴庄，小鱼跟到宁城配合丁纯完成任务，严妈从琴庄去根据地，小林从宁城转移绕道大后方。

四人换乘汽车赶到琴庄。

琴庄警备司令部。闻报丁河抵达，孙和平一身戎装亲自出门迎接，客客气气领着丁纯等人进入戒备森严的大院。众多军官与警卫随不知来了什么人物，见司令表情严肃也不由得行注目礼，自觉形成一个欢迎仪式，孙和平不作声，皮靴踩得木地板咔咔咔咔。丁人庆上前抱住丁纯：“兄弟你来了。”丁纯说：“丁大哥，升官了。”丁人庆谦虚：“副官，不大。”丁纯说：“过去不也是副官嘛。”丁人庆说：“副官和副官不一样。”

办公室敞亮宽大，孙和平让随从都出去。丁纯说：“大哥，好威风啊，我都不敢喘气。”孙和平说：“别说你，我也不习惯，这是军营，每天都得绷着，你结婚了，怎么没告诉我？”丁纯说：“没结婚，她是童养媳，才把病养好，这不带来让大哥参谋，不行我就休了她。”孙和平哈哈大笑：“你敢休她我就休你，这么好的媳妇哪找，赶快办事！”小鱼上前施礼：“见过大哥！”孙和平：“你叫小鱼，有人早告诉我了，很不错。”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对小金佛：“没什么准备，这个全当见面礼。”小鱼接过：“谢大哥！”

小林一旁嚷着：“我的礼物呢，大哥你当官不能偏心。”说来奇怪，小林与孙和平、小呼延非常投缘，两个老大哥对小林也倍加呵护。丁河说过小林是天生的情报人才，面相容易与人亲近，将来比丁纯出色。孙和平说：“你的在家里，礼物随你挑。你有嫂子了，得少些顽皮。”

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孙和平没时间与丁纯详谈，丁纯见状说：“大哥，处理公务要紧，闲下来再聊。”孙和平说：“好吧，这几天开始紧张了，叫人庆领你们去家住，你嫂子在，晚上给你接风。”

丁人庆将四人送到孙和平的家里。

路上丁人庆说：“司令准备给皇军安排驻地，这几天比较忙，有什么需要找我。”丁纯问：“琴庄不是交给大哥了，怎么还来皇军？”

丁人庆说：“马上开始扫荡，我们配合行动。”

“新四军好对付吗？”

“孙大哥当上警备司令以来与新四军没有冲突，大家相安无事。”

丁纯说：“原本还想带媳妇观光琴庄，形势变了也不好出门。”

丁人庆说：“不怕，没人惹咱们，可日本人一来就六亲不认，马上就要戒严。”

丁纯说：“去云尖湖坐船吧，我想带媳妇游玩，县城太小没个好去处。”

丁人庆说：“云尖湖现在进不去，司令负责琴庄防务后，云尖湖全部由日本人包了，禁止游览。

丁纯说：“那么大的云尖湖怎么包下来？”

丁人庆说：“有百十号人呢，见人就开枪，连我们都不敢进去。”

丁纯笑道：“他们在里面能干什么，捕鱼呀，咱俩不是没去过，除了湖水，芦苇，不好玩儿。”

丁人庆说：“说的是呢，净抓人进去不见出来，也不知实验个鸟。”

丁纯不再是上次来琴庄的心境，经过与王友谅的冲突他日臻成熟。鬼子扫荡的动向县城也有反映，丁人庆说云尖湖鬼子的实验引起他的警觉，鬼子不会无缘无故躲在里面睡觉。再多的细节丁人庆也不知道。他说：“谢谢丁兄照顾，我们住一晚明天去宁城办事。”拿给丁人庆两块大洋，丁人庆推辞说：“我现在是副官了，不比以前，怎么可以随便收礼，别瞧不起哥哥，让司令知道笑话。”

丁纯说：“有什么笑话的，他是他，我是我。我来的匆忙，按说得备些礼物，这次失礼了，权当买了礼物。”丁人庆推辞不过只要收下。

孙和平的夫人出身大家闺秀，容貌清秀，举止得体，不一会与小鱼处的非常亲密。

丁纯要上街买些日用品和礼物，严妈和小鱼陪孙夫人作饭，小鱼嚷着也要出门，严妈说：“少爷带小姐一道去吧，来一趟不容易，我留下帮夫人打理晚饭。”

孙夫人也说：“一道去玩吧，年轻人在屋里坐不住，你看她一会儿都舍不得离开你。”

羞的小鱼满脸桃红。

严妈送三人出门，拉着丁纯小声交代一些话。

三人没再耽搁时间，向书店方向走去。

平日悠闲的河道不知何时挤满载满粮食的船只，许多乌篷船拆除了篾篷堆积着麻袋，船上洒落些饱满的麦子或大米，这些粮食都是中国的土地生长出来的被日军掠夺用以扫荡期间的储备。许多饥饿的人们走过，无语注视丰富的粮食。沿岸增加许多全副武装的军警，他们荷枪实弹保护水道里的粮船。丁纯没有发现日军的身影，看来日本人把琴庄的守备确实交由孙和平，但也不正常，日军在琴庄依然存在，他们或者正积蓄兵力全力备战。

书店还是老样子躲在鳞次栉比的店铺中间，小鱼和小林站在桥上吃零食，丁纯大大方方走进书店。店里已有几个读者翻阅书籍，随手抽出一本书认真看起来，感觉背后有人经过，在不远处停下注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