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合作愉快

宫怀月一向以小文人自诩，文人不需要暴力，鄙视暴力。宫怀月发表过经济方面的文章，内容偏执轻狂加上家庭背景才引起上峰器重。宫怀月没有名气，这一点他非常郁闷，铁血暗杀团不理他，也没有上重庆的黑名单，级别不够，类似这样的角色宁城遍地。

宫怀月很气愤。实际上他已经秘密参于了货币改制与发行计划，具体任务是记录与建议理论补充，他没把这些当回事，因为不是主角，以挥洒漂亮的笔体为荣。父亲把他哄进班子后答应以后不再干涉他的私生活。他不认为自己是汉奸，有我这样喜欢艺术的汉奸么，从心里他是悲观的，认为中国已亡。

“我是文人。”宫怀月常常对身边的同事和熟人炫耀。

为了防止敌人发现情报泄露的来源，混淆视线，老先生制定一个预防措施，选择了两个汪伪人员。其中一个就是宫怀月，利用他和这个小艳红的**关系隔离两天，至少一天。宫怀月不是制定政策的核心人员但有大量机会接近计划，两天的时间足够，脱离汪伪视线的两天，引起怀疑的两天。

小米跟着宫怀月进屋，小米说：“你不要动，我们求财，钱到手就放你。”

宫怀月取下口中匕首似的铁皮指责道：“就不能准备块干净手帕，怎么做事的，伤到人家怎么办。绑票就得有绑票的样子，我动了吗？”小米惊着了。此人素质非常人所及，脱口而出：“对不起，下次改。”

“第一次吧，幸亏遇见我，我也是第一次，”宫怀月打量脏乱差的房间，闲暇地抚摩光滑的发型：“钞票是最简单的事情，要多少我拿给你，不必劳烦旁人。至于穷成这样，买床单的钞票都没有，皮箱子没有吧，你拿麻袋取钞票出门就被击毙。”

小米检讨：“确实准备的仓促，只有两天工夫，您老人家讲究，我马上重新安派包您满意”

“这样最好，大家都方便。你的同伙呢，藏黄包车去了？还行，车放远一点，不过送我回去还得用，车不错，挺干净的，你们也只有这点进步，不然我能上当。”宫怀月不紧张也是假的，话多。

小米将宫怀月让到里间：“你先坐，等我的同伙回来我们合计合计，窗户堵死了，屋里没硬器。”

“切，乡巴佬，爷我死也死个明白。”他看小米没有杀意，越发挺拔。

“那您休息，累了一夜。”

“不坐，太脏，”宫怀月很有骨气。

小米真想马上立刻放走此人：“先生，您忘了一件事。”

“讲！”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好歹我们是绑匪，程序少不得。”

“爷最值钱的是身子，要不要。”

陈列进门：“你是谁爷。”

宫怀月不怕小米，一见陈列，娇贵的身子一哆嗦，他被陈列的阴沉吓住。连忙说：“我自己拿，不劳烦哥哥。”两本证件，一本通行证，一本出入证。一沓橡皮筋扎紧的钞票。金表，金戒指，金笔。金笔有四支。陈列嫌他动作太慢，上前亲自动手，口袋掏空，他有过此类体验，口袋必须翻出来以免遗留。宫怀月嫌弃陈列一身的酸臭，把脸竭力扭过一旁不敢出声。

“你叫什么？”陈列问。

宫怀月赌气：“不理你，我跟这位先生说话。”努嘴示意小米。小米说：“你出去，我来谈，你太野蛮。”见陈列出去，宫怀月身体放松：“把门关上！”

“好勒，大爷。”

宫怀月说：“请搭档也找个素质高的，影响收成，吓着顾客就是断财路。”

“你说的是，这单做完我就开除他，早看他不顺眼了。光知道杀人，一点都没把顾客当上帝。咱谈谈正事，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就敢绑我？”宫怀月感觉受到侮辱。

“哦，对不起，我是随机的，抽到谁是谁。”

“我还以为你们是专业人士，想体验一次肉票的经历，当年临城火车大劫案轰动世界，名扬天下，我命苦，怎么落在你们这种蟊贼手里，放我回去，大爷不伺候了。”宫怀月感觉上当了，第一次感到智商的缺失。

“别呀，你看你已经来了，咱按规矩办，只要你配合，我保证包消息递出去，记者采访一个不能少，让你孤身闯出去也说不定，还能省一笔钱。”小米发现此人思维如天马行空，但好对付，只要顺着就行。

“我要民国日报，不要晚报，小报免谈。”宫怀月提条件。

“包在我身上，那你得先告诉我名字，不然我怎么送信？”

“宫怀月，天宫的宫，怀春的怀，你别瞎想，我的怀春境界不同，和怀春没关系，圣洁那种的。浅薄朱唇，娇羞艳色，自伤时背。帘外寒挂澹月，向日秋千地。怀春情不断，犹带相思旧子。吴文英你认识吗，几百年前他就懂我的心思。虽隔重楼，又牵涟漪，忍不住一把红叶扰心意。唉，说了你也不懂，天下之大，无我知音，没想到我一腔锦绣文章，却找不到人倾诉。伯牙好歹还遇见一个樵夫，我遇见一个蟊贼。”

“哪个月？”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人月？”

“就是天狗吃剩的哪个，没文化”

“哦，月亮。你说月亮不就得了，拽什么文。”

“你应该读书，多读书对你有好处。”宫怀月正色劝告。

“我一定记下。”小米从里屋出来表情痛苦，陈列问：“那不舒服？”

“哪都不舒服，你看住，我出去吐会儿。”

陈列进屋说：“靠墙站。”宫怀月乖乖靠墙不言语，一物降一物。陈列麻利的再搜一遍，顺便试下宫怀月的力气，一摸便知没经过力量训练，肌肉松弛。

小米吐完赶紧进来，他怕陈列吓住宫怀月，宫怀月虽然唠叨但一直配合他的工作，安安稳稳消耗两天难度不大。老先生指示不能伤害宫怀月，更不能杀他。小米问：“你需要什么说话，我现在给你买，只要你待在屋里，我保证不动你。”

宫怀月畏惧地看一眼陈列。陈列心说见鬼了，小米就那么可爱。宫怀月目送陈列出门，又目视小米。小米知趣：“明白，明白。”过去关门。

宫怀月说：“下面该写勒索信了，写了嘛。”

“这不一直忙着，没空写，再说我不识字。”小米这才发现自己离绑匪的距离太远，经验连宫怀月都不如，一心只想请宫怀月做客，却忘记怎么招待。

“不是我说你，干事太潦草，拿纸来，我写！”这活还得文化人动手。

“没纸，纸还没买。小米忽然发现和陈列忙了两天白瞎，等于什么都没准备，幸亏宫怀月提醒，

唉，宫怀月又一次哀怨，蟊贼就是蟊贼，眼光充满鄙视：“算了，我不着急，这不快中午了，给我买吃的，肉票也是人，不能饿着。”

小米打起精神：“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宁城里有，我准保买来。”

“贵临门的炸排骨，小酥肉。名聚斋的鱼翅羹，红烧鱼泡。小天仙的······”

“等等，等等，你平日吃饭走一顿几家，”小米后悔了，话说的太大，宫怀月到底傻不傻，顺竿爬的利落。

“一家啊，你是不是傻，谁吃饭吃一家再吃一家？”宫怀月翻白眼，

小米不解：“那你让我去几家？”

“这不让你们逼的，我得补补，鱼泡壮阳。”

“可以，不过有个事得商量，我们没钞票，还得用您带的钱，您点的都是贵菜。您 知道现在的行情。”小米请求。

这回宫怀月很干脆：“可以。”他在气势上完全占优，得意的耻笑。

“你还真和他磨两天牙？”陈列说。

”那怎么办，哄呗。“

陈列说：“这个宫怀月不简单，他点的菜你敢去买吗，这是坑。什么人才吃的起，万一这些菜都是特制的，外人不明白，一买就露馅。”

小米说：“我也没打算满足他的胃口。”

陈列说：“随便买点，窝头咸菜。”

小米说：“我去吧，还得看报纸。”

小米在附近街上溜达一圈买了窝头咸菜烧饼用新买的报纸包住，让陈列送进去，他蹲在门口展开报纸翻看寻人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