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眼泪盈眶

梁镔铁问：“大叔，你们距水库这么近，怎么就不想用水库里的水抗旱浇一遍秧苗呢？”

老汉说：“当水库里的水贵的像油一样，庄稼人使用不起，长出的庄稼交了水费不剩什么，还有浇水的必要么？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倒不如我这样靠天吃饭，如今也没有农业税了，收获多少算多少，都是自己的，也免得自己那些不必要的受累。”

老汉的话很睿智，说的不无道理，当收成都给了别人自己仅仅是白忙活一场，还真是没有那个必要，老汉忽然对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产生了质疑，问：“你们两个是记者？”

梁镔铁回答说：“大叔，我们不是记者。”

梁镔铁觉得大叔对记者有些感兴趣，就反问道：“大叔，你怎么能说我们是记者呢？”

老汉说：“关于水库的事没少有记者往我们这里跑，起初的事是报道万年青发家致富的事，买宝马车的事，万年青被上面评为致富能手，发家致富的带头人，万年青还被当选为市政协委员，再后来有记者报道万年青毁坏水库大堤的事，有一段时间说上级要调查万年青的事，万年青的名声开始走下坡路了，再后来，万年青摔死了，这件事也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什么事都不是事了，反正有些乱七八糟，谁都说不清。”

老汉说的事情跟王少华说得相吻合，这就说明有些传说不是空穴来风，王少华解释说：“大叔，我们不是记者，我们就是咱们小庙乡的水利所干部，跟你说话的这位使我们新调来的水利所副所长梁镔铁同志！”

老汉有些不大相信了，问：“你们是干部？我看不像，如今的干部到乡下来都是开轿车来的，哪里有像你们走路来的？”

王少华说：“我们的副所长是刚刚从部队复员转业到我们水利所的，这是他第一次下乡做调查研究的，他在部队上那可是特战英雄，少校队长！”

老汉说：“难怪我一看这个人就有特殊的军人气质！”

梁镔铁奇怪了问：“大叔，你连军人的气质都能看出来？”

老汉高兴了说：“那当然，我只说一条你就明白了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当过兵的人腰板直，看人目不斜视，我只说这一条你们就明白了，再说了我的儿子就是军人，这一点我非常的清楚！”

梁镔铁高兴了，问：“大叔，你儿子是军人？他是那个军区，什么部队的？”

梁镔铁如此一问，老汉忽然不说话了，刚才自豪高兴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气氛也一下子有些凝固、压抑，梁镔铁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感觉老汉这个军人的儿子肯定在娱乐不测，果然，老汉说话了，老汉说：我的儿子，他是XX军区特种兵部队的，是航空兵，是开直升飞机的，他在一个多月前执行任务牺牲了——”

这个军区就是梁镔铁所在的那个军区，所说的那支特种部队正是梁镔铁所在的哪支部队，梁镔铁所率领的特战队就是隶属于这支特种部队的。老汉如此一说，梁镔铁猛然就想起一个多月前，他率领特战队复原前最后执行的那次特战任务，那个开直升飞机牺牲的小陈！

梁镔铁禁不住地问了一句：“大叔您姓啥？”

老汉说：“我姓陈啊，名字叫陈纳德，这一带谁都知道我的名字，说我的名字跟多少年前一个美国人的名字一样，说这个美国人是帮助我们国家抗战打鬼子的飞虎队队长，他率领他的飞虎队打下了小鬼子不少的飞机。我这辈子是开不上飞机了，可我的儿子能开直升飞机——”

老汉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他肯定又想起了他儿子的牺牲，刚刚浮现在脸上的那种自豪再一次地僵在脸上，梁镔铁心情沉重，说：“大叔，你的儿子是好样的！”

梁镔铁的一句话，老汉忽然像省悟了点什么，猛抬头看着梁镔铁问：“你认识我的儿子？”

梁镔铁如果说认识肯定又会勾起老汉的伤心事，看来老汉已经从悲伤里走出来回归到了原来的平静生活，梁镔铁不想再次扰乱老汉的平静生活，失去儿子的父母那肯定是他们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所以就说：“不认识，真得不认识。”

梁镔铁在心里暗暗地惊奇自己竟然与烈士小陈的父亲相遇，小陈梁镔铁至于他有一面之识，具体叫陈什么梁镔铁也不知道，只记得小陈在自我介绍是说：“你叫我小陈好了！”

所以梁镔铁只记得了一个小陈，眼下遇到的这位老汉有可能就是小陈的父亲，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的引导和安排，梁镔铁都不敢相信这事真的，也确实可能就是真的，但梁镔铁的心中还存有一丝想法，也许不会这样巧合吧？

老汉问：“你们真得没开车么？”

王少华笑着对老汉说：“看吧，我们出门的家当都背在身上，你看我们像开车来的么？”

老汉说了：“我们东联离乡上少说还有三十里地，天说话间就要黑了，我们这里又没有旅社宾馆，你们晚上吃饭睡觉怎么办？”

梁镔铁说：“这个好办，小店里卖两包方便面就可以了，睡觉吧天又不冷，我们在什么地方都能对付一晚，没事的。”

梁镔铁看得出来老汉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老汉说：“看到这个梁副所长我打心眼里就有一种亲近感，不瞒你们说，可能是因为梁副所长当过兵吧，我对当兵的人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你们要不嫌弃我，你们就跟我去住一晚吧，夜里的风凉别冻了你们的身子！”

梁镔铁还在犹豫中，老汉说：“走吧，别犹豫了。”

虽然这个老汉也姓陈，儿子就是自己所在的那支特种部队，毕竟国家这么大，姓陈的那么多，也许这个老陈真是牺牲的那个小陈的父亲，到底是不是那个小陈的父亲，也可以就此验证一下，别在心里成谜。因此，梁镔铁就对老汉说：“那就打搅了。”

老汉很实诚说：“就别客气了，既然跟我儿子一样都是当过兵的人，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走吧。”

老汉扛着锄头跟梁镔铁他们走在一起，老汉很健谈，老汉边走边讲他们东联村的历史，这一点梁镔铁和王少华都很感兴趣，老汉讲他们东联村还没有建水库之前的历史，老汉讲东联村这里有一座元宝山，当年有一个风水先生经过此地，看到我们这里的元宝山惊叫一声，别人问风水先生你看见什么了，风水先生惊呼说：“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有人问风水先生：“什么了不得了？”

风水先生说：“元宝山上长官帽！”

好奇的人问：“多大的官？”

风水先生说：“县官、州官、府官、朝官，多大的官都有！”

有人就问了：“能出多少个官？”

风水先生说：“一升芝麻有多少粒芝麻能不能数过来，多不多？”

有人回答说：“当然多了，多少粒芝麻，一万？十万？百万？千万？万万？”

风水先生说：“这里能出一石芝麻粒还要多的官！”

老汉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说：“有人算了一下，一石芝麻粒多的官，就算东联村的人都做官，这也需要多少代人都有官做，可以说是千秋万代都做不完啊！”

王少华更好奇问：“这座元宝山还在么？”

老汉说：“在库区里，常年被淹在水里，这元宝山再也看不到了。”

说话间，老汉就将梁镔铁和王少华两个人领回了家，打开漂亮的大铁门，老汉家的院子宽敞的很，水泥砖铺地，老汉的家灯光明亮，很干净很敞亮，院子里停放着三轮车、摩托车，王少华很惊奇问：“大叔，你会骑摩托车？”

老汉呵呵一笑回答说：“老驾驶员了，摩托车都骑了几十年了，骑坏了两辆了，这一辆是去年新买的，这三轮车收庄稼，往地里拉化肥，一些重活所用，是我们农民的好帮手，摩托车走亲戚，赶集买卖个东西方便！”

老汉这样说着，还对厨房里喊了一嗓子：“老婆子，来客人了，炒上几个菜，我们喝两盅！”

老汉如此一喊，立刻就从厨房里就跑出了一个很利索很热情的大婶，大婶对梁镔铁和王少华笑着说：“稀客、稀客，快屋里坐，快屋里坐，稍等，我马上就把菜炒好！”

看得出来大婶也是一个很好客的人，梁镔铁说：“大婶给您添麻烦了，就被炒什么菜了，你就别忙活了，简简单单做点饭就可以啦。”

大婶说：“看这孩子多会说话，简简单单，咱就简简单单，再说了客人来了哪有不喝酒的，你们快屋里坐，屋里坐。”

大婶比大叔还要热情，大婶说完就进厨房忙活了，大叔说：“如今农村的日子好过多了，不瞒你们说，每顿饭不炒两个菜，不喝点酒，还真不叫吃饭，快屋里请。”

梁镔铁被大叔领到了客厅，一进门迎面一张带黑框的军人标准像挂在墙上，梁镔铁一看这位军人小伙子正是复原前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牺牲的那位开直升飞机的小陈！

梁镔铁一个立正，对着小陈的遗像行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与王少华一起低头默哀，大叔一下子眼泪盈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