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官复原职

如果正统皇帝朱祁镇将这个案子交给东厂，于谦或许有理由在奉天殿斥责皇帝陛下，如果自己还是大理寺卿，那么自己就可以将内阁的这个案子要过来审理，可是现在自己是兵部右侍郎，河南和山西巡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案子无论是这些人的原籍还是案发地都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忽然一瞬间于谦大人明白这件案子已经被内阁接了过去，自己现在官复原职马上就得返回河南和山西上任，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权利来处理这件事了，如果自己还抓着不放，那就是越权！在大明王朝越权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管辖的地区审理一个案子是不可能。

这就是王振的厉害之处，现在的于谦有着藩王的支持，有着上万百姓请愿，如果现在让于谦待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对于自己绝对没有好处，在大明王朝的庙堂之上敢于和自己正面对抗的没有几个人，但是如果留在于谦在北京城，那么他绝对是冲在反对自己阵营的第一人。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如果不能将他清除掉，就要让他立刻离开京城，现在于谦在皇帝陛下的心中谋反的阴影已经烙下，只要在山西和河南找到任何有关的证据，那么就可以接机除掉于谦，自己只需要派遣得利的助手去做这些事情就可以了！

皇帝陛下已经转身离开了自己的龙椅向着后宫走去，王振紧随其后跟在皇帝的身后离开，他现在要立刻将于谦为自己带来的麻烦处理掉，近水楼台可以让自己向皇帝陛下先入为主，奉天殿的大臣一个个转身离开。

“陛下，于谦返回山西和河南任职，对他的监控我们不能放松，这一次上万民众来给于谦上万民书，可见于谦这个人在山西和河南根基很深，这次上奏的两个藩王亦是周王和晋王，臣想借着这次东厂诛杀暴民的机会为理由派遣曹吉祥去山西和河南监视于谦。”王振的政治手段十分的了得。

什么是皇帝陛下最关心的，什么是皇帝陛下最担心的，王振心中十分的清楚，借助这个机会既能化解东厂番子杀暴民的案子，又能将自己的心腹派遣到于谦的身边，便于自己行事。

“先生，东厂做事也要收敛一下，出了这样的事，如果杨溥不是卧床不起，今天在奉天殿就没这么简单了，你的想法是对的，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正统皇帝朱祁镇想了想向王振说道。

“是陛下，东厂厂卫也是为皇帝陛下办事，他们的心有点急了，这些暴民隐藏在京城之中，不知有什么图谋？东厂厂卫前去擒拿，他们竟然反抗，东厂厂卫也是迫不得已。”王振立刻向正统皇帝朱祁镇说道。

正统皇帝朱祁镇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过是死了几个暴民而已，现在的朱祁镇内心之中又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振自认为自己是整个紫禁城之中甚至是整个朝堂之上最了解正统皇帝朱祁镇的人，但是每每这个时候王振也不知道正统皇帝朱祁镇在想什么！

“邝大人，我马上就要回河南了！去年黄河堤坝加固的活还没干完，我要回去在汛季到来之前将剩余的堤坝加固完毕，不过这漕运的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于谦走在兵部尚书邝埜的身边向邝埜说道。

“于大人，现在杨溥大人病危，朝堂上的事情要徐徐而进，不能操之过急，这次你回去之后要尽快完成地方的事情，我已经和内阁首府陈大人议过，你要回京接任兵部左侍郎的位子，要是没有这件事你现在就可以走马上任了！”兵部尚书邝埜向于谦不无叹息的说道。

在兵部尚书邝埜的心中，于谦是自己未来的接班人，是自己目前最看好的兵部尚书的最佳候选人，也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培养的对象，所以其他地方有了空缺的时候，兵部尚书都没有放人现在兵部左侍郎的位置空了出来，邝埜首选就是于谦。

于谦大人现在心中也是清楚，内阁首府陈循刚刚上任，内阁成员苗衷、高榖在没有杨溥主事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资历，无法和王振抗衡，所以现在在朝堂之上已经开始慢慢的形成了一股倒向司礼监的大臣，朝堂之上文官阵营已经被大大的削弱。

“邝大人，只是这一次东厂屠杀了十余名运军的家属，这件事不能不管，漕运是我大明命脉，一旦漕运出事，那么北方漕粮无法运输，这涉及到北方数百万黎民和数十万将士的大问题。”于谦还是无法放下贵妃闸贪腐的事情。

“于大人，欲速则不达，有很多事情其实你心中清楚，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皇帝陛下现在还年轻，再过几年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漕运上的事情内阁会去管的，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从漕运着手，锦衣卫指挥使袁斌不是已经去了吗？这只是开始！”兵部尚书邝埜微笑着向于谦说道。

于谦心中立刻明白，原来朝堂之上已经开始针对漕运的行动，而且锦衣卫指挥使袁斌的这次调查行动就是出自朝堂之上文官阵营的努力！

“那邝大人，我就不多说了，黄河堤坝的事情我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已经耽搁不少的时间了，汛期马上就要来了！”于谦大人不在赘述他的心中还牵挂着黄河水患，这些年在河南和山西任职，黄河水患治理的已经颇有成就，所以不再耽搁立刻向邝埜辞行。

此时此刻于谦才明白，原来锦衣卫指挥使袁斌探查漕运贪腐并不是皇帝的心血来潮，而是大明朝文官阵营针对宦官王振的一次行动，这是一盘大棋，漕运的贪腐只是一个突破口，自己做事有些操之过急，反而让那些运军的家属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京城之中的事情远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现在既然兵部尚书告诉了自己这些事情，那么自己就没有必要在揪着不放，相信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

回到客栈之中，郑袖儿正在客栈的门口张望着，看到于大人回来自己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向着于大人跑去：“于大人您回来了！”郑袖儿手足无措地看着于大人问道。

“回来了，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离开这里！”于谦看着面前的郑袖儿，常年自己一个人孤身在外，看见郑袖儿，于谦大人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心中多了一份父爱的慈祥。

“离开？于大人出什么事了？送我去哪？”郑袖儿看着面前的于谦大人惊恐地问道，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郑袖儿的心中，已经被连续发生的事情吓到了，每每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向着不好的地方去像，毕竟一个刚刚离开农村的孩子，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实在是超乎了郑袖儿的接受范围。

“孩子没事，我已经官复原职，皇帝陛下要我立刻返回河南，黄河汛期就要来了，我感觉要赶回去加固堤坝，我先找人送你回你回家，回家等你的父亲。”于谦大人看着郑袖儿紧张的模样，立刻笑着说道。

“呜呜呜……”忽然郑袖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当郑袖儿听到家的时候，伤心的往事立刻涌上心头，这个坚强的姑娘看到自己的父亲受伤没有哭，看到运河运军的死难没有哭，甚至在城外看到那些被杀害的运军家属没有哭，但是进团她哭了，一直努力让自己坚强的郑袖儿哭了，她这些天压抑在自己内心的一切都宣泄了出来。

于谦大人并不知道郑袖儿的家事，原本一个坚强的女孩子怎么忽然就这样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呢？于谦立刻俯下身子轻声的安抚郑袖儿。

“袖儿起来怎么哭了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在大明王朝能够像于谦大人这样身为一名三品朝廷大员，能够这样和百姓说话的少之又少，这也侧面的反映了在于谦大人的心中，那种等级的观念并不是很强烈，对于黎民百姓反而十分的亲近。

郑袖儿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尽管自己的内心之中十分的悲伤，但是还是站了起来，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用力地点点头。

“于大人，我没有家了，我回杭州府吧！我去哪里找我的爹爹去！”郑袖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于谦大人说道。

“这，你父亲去哪里还不知道，一路上会在哪里停留也不知道，你如何去寻找他？”运河上的官船是根据乘船的官员决定的，如果这个官员只是到山东，那么官船就要在山东等候，接下来去哪没有确定，很有可能南上，也可能北下。

“没事于大人，我就在杭州府等我爹爹，爹爹迟早会回去的！”郑袖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郑袖儿知道自己不能给于大人添麻烦，于大人是要办大事的人！

于谦大人也是犯难了，自己现在马上就要离开，皇帝在奉天殿已经下了诏令，自己今天就得去任职，如果不去那么就是抗旨，在大明王朝抗旨可是直接可以砍头的，而且于谦也不是一个会去因为自己的私事抗旨的人！

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就直接将郑袖儿送到杭州府，这已经是仁义至尽，但是于谦大人爱民如子，他又怎么放心一个小女孩子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孤身上路呢？

“这样吧，袖儿我一个人去河南，身边也没个人照应，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年底我回杭州省亲送你回杭州府可好？”于谦大人看着郑袖儿问道。

“好，大人，我全听你的！”郑袖儿立刻破涕为笑，能够跟在于大人的身边，这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说那是什么样的福气呢？

于谦大人总是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妥，但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就这样两个人退了客房牵着于谦的瘦马向着北京城城外的方向走去。

紫禁城之中，司礼监内，王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曹吉祥俯首站在下面，曹吉祥已经知道早朝之上的一切，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做事竟然被于谦知道了，现在他正在等待王振的训斥。

“曹吉祥你现在做事越来越大胆了，做事连尾巴都不收了吗？”王振看着曹吉祥阴冷的问道。

“掌印大人，下官知道错了！”曹吉祥立刻跪了下去。

东厂番子办事，早就已经是这样了，杀几个运军的家属，这样的小事，他们根本就没在乎，有着王振的撑腰，他们看到于谦去了事发地，都没有当回事，在北京城有那个官员敢和王振作对，敢和东厂作对，他们没有想到原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

“好了，我已经和陛下说了，这件事你多少还是要负责的，我已经和陛下说了让你去河南做事，去河南做监军！”王振向曹吉祥说道。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东厂，我还要给大人效力！”曹吉祥立刻慌了，自己做东厂督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逍遥自在，到了河南，于谦就在河南，自己去了哪里不是自找死路吗？

“哼，让你去河南就是让你看着于谦，给于谦找出来他谋反的证据，事情办好了你就可以进司礼监了！”王振看着跪在那里不断磕头的曹吉祥冷哼着说道。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王振立刻明白其中缘由，赶紧向王振说道。

原来自己并不是被当做替罪羊舍弃了，王振让自己去河南原来还有着这样一层用意，既然有王振和皇帝陛下的授意，那么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有了这些保护伞，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记住了，于谦有周王和晋王撑腰，在河南和山西口碑也很好，你到了哪里做事要小心，不要触了霉头，事情不要急慢慢来，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向我通报！”王振看着曹吉祥说道。

“是掌印大人，我明白怎么做，您老放心我一定找到于谦谋反的证据。”曹吉祥在王振身边这么多年，心中当然明白王振想要的是什么？

王振能够让自己去做这件事，还有皇帝陛下的授意，这就说明皇帝陛下对于于谦的早饭还是有嫌疑的，帝王之家一旦有大臣有了叛逆的嫌疑，那么这个大臣就永远会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如刺在喉，而且这个大臣如果继续任职，皇帝的猜忌心理就会越强。

于谦大人的牢狱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但是这一切只是新的开始，接下来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大明王朝的背部边将开始，这场腥风血雨现在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