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聚险而守

大同城外，也先注视着大明王朝的这座边关重镇，城高墙厚，城墙上大明朝的士兵盔明甲亮，大明王朝富足的收入将自己的军队打扮的英姿飒爽，和城外的瓦剌大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城头上的大明军队手中的武器装备，瓦剌人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也先在黎明时分来到大同城下，大同城墙之上一门门火炮黑洞洞的炮口瞄向城外的也先大军，士兵手中拿着一具具火铳，也先心中清楚，明朝大军手中的这些火器威力巨大，如果自己的军队强攻一定损失巨大。

“太师，这大同城不好打，明军有五万大军在城里面不出来，我们要想办法把他们骗出来再打！”也先的弟弟伯颜帖木儿在也先的身边说道。

“大明朝的人一向骄傲，命令我们的军队向后退，给他们流出来空间，伯颜帖木儿派你的人去周边将所有能抢的东西都抢来，将抢来的东西拿到这给大同的守军看看，看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先在当时的朝代绝对是一个战略家的存在。

他知道用什么方式和自己面前的敌人作战，知道对手的强项是什么，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最主要的是也先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付自己的对手。

伯颜帖木儿领命离开，很快瓦剌大军缓缓向后退去，慢慢的消失在大同守军的视野之中，城墙之上大同总兵朱冕看着退去的瓦剌大军心中并没有放松，瓦剌大军远道而来，绝对不会空手而归善罢甘休。

在大同总兵的身后，监军郭敬正在不断地盘算着如何向王振上报大同的战况，皇帝的圣旨已经到了大同，随着皇帝圣旨来的是王振给大同监军郭敬的私信。

私信中，王振要郭敬寻找时机和瓦剌大军正面作战，无论战果如何这一战必须打，而且要快，必须尽快进行一场大的军事对决。

这是王振急需的，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刺激皇帝陛下“御驾亲征”的想法，能够让皇帝陛下保持这样激情的想法就是战争，激烈的战争最适合目前皇帝陛下的年纪，当然自己还得不断地煽风点火。

郭敬的心中十分的复杂，大同总兵朱冕很明显没有想要出城开战的想法，大同总兵就是要凭借大同城的城坚炮利来防御瓦剌骑兵，大同总兵朱冕的策略并没有错，在野外作战上，大同守军和瓦剌骑兵不占据优势，只能被动的挨打。

一面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催促，一面是大同总兵手拿圣旨的据守不出，大同监军郭敬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为难，但是王振的吩咐自己必须去办，不然自己就要倒霉了！

一整天大同城外都十分的安静，探马不断地回报，瓦剌大军并没有远走而是在距离大同以北大概二十里的位置扎营，并且不断地派遣骑兵四处劫掠。

在大同附近，村庄并不多，少有的一些村镇几乎都在大同的南面，北面的一些小村镇基本上都是一些和瓦剌人交易的小型市场，这些地方在瓦剌大军来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撤退了。

但是还是有着一些小村子存在，大明朝的平民故土难离，往往灾难不到他们的头上，他们都很难割舍自己的家，在中国人的心中，“破家值万贯”这都是他们世代的积累，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呢，边境上已经数十年没有战争，人们已经开始享受和平。

瓦剌大军的骑兵就像是天边的云一样，卷杂着一片片尘土风一样扫过所有的有人没人的村庄，所过之处片草不留，所有能够拿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一把火烧掉。

他们就像是草原上的蝗虫一样，从一个村子飞奔向另外一个村子，哭喊声，惨叫声，各种声音在村子的上空飘荡，战争最先遭殃的永远都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傍晚时分瓦剌大军再一次出现在大同城外，探马早早就回报给大同总兵朱冕，大同守军全部聚集在城墙之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城外不断聚集着散乱的瓦剌骑兵。

“啊！是我们城外的村民！”监军郭敬看着远处不断聚集的瓦剌骑兵喊道。

就在这些瓦剌骑兵的后面，是一个个大明朝的子民，他们一个个被绳子拴着，托在战马的后面，不断的跌倒，拖在地上带起一片片的尘土。

“这些野蛮人，只知道用这些下作的手段！”大同总兵朱冕看着远处那些不断汇聚到一起被抓起来的平民说道。

“朱大人，我们要有一些动作吧，如果让陛下知道我们看着百姓被抓坐视不理，恐怕不妥啊！”终于让自己找到了机会监军郭敬怎么能够放过，立刻向大同总兵朱冕说道。

“郭大人，瓦剌大军新到，正是在势头上，现在出去我们没有了城上大炮的支撑，马战我们的骑兵很难取得优势，陛下圣旨聚险而守，伺机而动，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朱冕对于这些来自司礼监的监军一直都不待见，让一群太监监视自己指挥军队想想都难受。

在大明王朝的各个地方军队之中，所有的监军基本上都很难和总兵有着默契的配合，他们之间永远都是对立的存在，双方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断地研究对方，防备对方，算计对方，这种现象一直都存在着从未改变。

“朱大人，这些人都是我大明子民，我们是军人，不能保护子民的军人还算是军人吗？”郭敬身后有着司礼监王振的支撑，他才不在乎什么总兵什么武进伯！

“郭大人不是军人吧？大明朝的军队首先是要守住皇帝陛下的江山，然后才是这些平民，瓦剌大军来的时候我已经通知他们撤退，可是这些人不知道好歹，非要守着自己的破房子不走，我有什么办法？如果郭大人认为应该出去救人，我可以给郭大人五百骑兵，郭大人请吧！”朱冕看着身边阴阳怪气的郭敬冷哼着说道。

“我……！哼！”郭敬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击，给自己五百骑兵，自己还真没这个胆量出城，自己要是出去还能回来吗？就算是到了城下朱冕不开城门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可不少见，郭敬自问自己没有这样的勇气。

郭敬看着朱冕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城头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自己在城头上被朱冕这么揶揄，那还有面子留在这里，不过此时的郭敬已经计上心头，既然你朱冕不出战，那么我就立刻上书陛下，陛下命你出征你还不出吗？

此时的紫禁城之中正统皇帝朱祁镇已经开始痴狂起来，被“御驾亲征”这个在脑海之中的魔鬼折磨的茶饭不思，现在正统皇帝朱祁镇的脑海之中全都是自己骑在战马之上英姿飒爽的样子，挥手之间千军万马斩杀瓦剌大军。

谈笑之间自己的大明军队便挺进北方草原，所到之处披靡，瓦剌大军闻风丧胆，开疆扩土，一代明君，万民拥戴，一幅幅画面不断地在正统皇帝朱祁镇的脑海之中回荡。

这也全要归功于“先生”王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王振就要给朱祁镇讲上一段大明王朝的先皇们征战北方草原的英勇战绩，特别是正统十一年之后，王振的对于这方面更加上心，凭借着自己对朱祁镇的了解，凭借着自己的口才，凭借着自己对大明王朝这些战争史的了解，王振每每都让朱祁镇听得两眼放光。

大同监军郭敬的奏折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紫禁城，随着奏折还有一封给王振的回信，在信中郭敬对总兵朱冕是一顿的诋毁，没有一句好话，恨不得王振能够立刻奏请皇帝换一个总兵来大同。

王振看得出来自己的手下大同监军郭敬在大同混的不怎么好，凭借郭敬的能力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似乎难度很大，那么自己就只能通过皇帝陛下的手去完成自己的目的！

“陛下，大同总兵朱冕似乎有些怯战了，五万大同守军面对两万瓦剌骑兵，竟然看着我大明子民被瓦剌人抓走，这让我大明朝颜面何存？”王振站在朱祁镇的面前弓着身子向朱祁镇说道。

王振依旧是老样子，说三分，留七分，他要看皇帝的反应，给自己留下后路，这是王振一贯的做法，聪明的坏人，绝对不会让自己走进死胡同之中。

“先生，如果我要‘御驾亲征’需要怎么做才会得到文武大臣的同意，才能让母后放心呢？”正统皇帝朱祁镇完全是所答非所问，现在他的脑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也不想去想其他的事情。

“陛下，‘御驾亲征’首先是来自太后娘娘的压力，如果太后娘娘应允，即便是大臣反对也没用，所以我们只需要知道太后娘娘要怎么样才能让您出征便可。”王振想了想向朱祁镇说道。

“对了生生你该才说的是大同守军怯战吗？”朱祁镇觉得王振说的有道理，自己是大明朝的皇帝陛下，自己想要‘御驾亲征’还用听大臣的吗？立刻自己来了主意，忽然想起了王振刚刚的问话。

“陛下瓦剌军队只有两万人，大同守军五万，竟然在城头上看着瓦剌骑兵劫掠我大明子民无动于衷，这样对我大明军心打击很大，也助长了瓦剌军队的气焰，陛下应该下旨出击，也好为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做好铺垫！”王振现在已经摸准了朱祁镇的脉搏，知道什么样的话才能刺激朱祁镇。

“传旨，大同总兵朱冕，瓦剌军队不过两万余人，我大明军队出大同，正面击溃瓦剌骑兵！”朱祁镇几天前的圣旨还是要朱冕据险而守，相机行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圣旨的命令就改了。

王振阴冷的微笑着，距离自己的目的又近了一步，无论大同守军的这一战是胜是负，正统皇帝朱祁镇“御驾亲征”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只需要自己在一旁添把火就能事半功倍。

紫禁城清宁宫，孙太后坐在床榻之上，身边的宫女不断地扇着扇子，天气已经开始闷热起来，瓦剌军队的入侵孙太后本来并没有什么想法，草原上的那些少数民族，气数已经尽了，就算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来什么花样。

但是这几天正统皇帝朱祁镇却天天要喊着“御驾亲征”非要学先皇去讨伐瓦剌，这让孙太后有些担心，对于自己的皇儿，孙太后十分的清楚朱祁镇绝对不是那种能够吃得了这种辛苦的人。

这涉及到大明江山，涉及到朝廷社稷，平时王振跟在皇帝身边闹闹也就算了，现在御驾亲征这种事情孙太后坚决不同意，皇帝还是在北京城安全，战场上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陛下驾到！”就在孙太后为了皇帝闹着要“御驾亲征”的事情担忧的时候，正统皇帝朱祁镇又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孙太后知道，自己的皇儿这个时间来没有别的事情，又来缠着自己要“御驾亲征”，这几天正统皇帝朱祁镇办法用尽，从开国皇帝一直到自己的父皇，为了能让自己“御驾亲征”朱祁镇将自己大明朝的远征史彻底的温习了一遍。

说到动情的地方甚至是痛哭流涕，不断地向自己的母后哭诉自己如何对不起先祖，如何不能阻挡异族的入侵，但是孙太后一直不松口，江山岂能儿戏，正统皇帝朱祁镇越是这样，孙太后越是不放心自己的皇儿出去。

看着一脸热情向着自己走来的皇儿，那么一瞬间孙太后的心似乎软了下去，或许自己对年轻的皇儿管的太严格了，或许自己应该让他出去走走，看看自己的江山和天下。

不过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必须要保证安全，同时还要做好万全的应对，孙太后看着不断向自己走进的皇帝朱祁镇，自己的内心之中不断地思索着如何能够做到这些，怎么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脸上满是微笑的朱祁镇，孙太后的心终于有些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