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偷鸡不成蚀把米 害人反而害自己

清朝末年，青州大地主卢瑞卿，要在镇子里风水最好的一块地盘上建一座豪华庄园。他将一大片田产全买下，唯独占据中心位置的刘家的一处四合院，刘家人不肯相卖。

四合院是祖上传下来的祖产，虽然时过境迁，但在当地还算得上是上等豪宅。这样一处祖上传下来的豪宅，刘家人哪儿肯随便卖给他人？

买不到刘家的四合院，卢家建豪华庄园的宏伟计划就要泡汤，这可急坏了财大气粗的卢老爷子。为了把刘家的四合院弄到手，卢老爷子不仅让管家多次登门商谈，还托地方官员、社会名流从中说合。

不管卢家人使用何种手段，刘家人态度坚决：“房产是祖上传下来的，决不卖给他人，卖了对不起祖宗。”

买不到刘家的房产，卢家的计划无法实施，卢老爷子为此大病一场，险些见了阎王。后来，卢家的管家给卢老爷子出了个馊主意，他们在刘家四合院的周围，挖了一条又宽又深的壕沟，使刘家人无法出入。

这一招果然厉害，刘家人没长翅膀，总不能待在家里不出门吧？别的不说，一家人连水都喝不上。被逼无奈，势单力薄的刘家，只好极不情愿地答应了卢家的霸道要求，把祖上留下来的四合院卖给卢家。但刘家人也不是个软柿子，老爷子刘玉良提出一个苛刻条件，要求卢家多给钱。

卢家的管家问刘老爷子，要多少钱才肯卖？

刘玉良老人，见卢家的管家问他要多少钱，没有说出个具体数字来。只要求卢家，用最大面值的纸币，在他的地盘上一张紧挨着一张地摆，直到摆满为止。然后收起来数一数，那就他家的房产钱。

卢家的管家一听，这刘老爷子也太黑了，用最大面值的钱钞摆满四合院的地皮，这需要多少钱？这分明是在敲竹杠嘛，急忙回府向卢老爷子汇报去了。

卢瑞卿听到刘老爷子这样狠，嘴巴都气歪了。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并爽快地答应了刘家人的要求。他对管家说：“就按那老东西说的办，要多少钱，就给他多少钱！”

管家听了卢老爷子的话，顿时吓傻了。天老爷，这要多少钱？但他是管家，老爷的决定他无法改变。就这样，卢家把巨款付给刘家，刘家从四合院中搬了出来。

刘家发财了。刘家可用一处四合院换来的钱，买到十几处同样的四合院和千顷良田。刘玉良老爷子，本想用故意多要钱来刁难卢家，使卢家放弃蛮横霸道的要求。想不到卢家真的答应了他，可把个刘老爷子高兴坏了，高兴得做梦都在数钱。

但那刘老爷子高兴得太早了，你也不想想，那卢瑞卿是何等人物？一个称霸一方的大地主、大土豪，会傻到白白送钱给你?他想建的豪华庄园，也用不掉买这四合院的钱。好事过了头，你也不想想其中是否有诈。信口雌黄，漫天要价，卢瑞卿若是给你真钱，除非他的神经有毛病。

在旧社会，有钱的大户人家的钱庄里可以制作私钞。这种私人制造的钞票，能在一定的范围内流通使用，也可以兑换成铜钱或银子。这种私钞只用一次，好像今天我们用的火车票，用过后，把票角撕掉一点点，就变成一张废纸了。卢家就是用自家钱庄里收来的这种废钞票，骗来了刘家的四合院。

刘家人只顾着高兴，高兴得昏了头。当他们拿着这种一文不值的废钞去购买商品时，商家不但不收他们的钱，反而要将其扭送官府。这时，刘家人才恍然大悟，方知上了卢家人的当。刘家人急忙去找卢家人理论。可卢家不但不认账，还反咬一口说，刘家人讹诈他们。两家人为此闹翻了天，以致最后对簿公堂。

刘家人理直气壮，带上废钞去了县衙。心想，县太爷会主持公道的。殊不知，县衙早被卢家人打通关节，哪儿有刘家人说理的份？县太爷以刘家提供的证据不足，不能证明废钞是卢家的为由，把刘玉良赶出了县衙。

刘家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一处祖产豪宅，白白让卢家用一堆废纸骗了去，一家人欲哭无泪。

自家的房子被骗走，全家人像折了窝的家雀无处安身，刘玉良老人，蹲在村头临时搭建的窝棚里一筹莫展。亲朋邻里，都为卢家人的缺德愤愤不平，也有人认为，刘家人是咎由自取。

突然有一天，窝棚里来了一个人，他是刘老爷子本家的一个侄子。此人生性狡诈，脑瓜极灵，多做些投机取巧的勾当，是个典型的地痞二流子。

二流子来到窝棚里，对刘老爷子说：“叔叔，我有办法夺回被卢家骗去的房产，或使那些废钞变成真钞。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事成之后，给我十亩良田作为报酬。”

刘老爷子的房产被骗，告状无门，正在绝望中。有人能使废钞变成真的，或把被骗去的房产夺回来，他做梦都不敢想。甭说十亩田，百亩也值。他现在与卢家争的不只是房产与钱钞，争的更是一口气，一口咽不下的窝囊气。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看了看本家侄子的脸，怀疑侄子是在发烧说胡话。衙门都不理他，谁还能为他主持公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夺回我家的房产，或使那些废钞变成真的？如果真能如此，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一定给你十亩田。”刘老爷子对侄子说。

侄子说：“事情要靠你自己办，我只是给你出个主意。”地痞侄子喝了口茶接着说，“前些天，朝廷重臣刘墉刘大人过世了，他的大儿子——刘大少爷正扶柩回乡安葬父亲。他的老家是离我们不远的诸城县，你也姓刘，他也姓刘，你可以本家晚辈的身份，去给刘大人送殡。你去给刘大人送殡，不同于一般人，带的银两要特别多，多得超出常理，这样才能引起大少爷的注意。若是大少爷接见你，你可把自己的冤情如实相告，大少爷定能为你伸张正义。”

什么馊主意，原来是向外拿银子？要带许多的银子自己哪儿有？再说，若是带去许多的银子见不到大少爷，这银子不是白白扔了吗？刘老爷子听了侄子的话，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他对侄子说：“我现在弄到这般天地，哪儿有许多银子？”

侄子听了叔叔的话，马上猜到叔叔心里在想什么。他对叔叔说：“这不打紧，没有银子你可以借，借不到就卖田地。只要大少爷能为你伸张正义，把假钱变成真的，啥样的好田买不回来？”

“说得是。”刘老爷子又听侄子说得很在理，别无选择，只好提心吊胆地试试了。

见叔叔同意去给刘大人送殡，侄子心中暗喜。他想：十亩良田，已经到手五亩了。最后他嘱咐叔叔说：“叔叔，你去给刘大人送殡，一定要以刘大人晚辈的身份出现。根据当地习俗，该戴孝时就戴孝，该哭时就哭。与他们本就是一家人，千万不能当客人，这样才显得更近乎些。”

侄子的话，刘老爷子频频点头答应着并牢记在心里。

刘玉良老人，以自家的良田做抵押，借得了一宗高利贷，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一笔。银子装了一口袋，铜钱装了两箩筐，雇了伙计，用毛驴驮着铜钱银两，踏上了去诸城为刘大人送葬的路。

刘老爷主仆来到诸城刘大人的家门下，向管家报上姓名并付上银两，被管家安排在客房中休息。

管家见这位其貌不扬的客人，付的人情款特别多，多得超出一般客人上千倍。几个伙计只为他一个人数钱，就用了整整一上午。这里不是京城，在这偏僻的乡下，付这么多的人情款太不寻常。他看了看客人的打扮，见客人并无显贵之处，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慌忙入内向大少爷秉报。

大少爷听了管家的报告，也觉得事情不寻常。他让管家带客人来见他，想弄清其中有何隐情。

不一会儿，刘老爷子被带到大少爷面前。大少爷问明了客人的姓名及家庭住址，知道客人确与自己是一家人，而且还同谱。他问刘老爷子，为何带那么多银两来送殡，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触到伤心处，刘老爷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大少爷面前嚎啕大哭了。他边哭着说：“大少爷，你哥我冤枉啊……”

大少爷见客人如此悲伤，向前拉起满脸是泪的刘玉良老人说：“老人家，不可这样，有话起来慢慢说，有何冤情说来我听听。”

于是，刘玉良老人把卢家如何断他家的路，强迫他卖房。如何用假钞骗去了他家的四合院，去衙门告状如何被赶出来的事，一一给大少爷说了一遍。最后哭诉道：“现在我全家人露宿街头无以为家，望大少爷为我做主啊。”

大少爷又问：“你家如此困难，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刘玉良老人说：“不瞒大少爷，这些银子与铜钱，全是我借来的啊。”

“嗯？原来如此。”大少爷得知了刘老爷子家的冤情后，很是吃惊。他沉思了一会儿对刘老爷子说，“这样吧，你先住下，等办完了老爷的丧事你就回家等着，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我定为你讨个公道。”大少爷说完，又吩咐管家道，“这位客人的银两都是借来的，不可多收。按照乡下一般客人的标准，适当收些即可，余下的全部退回去。”

刘老爷子见大少爷答应为自己讨回公道，哪儿还计较银子，一定要把带来的银两全部留下为老爷办丧事。

但大少爷坚决不肯。大少爷说：“这不是银子的事，刘家人遭人欺负，我不能坐视不管。”

两个月后的一天，县令把卢、刘二位老爷传到县衙，当众宣布：“经查：卢瑞卿以废弃的假钞，骗得了刘玉良家的四合院一处。限十日内，把付给刘玉良家的假钞全部换成铜钱或银子，不得有误，过期重罚。”这是朝廷的旨意，哪儿有卢家狡辩的份？

卢家还想用银子再行疏通，早被县令拒绝。“花再多银子也没用了，有本事去京城使，没本事就回家准备银子吧。”县令对卢老爷说。

风水轮流转，这回难过的又轮到卢家了。短短十日内，要筹集这若干银两绝非易事。俗话说得好：“家有万贯，一时不便。”卢家虽有良田千顷，商铺林立，但要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拿出这笔巨款，实在力不从心。那是他们积攒了多少年的废钞啊，现在要换成真钞，实在够卢家人喝一壶的。卢家人全家上下齐动员，借遍了四邻亲朋还不够，最后又划给刘家几处钱庄和商铺，总算与刘家结清了账。

想害人，反害了自己，卢家从此元气大伤，一蹶不振，并与刘家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也给他们的后代们，播下了仇恨的种子。在后来的岁月里，仇恨被一代代传了下来，冤冤相报、没完没了，这是后话。

刘家发财了，刘家这次真的发财了。刘家经过与卢家的斗争，一夜间暴富起来，成了与卢家势均力敌的大户。而更大的收获，是刘家经过这次事件，与朝廷重臣刘墉刘大人的儿子——刘大少爷扯上了关系。为了感恩，刘老爷子多次携重金北上京城，还为儿子刘强弄了个县令的官缺，到丁阳县做了县令。自此，刘家飞黄腾达的日子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