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二十五

二十四拿猎物换弹药

炸死十个小鬼子

周长河与赵虎各背着一支缴获的钢枪，悻悻地离开了惨叫的小田。可小田那悲切绝望地哭声，像锥子似的，声声刺痛着周长河的心。听着小田的哭声，他放慢了脚步，后来干脆停下不走了。

“怎么了周大哥，又在可怜那小鬼子？那是些畜牲，不能可怜，我们不杀他，已经对得起他了，走吧。”一边的赵虎催促道。

周长河没有马上回答赵虎的话，此时他心里非常平静，胸中的怒火早被小田哭没了。不愧是受过党教育的人，心胸要比赵虎宽广得多。他沉默了一会儿对赵虎说：“赵虎弟，那个日本兵，被绑在山里必死无疑。他这样不停地喊叫，很快会招来猛兽的，说不定今天夜里就会被猛兽吃掉。他死了，虽然不是我们亲手所杀，但把他绑在这儿喂野兽，与亲手杀了他没有多少区别。唉，他还是个孩子，听到他喊妈妈，我的心都要碎了。这样把他捆在深山里喂野兽，我真的于心不忍啊。要不……”周长河看了看赵虎的脸，他怕赵虎不同意。但赵虎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他接着说，“要不，我们把他放了吧。我想，经过这件事，他会受到教育的。我们以德报怨，用我们的善良和宽容感化他，使他认识到我们中华民族，是个善良和热爱和平的民族。认识到日本**的侵略本性，认识到他们对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或许还能影响到其他的日本兵，这样比杀了他更有意义。他是被迫来中国的，看他的年龄和一身的孩子气，身上不可能有血债。”

赵虎心里虽然极不情愿，但他与往常一样，认为周大哥要做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于是说：“大哥认为放了合适，就放了吧，我没有意见。”

日本兵小田被松了绑后，又跪到地上磕起头来。他边磕着头，嘴里还是重复着那两句残缺不整的中国话：“恩人的大大的。救命的大大的。”

周长河看着正在磕头的小田，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难道小日本国里也有这种礼节，求饶或谢恩时，也跪在地上磕头？还是他来中国后才学的呢？他把小田拉起来，平静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队的？来这深山里干什么？”

“……”小田是个刚刚被迫入伍的新兵，不完整的中国话才学会了几句。他听不懂救命恩人在说什么，只是从表情和手势上，猜到恩人在问他。他回答说：“我，小田，迷路的有。”再问他别的事，他就答不上来了。

周长河见无法与小田勾通，便挥着手说：“我的放了你，你的走吧。你的不要坏事的干活。”周长河为了让小田听懂他的话，也学着日本人的口气跟小田说。

听说放了自己，小田似乎是听懂了。或许是他心里正盼着猎人的这句话呢，所以他才听懂了。这时，他改用日本人的礼仪，给两位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一把抓住周长河的手说：“恩人的大大的，朋友的大大的，坏事的干活不会的。”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周长河与赵虎，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块闪着金光的怀表，双手郑重的捧给周长河说，“纪念的有。我的小田的便是。朋友的大大的。”说完，又向两位救命恩人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可小田走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路……路……”小田双手比划着，问周长河与赵虎。

不待小田比划完，周长河马上猜到了小田回来的原因。他对赵虎说：“放了他，他自己也出不了山。我们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他出山吧。”

周长河与赵虎，用从两个日本兵那儿弄来的两支枪，打来了不少猎物。两个人不舍得吃，用这些猎物换来了子弹和手榴弹。弹药多了猎物就多，猎物多，换来的弹药更多，几个月下来，他俩快成财主了。

看着积累的财富，周长河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来，他想用这些换来的弹药打鬼子。过去是为了生存，现在他不满足于吃饱肚子了。他是抗联战士，保家卫国是他的使命。日本人不是吹嘘说，东北抗日联军被他们消灭光了吗？老子要让他们看看，抗日联军还在，抗日的力量是消灭不完的。他把想法说与赵虎，赵虎欣然同意，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谋划起来。

根据松树屯那次发生的大屠杀惨案，周长河认为，日本人在那儿安插有眼线。且那个眼线还是针对他周长河的。他要利用这个眼线，把敌人引出来，狠狠地教训一下为乡亲们报仇。

那次惨案发生后，一部分幸免于难的群众又陆续回到松树屯，在原来房屋的废墟上搭起些简易的窝棚，赵虎家的窝棚也搭起来了。赵虎家的窝棚里，还不时冒出缕缕炊烟。曾有人看见，赵虎常与一个瘸子来窝棚过夜。

这天夜里，驻三河镇的一小队鬼子，借着夜色，悄悄地向赵虎家的窝棚扑来。他们来到赵虎家的院子里，先是拉动枪栓大声呵斥，命令窝棚里的人走出来。但不管他们怎样呵斥，窝棚里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一盏小油灯，被微风吹得忽明忽暗放着微弱的光，像一把鬼火。鬼子见窝棚里既然掌着灯，里面一定有人，在那个小头目的命令下，几个鬼子簇拥在一起破门而入。就在他们把虚掩着的房门刚刚推开时，挂在门上的手榴弹爆炸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几个鬼子见了阎王。后面的鬼子见有埋伏，哭爹喊娘地向院外逃。可他们不等逃出院子，自院外飞来的几颗手榴弹，又把他们炸得血肉横飞。逃出院外的三个鬼子，弄不清手榴弹来自哪儿，向黑暗中胡乱打了一阵枪后，撒腿就跑。“抗联的……大大的有。”一个鬼子边跑着边喊。

鬼子们到死也不明白，这哪儿是一个受了重伤的抗联战士所为？分明是一支抗联的部队设下的埋伏。他们得到的情报是：那个死里逃生的老抗联，就藏在赵虎家的窝棚里，傍晚时还有人看见过。所以，他们放松了警惕，被周长河他们用猎物换来的一箱手榴弹，炸得哭爹喊娘血肉横飞，一小队鬼子大部分被炸死。

“兄弟，不能留下活口。”周长河命令赵虎。

几个漏网的鬼子为了逃命，在黑暗中慌不择路，到处乱撞。其中一个跌进水塘里，不等爬上岸来，被周长河一刺刀又捅了回去。另一个鬼子被追得无处躲藏，一头钻进柴垛中。周长河对准柴垛一阵猛射，柴垛中的鬼子哇啦着爬出柴垛，头刚露出柴垛就断气了。就在周长河收缴死去鬼子的武器时，猛听到脑后呼呼生风，他急忙低头一躲，见是一把枪托从头上掠过，原来是个鬼子在偷袭他。那鬼子见偷袭不成，便挥枪与周长河展开了肉搏。

最后剩下的这个鬼子，是个狡猾的老兵，他虽然个头矮小，但刺刀拼得非常好，动作熟练得像只**，也很有经验。周长河与他交起手来，还真有些儿招架不住，他们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败，周长河不免有些着急。他怕拖延时间太长，据点里的鬼子来增援就麻烦了。正在他想着如何干掉这个狡猾的老鬼子时，却突然发现那个老鬼子躺在地上不动了。又看到站在鬼子身后的赵虎，手里的刺刀上正流着血。

“这个狡猾的老东西，在那边与我藏猫猫，突然不见了，原来他跑到这儿来了。”赵虎一边在死掉的鬼子身上擦着刺刀上的血，一边喃喃自语道。

“嗯？这小鬼子身手不错，只可惜是个强盗。”周长河说完，命赵虎立刻打扫战场，准备马上离开这儿，防止敌人来报复，并把利害通知乡亲们。

赵虎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喊来几个哥儿们。他们把鬼子的衣服扒了，连同武器一同带走。将鬼子的尸体填进一个废弃的地窖里，并通知乡亲们立刻撤离。

一场以少胜多的伏击战，打得非常漂亮。以零伤亡的代价，消灭了鬼子一个小队，战利品也颇丰。周长河利用敌人的眼线，弄假象引来敌人，给敌人当头一棒，使敌人遭到灭顶之灾。

通过这次事件，周长河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儿的确藏有给敌人做眼线的汉奸。可这个汗奸是谁呢？他又藏在哪儿？周长河心里一片迷茫。

二十五招兵买马打鬼子

比武惊呆众土匪

经过秘密观察，经常出现在松树屯对面山头上的放牛娃，引起了周长河的怀疑。但令人不解的是，既然这儿有眼线，十个鬼子一夜间失踪了，敌人为何不来报复呢？周长河想了好些天才想明白，原来，自从那十个鬼子被消灭后，为防止敌人的报复，乡亲们至今不敢回来。村里没有人，他们来报复谁？

弹药很快用光了，危机又回到他们面前。在松树屯那次战斗中缴获的弹药，让他们富裕了好一阵子，但经不住两杆枪不停地打，几个月下来，他们早就囊中羞涩了。没有了弹药，只好再拿猎物去换了。

这一天，他们把积攒了多日的猎物捆了两大捆，由周长河挑着，来到绺子的山寨，又拿猎物换子弹来了。

当他俩来到山寨时，正赶上土匪们大比武。绺子里大当家的看到赵虎老远就喊：“赵虎，都说你是神枪手，跟大哥我比试比试怎么样？”

赵虎说：“比就比，拿什么做赌注？”

大当家的想了想说：“你不是缺弹药吗？我刚从日本鬼子那儿截来了一批，如果你赢了我，白送你一箱子弹。要是你输了，把你的猎物白送我，怎么样？”

赵虎说：“行。”赵虎虽然嘴上答应得很痛快，像那生病的啄木鸟，身子软弱嘴还硬，但他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他赵虎是个神枪手不假，但那是用猎枪。这钢枪就一个子儿，他用得又不熟悉，打起赌来还真的没有把握。

周长河似乎看出了赵虎的胆怯，他知道赵虎玩步枪还不十分精，便对赵虎小声说：“你跟他说，让这个挑担儿的脚夫跟他比。”

赵虎心里正在犯嘀咕，见周大哥自告奋勇，自然高兴，他对周大哥的枪法是放心的，由周大哥与大当家的比，准赢。“大当家的……嘿嘿，你那枪法，拉倒吧。跟你比还用得着我吗？杀鸡焉用宰牛刀？就让我这挑担儿的伙计跟你比吧。”赵虎吹着牛皮嘲笑道。

“不，我就和你比，是怕了吧？”大当家的被赵虎激怒了，定要与赵虎比个高低不可。

赵虎说：“你能赢了我这挑担儿的伙计，我再跟你比，如何？”

大当家的说：“好吧，就依你。一个挑担儿的能有啥本事？输了可不许耍赖。”大当家的爽快地答应了赵虎，又看了看拄着木棒站在那堆猎物旁的周长河。看那眼神，好像那一堆猎物都归他了。

比赛开始了。百步外的草地上，一字儿摆着十个酒瓶。“怎么着，这位兄弟，谁先来？”大当家的傲慢地看着周长河，懒洋洋地问。他跟本没把这个挑担儿的伙计放在眼里，他想闭着眼睛也能赢。但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在一阵喝彩声中，比赛结束了，比赛的结果是他输了。

“承让承让，班门弄斧，让大当家的见笑了。”周长河礼貌地对大当家的说。

看不出这打猎的赵虎，手下还有这等人才。不但枪法好，说出话来文绉绉地有礼有节，让大当家的刮目相看。

周长河也看出了大当家的对自己的青睐，心里一阵欣喜。他主动要求与大当家的比枪法，目的就是与大当家的攀关系，想把这帮土匪发展成为一支抗日的武装力量。为了彻底征服这些土匪，他觉得打酒瓶太简单了，如果能一枪打掉天上的飞鸟，或丛林里飞奔的野兔，震慑一下他们，或许对说服他们会有帮助。正在这时，一只孤鸟从头上飞过，周长河一看，心里乐了，真是天助我也，想啥就来啥。他眼明手快，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大家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一只飞鸟就落到了大当家的面前。

“哎呀呀，兄弟真乃神枪，大哥我甘拜下风就是了。我虽一介山野草莽，被称作神枪手的人我见的不少。但像兄弟这般枪法的人的确少见。幸会幸会。”大当家的说完，命令手下们大摆宴席，为这位神枪兄弟庆功。大当家的认为自己交了好运，上天给他送来了一位举世无双的神枪手。他像突然发现了一件宝贝，要把宝贝据为己有。这样一位举世无双的神枪手，竟然给赵虎当脚夫，岂不是大材小用，太可惜？

宴会刚刚开始，还没等到几杯酒下肚，大当家的就耐不住性子开口了。他对周长河与赵虎说：“两位兄弟，你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但就你们两个人，势单力薄的能成啥大气候？如今是乱世之秋，有枪便是草头王。可你们既没有枪、又没有人，能干出多大的事来？听手下们说，你们也想立山头，还要打鬼子？我看……哈哈哈，我看两位兄弟不如入了我们的伙，跟着大哥混饭吃，大哥我决不亏待两位。”

大当家的话，正中周长河的下怀。但表面上他却装作意外的样子，拿眼看着赵虎。他见赵虎听了大当家的话，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与平时那样，一切事情都听他的。他与赵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向赵虎招了招手，两个人离开了宴席。

“赵虎弟，大当家的话你听到了？他让我们入伙，你是啥意思？”周长河与赵虎来到个僻静处，他问赵虎。

“你真的要入他们的伙？”赵虎反问道。

“唉，找不到大部队，你我在山里当野人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入了他们的伙，能说服他们一同打鬼子，倒是一件好事。虽然我们杀了十个鬼子，但鬼子们杀了你一家，杀了松树屯上百口人，还有我那些战友，报完这些仇还早着呢。如果入了他们的伙，我们决不去祸害百姓，不去做那些打家劫舍的事。要说服他们与我们一起打鬼子，为你的妻儿老小及乡亲们报仇，你看如何？”

赵虎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担心地说：“想法是不错，若是他们看不起我们，或是不听我们的，继续祸害百姓不打鬼子怎么办？”

周长河说：“这好办，如果出现的情况如你所说，我们立刻离开他们。我看大当家的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会懂的。”

“那就试试看吧。”关系到人生大计，赵虎的担心不无道理。当土匪人人痛恶，他宁死也不做丢祖宗脸的事。

“承蒙大当家的厚爱，我和赵虎谢谢您了。”回到宴席上，周长河对大当家的说，“我和赵虎兄弟同意入您的伙，但是我们有三个条件。如果大当家的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算啥事也没发生过。如果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俩愿意跟着大哥鞍前马后，一切听从大哥的。”说完，他看了看大当家的和他的几个弟兄。

大当家的见周长河与赵虎这样痛快就做出决定，很是高兴。他问周长河说：“嘿嘿——新鲜，入伙还有条件？说来听听。”

周长河说：“这第一嘛，我俩入伙后，不去做打家劫舍、惊扰百姓的事，也不允许兄弟们去做。不知大当家的意下如何？”

不等周长河把话说完，大当家的脸色就变了。不惊扰百姓，兄弟们吃什么？这不是要断了他们的活路吗？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周长河竟然在众目睽睽的宴席上揭他的短。当土匪的都一个德性，干尽了坏事，还要装出一副英雄豪杰的嘴脸。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刚要发作，但转念一想，是自己先提出来要求他们入伙的，况且，他们有言在先，如果不同意他们的条件，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自己动不动就发火，让他们笑我堂堂一山之主没有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