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振臂一呼打鬼子 众土匪摩拳擦掌

正在大当家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周长河时，三当家的开腔了。三当家的问周长河：“不惊扰百姓，我们吃什么？”

周长河说：“这好办，我们可专吃那些有钱的大户。那些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汉奸的大户。那些稍有爱国心的大户们逃的逃、亡的亡，早就不存在了，凡是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家过日子的大户，都与日本人有勾结。要不，他们一天也过不下去，吃他们的没有错。再就是抢日本人的。日本人最富，他们有钱、有粮食、有武器。他们的财物，本来就是掠夺了咱们中国人的。抢他们的不但不丢人，不遭人唾骂，反而是一件光荣的抗日行为。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三当家的听了周长河的话，频频点头说：“你说得对，其实我们抢的都是这些人。不甘心当汉奸的大户们，逃的逃、亡的亡，穷人又没得抢，不抢他们抢谁？这不，前几天我们刚劫了日本人的一辆大卡车，用来换你们猎物的弹药，就是抢了他们的。”

大当家的听了三当家的与周长河的对话，一下子乐了。他想，这位兄弟的条件，我们不是早就做到了吗？他一改脸上的不快，笑嘻嘻的说：“兄弟，你的第一个条件我答应，第二个是什么？”

周长河说：“第二个条件最重要，我看……”他摇了摇头说，“我看就算了吧，提出来，恐怕大哥也不会答应。”他怕贸然提出让土匪们打鬼子，土匪们不容易接受，所以故意拿话激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说：“说说看，有什么答应不了的条件？你不是早就说过，不同意权当没有这回事吗？不让抢百姓、断活路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还有什么条件不能答应？不会是要我们的脑袋吧？”

周长河说：“大当家的，这话可是你说的，不同意权当我没说。我的第二个条件嘛，是要求大当家的带领我们打鬼子。”

“打鬼子？”三当家的一听说打鬼子，顿时面露惧色。对鬼子们实施劫路打杠子，没得说，那都是些趁人不备、眼明手快的事。与他们面对面的拼脑袋？他摇着头胆怯地说，“日本人的小钢炮太厉害，我们用步枪对付他们的小钢炮……能成？你们没听说，前年在后山，一小队抗联都被他们的小钢炮打没了？”

听了三当家的话，周长河非常生气。土匪们平时祸害百姓时神气十足，一听说打鬼子就变成胆小的兔子了。不解决他们对鬼子们的恐惧，想说服他们抗日是难题。他对三当家的说：“敌人的小钢炮是很厉害，那是他们的长处，但他们也有短处。他们的短处是：人生地不熟，特别是夜里，夜里没有人带路，他们就变成瞎子了。前些天，我们用换了你们的手榴弹，在松树屯炸死了十个鬼子，足以说明敌人没有那么可怕。日本人一夜间占领了咱东三省，并不是因为他们厉害，那是因为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造成的。几十万大军一枪没放撤到关内，把东北拱手送给日本人，使三千万同胞沦为亡国奴。”

听说两个人炸死了十个鬼子，还是用换了他们的手榴弹炸死的。三当家的像是听到了冬天里打雷，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周长河问：“真的？听说在松树屯死了不少鬼子，原来是……就你们两个人杀了十个鬼子？还是用从我们手里换去的手榴弹炸的？我们那儿还有十多箱手榴弹，不用拿猎物换，干脆都送给你们，再多杀些鬼子得了。”

三当家的话里，明显带有嘲笑和不相信的意思，周长河不痴不傻能听不出来？但干大事的人，哪儿会计较一句话呢？他佯装不知地笑道：“哈哈，什么你们我们的，难道三当家的不同意我们入伙？”

“噢，哈哈哈，你看我这脑子，到这份上了还说两家话，同意同意。”三当家的说着，朗声笑了。

周长河继续说：“敌人虽然有飞机大炮，但我们可以避实就虚，发挥我们的长处，不一定非要与他们面对面的打枪或拼刺刀才是抗日。抗日的形式和办法很多。比方说：打黑枪、捅刀子、摸岗哨，放火烧仓库、杀汉奸、割电线，这些都是抗日。”

“干这些，也是抗日？”一直不言语的二当家的，瞪大了眼睛问周长河。

“当然喽，只要干对鬼子不利的事，都是抗日。”周长河回答说。

“你说这些抗日的事，我们早就干了。现在，那些当了汉奸的大户都雇了保镖，还有的二鬼子给他们站岗，他们的警惕性都很高，收拾他们不容易，只有抢那些跑在路上的鬼子车。”二当家的感叹着说，“放火、绑票、打黑枪，明抢暗夺、顺手牵羊，这些都是道上的老把式，干这些我们是内行，这日，我们抗！”

这些占山为王的匪首，也都是些穷苦人出身。他们或被恶霸地主压迫得活不下去了，或用暴力反抗闯下大祸后，被逼上山为匪。他们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他们的本质是好的。他们本就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上山后几乎与外界隔绝，对山外的事情知之甚少。但他们都是些有血性的汉子，像一堆待燃的干柴，一旦有人点拨，便会燃起熊熊大火。为了活命，他们干出了诸多祸害百姓的事，但在民族大义面前，他们旗帜鲜明。之所以胆怯，是因为几十万大军仓皇逃跑，把他们给吓的。周长河的一番话，令他们茅塞顿开，他们都听呆了。保家卫国，抗日救国，这些大道理他们闻所未闻。他们这些臭名昭著的土匪，也能为国出力，成为爱国的力量？他们好像一下子变得伟大起来。

“周老弟，”一直不说话的大当家的开口了。他一直不说话，一是怀疑这个侃侃而谈的脚夫到底是个什么人，他要干什么。二是想看看，弟兄们对抗日打鬼子是啥态度。这时，他见这个脚夫别无他意，只是想动员弟兄们打鬼子。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看他的言谈举止，或许是个有来头的人。弟兄们对打鬼子也很感兴趣，他便开始说话了。他说，“不要再说了，你的这个条件我们答应。他妈的，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当野兽，老子早就待够了。老子跟着你打鬼子抗日，哪怕死在战场上也值，也没有白来这世上走一回。也让乡亲们看看，老子当土匪是不得己的事。抗日打鬼子，老子也是一条好汉！”

大当家的慷慨激昂的言辞，说到了弟兄们的心坎上，宴会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二弟三弟，你们干不干？”大当家的问手下的两位头领。

“干，我们全听大哥的。”

“好啊，咱们说定了，谁反悔遭雷劈！”

周长河见几位当家的都同意打鬼子，众人的抗日情绪也很高，他非常高兴。他想，如果把这些土匪发展成一支抗日的武装力量，那该是一件多大的好事？若是部队的首长们知道后，不知该多高兴呢。此时的东北抗日联军，早在敌人的围捕和弹尽粮绝的困境中，被活活饿死或冻死，剩下的一部分早已逃到境外，周长河一直还被蒙在鼓里。

周长河又接着说：“那次我们小分队的人全部被炸死，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是赵虎兄弟把我藏起来，才多次躲过敌人的搜捕。就为这，赵虎的全家及松树屯的上百名乡亲，全被敌人杀害了。”

几位当家的，都被周长河的话惊呆了。特别是大当家的，被惊得“嗵”地一下站起身来问：“啊？你……你就是那个被炸死又活过来的老抗联？”他不相信似的两眼紧盯着周长河问。

想起牺牲的战友，周长河一阵揪心。特别是赵虎兄弟为了他，搭上了全家人的性命，他难过得不能自控。众人的惊诧他没有感觉到，大当家的问话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听说有个死了又活过来的抗联逃走了，鬼子们一直在找他，原来就是你呀。哎呀，怪不得枪法那般好，原来你就是那个老抗联啊。”大当家的惊讶的同时又赞叹。“兄弟，你的第三条是什么？快说。”

周长河说：“这第三条嘛，是我连累了赵虎弟及松树屯的乡亲们，这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曾发誓要为他们报仇。不为他们报了仇，我干什么都没情绪。所以，我想求大当家的借我些人马，帮我完成这一夙愿，不知大当家的意下如何？”

大当家的说：“哎呀，既然是一家人，何以说出个‘借’字来呢？又是打鬼子的事，咱们不是说定了一起打鬼子吗？没说的，要多少人尽管说。”停了停，大当家的接着说，“这个仇你打算如何报？”

周长河说：“通过上一次在松树屯的那场战斗，已经证实了在那儿有敌人安插的眼线。我想将计就计，利用敌人的眼线，再把敌人引出来为乡亲们报仇。如果计划得当，连同三河镇敌人的据点一起端掉，您也许顺便发一笔横财。”

大当家的说：“什么第三条，不就是打鬼子吗？队伍全部交给你，你愿意怎样打就怎样打，我们全听你指挥。”大当家的听说还能发一笔财，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周长河如此这般分析了敌情，说出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几位头领听了频频点头。

周长河一石击双鸟的计划，已经谋划很久了。自从上次他与赵虎在松树屯打了那场伏击战，他的怀疑被证实后，他就开始计划了。找出并除掉敌人的眼线并不难，但那样做，报仇就没有机会了。他想利用敌人的眼线，给敌人送假情报，把敌人调出三河镇一举歼灭，并端掉三河镇的据点。但想归想，要实施自己的计划，面临很多难题。最大的难题是没有足够的兵力。

按照他的计划，松树屯这边，要有足够的力量围歼来犯之敌，使其无力回援三河镇的据点。三河镇那边，又需要足够的兵力攻打据点。他与赵虎两个人就算会分身术，也只能望敌兴叹。另一个难题，是不了解据点内的敌情。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攻打防守完备、铁桶般的敌据点，要靠智取。不了解敌情，就没有把握取胜。正在他苦于找不到办法探得敌情时，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小田的日本兵。

小田是他与赵虎，拿命从黑熊嘴里救下来的。如果小田肯帮忙，混进敌人的据点里，定会把敌情探得一清二楚。若是小田不肯帮忙，谅他也不会加害自己。虽然现在没有能力实施自己的计划，从长计议，先去摸一下情况再说，这也叫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