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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李卫东偷窃炼丹术 神医原是小道童小说:潜逃 作者:翻动牌 更新时间:2019/5/4 13:57:07 夜色慢慢退去,沉睡了一夜的大青山渐渐醒来,黛青色的山浪拍打着款款而至的晨曦,从吐着晨光的天边缓缓涌来。 朦胧的晨光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穿过耸入云端的山峦,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向着胶东方向飞驰而去。车里坐着周翠英、周海阳姐弟俩,还有大夫李卫东和赖子李光荣,他们要去寻找在大青山里采药炼丹几十年的那位老道人。 途中,周海阳问李卫东:“卫东,蓬莱离我们近千里,你是怎样认识那位老道人的?” 李卫东说:“说起认识那位老道人,话就长了,那还是我当兵时,发生在部队里的事。”李卫东也当过兵,他比周海阳入伍晚一年,转业时,是个二十二级的军医,周海阳是个二十级的团长。 “那个老道人有着极高的接骨术。”李卫东接着说,“他炼制的接骨丹药,医治骨折、跌打损伤等,疗效非常神奇。我曾经千辛万苦地找到他,想拜他为师学些本领,但那老道性格古怪,说啥也不肯收我为徒。” 赖子听到这儿抢着说:“是否那老道见你贼眉鼠眼的样子,怕你偷他的仙丹?” 周海阳斜眼看着李光荣说:“赖子别打岔,让卫东接着说。” 李卫东接着说了,他向老道人学习炼制接骨丹药,先被老道人拒绝,后被吓跑了的经过: 那时,我在部队当卫生员,领导派我到团农场去工作。我们部队的农场距公社驻地很近,一边的大马路连着十几个村子。部队的生产生活,少不了跟百姓们打交道,路过的老乡们也常到小营房里来串门。有了这些渠道,社会上的新闻不时会传到军营里来。 突然有一天,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在军营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新闻说:在我们农场前面的大山里,出了一位“神医”。那“神医”的医术非常了得,他能把在大医院里只能截肢的骨伤患者,在短时间内治愈并恢复功能。患者无需打针服药,三贴膏药敷上,保证痊愈。新闻说:某国棉厂的一位女工,被铣床把一只手卡成粉碎性骨折,整个手成了一块血肉模糊的肉饼饼。就在医院准备为她截掉时,她听说了这位医术非常了得的“神医”,单位很快把她送到“神医”家,刚好三天,女工的手就被治好了。见准备截掉的手完好如初,那女工高兴得哭了,一定要多给些钱答谢“神医”。但“神医”坚决不肯多收,只按规定收了她一百元。 那些断胳膊、折腿、伤筋、动骨的患者,更是手到病除。 有趣的是,这位名冠乡野、赫赫有名的“神医”,一年前还是一位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与土坷垃打交道的农村生产队的队长。 “神医”的出身令人震惊,他的收费标准更是奇离古怪、别出心裁。同样的药材,最高收费一百元,最低则只收三角或分文不取。收费高的人分别是:公费医疗的国家公职人员,打架斗殴致伤的人,地主富农等。而困难户、残疾人或乞丐,只收三至五角或免费。“神医”的全部收入归集体所有,他的报酬与下田劳作的农民一样——每天只挣十个工分。 “神医”的家,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那时我们的国民没有私家车,公车也是廖廖无几。但在“神医”家门前的大街上,却是车水马龙,各种车辆塞满了大街小巷。 离奇的传闻仿佛天方夜谭,使我怀疑的同时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便去公社卫生院,约董大夫一起去看个究竟。 董大夫也是个中药迷,因为业务关系,我们彼此间很熟悉。说起那位“神医”,他听说的与我听到的基本一样,都是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离奇故事。我俩一合计,决定去一探传闻是否真实。如果事实与传说的一样,何不偷他点儿本领来武装自己呢? 按照约定的日子,我们去了“神医”的家。 “神医”的家——赫赫有名的“骨科医院”,原来是一处破旧的普通农舍。农舍有三间正房和两间西偏房。正房内设施简单,一张黑色的抽屉桌和两个破泥缸,是家里的全部家当。同大多数北方人家一样,厨房设在客厅里,左右各有一口大锅,东、西里间各有一个大火炕。因为常年烟熏火燎,使正房内到处黑乎乎、脏兮兮的。地面上满是泥沙尘土,草屑和烟蒂等,使人看了极不舒服。房屋内外人头攒动,病号和病人家属进进出出。包着头、吊着胳膊、缠裹着手臂的病号散坐在院子里,重病号则分别躺在正房和偏房的火炕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山前村骨科医院”。 看了大半天,一直没有看到那位如雷贯耳的“神医”。我小声问董大夫,董大夫告诉我说:那位里里外外正忙着的人就是。噢,原来是他呀,刚才见他为病人倒茶送水,我还认为他是个打下手的“护士”呢。 尽管我早就知道,“神医”是个与土坷垃打交道的生产队长,但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神医”,与我想象中的“神医”实在对不上号。 “神医”中等个头,胖乎乎的身材,紫铜色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身上的绿军装和脚上的解放鞋脏兮兮的。他一边忙碌着,一边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董大夫,求求您,快给我儿子治治吧,他痛得实在受不了啦。”一位老人哀求“神医”道。 偏房的炕上躺着三个病号,其中一位右手血肉模糊的年轻人,便是老人的儿子。老人的儿子正痛得咬牙切齿,从鼻孔中“嗤嗤”地喷着气流,以抗衡那剔骨般的剧痛。 “神医”看着老人的儿子说:“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儿子采药马上就回来。” 原来,这些天病号太多,只靠“神医”的儿子一个人采药,原料供应发生了危机,“神医”正“等米下锅”呢。 看到这儿,我退出偏房悄悄告诉董大夫,学习的机会终于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用镐头撅着个三条把子的筐头进了门,筐头里装满了挂满泥土和枝叶的树根。 男孩进得院子,早被望眼欲穿的“神医”看见了,他大声对儿子呵斥道:“你小子干啥去了,为何老半天才回来,不知道家里急等着用药吗,是不是贪玩了?” 男孩委屈地说:“你不上山,不知道刨这玩艺儿的难处。这周围野地里和山坡上,都被我们刨光了,再刨要到很远的大山里,你以为刨这东西那么容易。” “神医”被儿子抢白得答不上腔来,只得以老子的威严耍横说:“好啦,别他妈的跟我摆功劳,赶快干活去!” 听了“神医”的话,我心里一阵激动,与董大夫尾随着“神医”的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神奇的膏药,到底是怎样制造出来的。 只见男孩从筐头中拿出树根,熟练地从树根上剥起皮来。不一会儿,树根皮剥完了,男孩把树根皮在一个木墩上切碎,再用铁锤“咚咚咚”地捶打起来。在锤子的敲打下,树根皮很快被打烂,虽然还有大小不一的树皮残渣,但已经很黏稠。男孩用刀挑起来一看,透明的胶质和着残渣在半空中一伸一缩的。可能是男孩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不声不响地去饭锅里,端出一碗没了一丝热气的饭,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爸,好啦。”男孩边吃边喊。 “神医”把儿子打成的树皮糊,分别摊在几块一尺见方的帆布上,又去屋内取出一个小口大肚子的茶色玻璃瓶,小心翼翼地,从玻璃瓶中倒出些儿黑里透红的药粉,撒在帆布中的树皮糊上。 看到这儿,我们两个恍然大悟,原来,那神奇的膏药是这样制成的?我和董大夫都是从医的,一眼就认出,男孩刨来的那些树根,是些榆树根和地骨皮。 “神医”把膏药调理均匀后,托起一贴来到偏房的炕上,把老人儿子的右手轻轻放在帆布上,整骨、包扎、一番忙碌后,手术就完成了。我看了一下腕上的表,手术用了十分钟。 看到这儿,我的身子顿时凉了大半截,方才那激动的心情瞬间灰飞烟灭。来“神医”家前,我俩欣喜地认为,今天定能偷点儿真功夫,哪晓得“神医”的机关在那小小的玻璃瓶里。大失所望的我们俩,只得怏怏而归。 午饭后,我又骑自行车来到“神医”家。我要亲自验证一下神奇膏药的疗效,是否与传说的那般神奇。 偏房的炕上躺着老人的儿子,老人的儿子不再**,此时已经入睡。一边的老人悄悄跟我说,他们是外地人,儿子是个拖拉机手。两天前,儿子的手被拖拉机的三角带吃了进去,五个手指都挤碎了。医生见骨头全都被挤烂,要给他把手截掉,儿子坚决不肯。正在这时,有人告诉他们说,这儿有个接骨“神医”,儿子的手来这儿就能保住,他们就来了。老人抹了下眼角的泪水继续说:“老天有眼,我儿子遇上贵人了,他才二十五岁啊。” 我问老人:“你儿子的手,敷上膏药有何感觉?” 老人高兴地说:“好,好,敷上药半拉小时,他就说疼得轻了。这不,几天疼得不合眼,现在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老人的儿子醒了,我问他说:“感觉好些了吗?” 老人的儿子说:“好多了,这两天可把我疼死了。自从敷上这膏药,疼劲就逐渐地减轻,看来我这手能保住了。”说完,他那浮肿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 “你们看。”突然,老人的儿子喊了一声,示意我们看他的手。只见老人儿子包在帆布里的手,微微动弹了几下。 老人看着儿子的手会动了,顿时激动得呜咽着哭了。“谢天谢地,我儿子的手保住了。” 看着被救活了的老人儿子的手,我看了一下表,从敷药到现在,至多六个小时。 亲眼见证了“神医”接骨丹药的神奇疗效,我被惊呆了,我对“神医”佩服得五体投地。若是能学到“神医”的本领,用于部队的战地救护,一定能大幅度降低部队的伤亡,提高部队的战斗力。这不正是我们天天喊着,要挖掘祖国医药宝库的瑰宝吗?在那段日子里,拜“神医”为师,学习那神奇的接骨术,成了我的头等大事,我甚至为此寝食不安。 我经常去“神医”家帮忙,帮着给病人换药,收拾卫生,还帮着“神医”的儿子到大山里刨树根,以缓解原料不足带来的危机。 有一天,我终于厚着脸皮,壮起胆子,向“神医”道出了学习的愿望。“神医”听了我的请求后,面露难色。“神医”的表情令我心灰意冷,我想,完了,多日的殷勤白献了。想不到几天后,“神医”向我道出了苦衷。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神医”对我说:“解放军兄弟,今晚你就不要走了。忙了这些天,水都没喝一口,今天在这儿吃顿饭,我们顺便聊聊吧。” 我每次来他家都穿便装,不知“神医”是如何识破了我的身份的。 我听了“神医”的话,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答应了。于是,“神医”打发儿子打来酒,又吩咐下地回来的老伴炒上两个菜,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我与“神医”对饮起来。 闲聊中,“神医”讲述了神奇丹药的来历,讲述了他那苦难的身世。 “神医”姓董,大名董中华。万恶的旧社会,夺去了董中华母亲的生命。父亲与大多贫苦农民一样,因为交不起地主的租子,举家外逃流浪。 有一天,父亲领着他和妹妹到一个镇子里乞讨。正纳闷镇子里为何家家关门闭户时,突然村外枪声大作,并不时有炮弹落入村中,在他们身边爆炸。战事很快在镇子里展开,国民党的军队,与八路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到处是枪炮声和喊杀声,惊慌失措的爷儿仨只顾逃命,结果三个人跑散了。董中华找不到父亲和妹妹,围着镇子哭喊了两天,被一位八路军的老班长所收留。他跟着八路军的队伍生活了一阵子,因为行军打仗太不方便,老班长又把他托付给一个过路的道人,请道人帮他寻找父亲。道人带他寻找父亲久久无果,不得已,把他带回道观并收为义子。从此以后,董中华成了道观中的一名小道童。 花开花落,冬去春来,董中华在道观里做道童,一晃过了六年。在他十七岁那年,山外传来喜讯,**领导穷人闹翻身,他的家乡解放了。听到这个喜讯,义父把他送回家,与父亲和妹妹团圆了。 董中华回家后不久,父亲送他参了军,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战士。他先后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直到全国解放。转眼间几十年过去,父亲早已过世,他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虽然日子过得不很富裕,但他觉得很幸福,比起旧社会,他知足了。他思想进步,工作积极,大伙儿还选他当了生产队长,成了当家做主的社会主义主人。 董中华的妻子刘氏,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很顽皮。有一天,大儿子为掏鸟蛋,从树上摔下来跌断腿。全家人又气又急,正当全家人急得六神无主时,董中华突然想起义父给他的那瓶丹药。当年在大青山跟着义父当道童时,义父常用他炼制的丹药,为乡亲们医治骨伤,疗效神奇。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丹药,试着给儿子敷上,儿子的腿,没几天就好了。 “董家的大儿子掏鸟蛋摔断腿,不几天就好了。”乡亲们一片哗然。有人问他的大儿子,哪儿弄的神丹妙药,不几天就把断腿医好了? 大儿子说:“是我爸,给我用些草根树皮治好的。” 从那以后,董中华的接骨医术就出世了。凡有跌打损伤、断腿断胳膊的人都来求他,他也乐意为乡亲们做些儿好事。当年义父给他丹药时,就曾经嘱咐过他说:“是**、毛**救了天下的穷人,也救了咱爷儿俩。如今我老了,不能为国出力,希望徒儿代我为乡亲们做点儿善事,感谢毛**和**的大恩大德。”就这样,他的医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远。 又要为生产队操劳,又要为乡亲们治病,董中华被搞得焦头烂额,耽误了集体不少事。 去年春上,上级派来了工作队,帮助他们搞生产。董中华所在的生产队,来了一位王同志。王同志得知了他医治骨伤非常了得的本领后,又见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便动员他,干脆辞掉生产队长办个骨科诊所得了。王同志说:“你就是一个生产队长,搞好了,受益的只有百来口人。若是办个骨科诊所,受益的人就多了。再说,你把这高超的医术藏在肚子里,太可惜,拿出来为人民服务,对社会的贡献就大了。” 董中华听了王同志的话,眼前一亮想:对啊,这不就是义父的心愿吗?但事情太唐突,而且所用药品还需义父提供,他不敢擅自做主,便去请示义父。 义父年纪大了,在老家享受“五保”待遇。董中华把办诊所的事跟义父说了,心想义父一定会支持他。但出乎他的意料,义父不但不支持,反而大发雷霆,骂他恋钱财、近名利、忘了做人的根本,忘了义父的教诲,骂他是拿义父的慈悲去发财。 董中华挨了师父的一顿臭骂,再也不敢提办诊所的事。 因为当生产队长忙,好久没有来义父家了,好容易来一回,他抓紧时间为义父拆洗衣被,打理卫生,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晚饭时,义父特意为他炒了两个小菜,烫上一壶他带去的酒,爷儿两个对饮起来。 酒至半酣,义父长叹一声说:“孩子,你给义父出了一道难题啊。”义父说完,又默默不乐地喝起闷酒来。 “你忘了做人的根本,你是拿义父的慈悲去发财。”义父的骂声,一直在董中华耳边回响。他边陪着义父喝酒,边回味着义父的骂。是啊,自己只想着为乡亲们做善事,却忽略了收费的问题。办诊所不收费哪儿成呢?若是不收费,生产队不可能白给工分。挣不到工分,一家人靠什么生活?若是收费,不正是违背了义父的初衷么?不是拿义父的慈悲去发财是什么?挨了一顿骂,董中华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义父的为人之道自己最清楚。义父讲义气、重感情,做人厚道,心里始终装着穷苦百姓。他那神奇的丹药,就是专为穷苦的乡亲们研制的。他恨透了万恶的旧社会,是那吃人的旧社会害得他家破人亡,不得已才出家当了道士。 义父虽然知识渊博、医术高深,但一生清贫如洗,为乡亲们治病从来分文不取。如今义父老了,想让自己代他为乡亲们做些善事,想不到自己一时考虑不周,伤害了义父。想到这里,董中华心里十分内疚。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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