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离开团部 （一）

西洼村为夷为平地！暂编团团部各个单位正和陆续回村的老乡搭建简易房屋，修复家园。人们有说有笑，看不到一丝悲伤的气氛。只要人在，希望就在，没有什么可悲伤的。

邓团长和康政委单独听取了张世振的汇报。张世振详细汇报了挖洞炸油库的经过，也汇报了妓院搞良民证并由金翰林送出城的经过。邓团长和康政委不时插问，感慨万千。

“世振，孙家庙爆炸我听到了，你们干得漂亮啊！鬼子没有了后勤保证，特别是仅存的十多辆汽车断了汽油，无法继续扫荡，只得乖乖撤了回去。你和三班的功劳，我都给记着。”邓团长非常高兴。

“这次反扫荡，咱们暂编团损失巨大，大多数连队减员近半，有的超过三分之二；最惨重的是根据地的老百姓，绝大多数村子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有些村子比如西洼村被夷为平地。若不是鬼子因为后勤供应不上而撤退，恐怕损失还要加大。而鬼子伪军只伤亡了几百人，而且多数都是伪军。必须承认，咱们败了，至少没有胜。所以，这次反扫荡不讲功劳，只说教训。世振，你有没有意见？”康政委问。

“团长，政委，我本来就没做什么，能有啥意见啊？要说意见，就是其他几个连队跟鬼子浴血奋战，都是好样的，应该给记功。”

“跟鬼子浴血奋战这不假，但是要记功，老子都不给！妈的，老子给他们那么大的自由，让他们自主抉择，结果还损失那么多人，哪来的功劳？老子不骂娘的就不错了。”邓团长又抽起了烟锅。

“老邓，这次情况特殊。咱暂编团地盘本来就不大，还要掩护老百姓，面对六七千鬼子伪军的数面夹击，各连能撑下来着实都不容易。还有就是各连发展太快，一大半都是新兵，只求数量，不讲质量。绝大多数新兵都没有上过战场，有的连枪都没有摸过，这样的队伍别说打胜仗，能拉上战场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啊，我的意见是这次不奖不罚，只是总结教训，以利再战。”

“我基本同意。不过，有一个人必须得治治。高有仓这狗日的贪图便宜，贻误战机，给暂编团造成巨大损失，必须处理！哎！世振，你小子进了趟城，就空着手回来了？”

“瞧我……差点给忘了。二蛋大熊，拿进来。”

香烟、钢笔墨水和笔记本搁在桌子上，还有一大堆好吃的，邓团长和康政委眼睛顿时放出绿光。邓团长毫不客气地把两条香烟塞进怀里，又抓了一把吃的塞进嘴里，嘿嘿直乐。康政委把钢笔别在口袋里，墨水也揣进兜里，毫无吃相的塞了满嘴糕点。

“团长，这是那个金所长送的，两把德国原装二十响盒子炮，三百发子弹；还有五百块大洋和三千块法币，咱们小发了一把。”张世振把金翰林送的包裹递给邓团长。

“哎呀！只要出去总能发财，这就是本事啊！东西收了，以后就这么来，有多少老子要多少。”邓团长握着盒子炮爱不释手。

“枪你拿走，可是钱得给我，这几天正是花钱的时候。这些吃的都给卫生队，伤员们正需要。还有那个小嘎子，天天念叨你们，眼睛都盼绿了，给她吃。对了，得给秦主任留点吃的，钢笔也给他一支……”康政委伸手把大洋钞票全划拉过来。

嘎子吃着饼干点心，看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等东西，开心极了。三个大男人坐在对面，看着可爱的小嘎子满眼泪花地吃着，笑着，也感到非常开心。嘎子念叨他们，他们也牵挂嘎子。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觉得只要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各连连长指导员齐聚西洼村，总结反扫荡的经验教训，共谋以后的生存发展之路。讨论了几天，邓团长做了最后总结：“鬼子一次扫荡，暂编团几乎又回到了以前。就按大家说的，各自发展，各显神通。但有一样，老子不但要数量，更要质量。一触即溃的队伍老子坚决不要，谁要是带出那样的队伍也不要来见老子，暂编团没有也不要那样的兵。团部粮食不多，就不留你们了，立即回到各自部队！”

刘书城还赖在团部，跟几位团首长死磨硬缠：“团长，政委，主任，你们都知道，我是个政工干部，做思想工作还能凑合，对带兵打仗几乎一窍不通。所以，还是不兼这个连长了吧？”

“刘书城，你这思想本身就有问题，怎么给战士做思想工作？谁说政工干部就不能带兵了？你这不是给党摸黑吗？高有仓犯了错误，当然得处理，这也是对他的一种爱护和保护，让他接受教训，以后决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如果你执意不干这个连长，那就写个报告，政治部会认真考虑，给五连重新派个连长。”秦主任一脸严肃。

“别别别……主任，我也就这么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我一定服从命令，坚决完成党交给的任务。主任，团长，政委，还有指示没？没有我就走了，敬礼！”刘书城转身出了团部，再也不见踪影。

“哈哈哈……这点花花肠子就想给高有仓说情？老子没把那小子一撸到底就算客气了。政委，主任，我还有一个想法，团部人员还是太多，再精简一下，充实各连。”邓团长提议。

“我同意！我们政治部率先做起，只留几个政工干部，其余全部充实到连队。其他各单位建议尽量精简，先由各单位提出意见，最后团党委定。”秦主任表态。

“我也同意，现在就去落实。”康政委站了起来。

除了卫生队，团部各单位都提出了精简方案，大多数单位都得到了秦主任和康政委的同意，只有警卫排的方案秦主任连看都没看就给否决了：“这个孙立山，凑的哪门子热闹？警卫排都下了连队，难道让我这个政治部主任给团部站岗吗？”

“小宝，去把三班长叫来。”邓团长看着警卫排的方案。

张世振不想下连队，哪个连都不想去，说不上为啥。可是二蛋和大熊不想留在警卫排，总感觉在首长身边不如在连队畅快；最主要的是不想被孙立山吆来喝去，也说不上为啥。三个人商量了半天，搞了个折中的方案，既不去连队，也不待在警卫排，天马行空，单独发展。

孙立山早就看大熊和二蛋不怎么顺眼，尤其是三班长张世振，自从到警卫排就没怎么正经的听过命令，还不如不要这个三班呢。所以，张世振提出要出去发展，他立刻同意，并且马上就把方案报到政治部。

“世振，你们三班想出去发展？”邓团长问。

“团长，其实，警卫排有没有三班都一样。各连也都很困难，不大好打扰人家。所以，我们想单独出去，说不定真能给团里搞点什么。就算搞不来东西，至少能混住自己，保证不给团里添乱。”

“如果是其他人，老子想都不想就放人，可是你……老子舍不得啊！政委，主任，这得听听你们意见。”

“老邓，一个班长，能主动为团里分忧，应该鼓励！只是三班仅有三个人，而且班长还是从国军那边过来的，就怕……”

“老秦，什么都不用怕，我信任世振，比老邓还要信任。老邓，平时你都是雷厉风行，今天怎么就婆婆妈妈了？世振能做出这个决定，绝不是一时兴起，肯定是经过深思的，咱们应该鼓励这样的战士。要是每个暂编团的战士都有这样的觉悟和能力，你怕是能当旅长了吧？所以啊，放出去遛遛，说不定真能成点气候。大不了再回来就是了，有什么顾虑和担心的？”康政委挥了挥手。

“哎呀，听康大政委这么一教导，倒显得老子有些小家子气了。那好，放人，天马行空，自由驰骋！警卫排三班长张世振听令！”

“到！”

“命令：一、保存自己，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二、发展队伍，要有相当战斗力的。够一个排你是排长，够一个连你是连长，够一个营你就是营长。出发！”

“是！”

太阳下，三条人影踽踽而行。过了一会，大熊终于忍不住了：“哎！我说你们两个倒是吱一声啊！咱们究竟要去哪里？要走到啥时候？总得有个地方吧？”

“往西肯定不行，不能抢人家独立团的饭碗。往北边和南边也够呛，四个连摆在两边，再去争食就有点那个了……”二蛋分析着。

“那就只有向东了？我说你们两个闷头只往东走，原来是合计好的啊？其实，咱们也就对东边熟悉点，只能往东走了！”

“那你还问？”张世振笑道。

“这不心里没底吗？再说你们都不说话，我闷的荒。”

“我们不说话是在想问题。你也要多动脑子，不能啥事情都要问别人，一旦让你单独执行任务咋办？”

“嗯！我记住了，一定多动脑子，多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