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东风劲吹 战舰锋镝

朴善苂道：“你让莞尔带云天涯他们去暂避一下。”

崔玖革道：“三十里外有个荒岛，去那里如何？”

一声长笑，付一笑、云天涯、耿书云、虬髯客走了过来。朴善苂惊讶地看着他们。虬髯客敞声道：“岛主若不嫌弃，我们可以助战。”

朴善苂笑道：“你们？”耿书云微笑道：“岛主是瞧不起我们么？”

朴善苂忙摇手道：“耿先生切莫误会，我只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崔玖革、尹在熙等人却心头暗喜，他们知道这些中原人都很有能耐，若得襄助，再好不过。

虬髯客道：“岛主若当我们是朋友，就请不要拒绝。”

朴善苂想了想，道：“那你们能给我帮什么忙呢？”

耿书云道：“岛主不想争取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吗？”

朴善苂、崔玖革齐齐一愕。

忽听有人大喝：“不好啦，安泰雄和花大爷打起来了！”

众人冲出门外，只见安泰雄挥舞一杆方天画戟，威风赫赫，花展叶长剑格挡，被逼得退步不止。

安泰雄的随从们起哄，嘲笑花展叶，谢莞尔在旁又气又急。

安泰雄道：“教你小子不要脸！”

花展叶忍气多时，听对方这么侮辱，一股怒气袭上，安泰雄笑道：“你还会生气哦！”又一片哄然。

花展叶冷然道：“你这是找死！”安泰雄没想他会说这么一句，心道你已落下风还能有何作为？一脚飞踹，朝花展叶**踢去，方天画戟一挑，挑起戟影重重。

花展叶施展漫旅经天身法，从安泰雄的戟影中消失，一脚踢在安泰雄小腹，起哄的众人鸦雀无声，花展叶怒火攻心，连环飞脚不断，瞬息间，安泰雄口吐鲜血。

谢莞尔也不知是喜是忧。

安泰雄一向自负，本只打算教训一下这小子，哪想有此后果？看花展叶丝毫不留情面，惊惧莫名，吓得脸色惨白，连求饶都忘了。

花展叶长剑掠动，竟是要取他性命！众人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连谢莞尔都吓得俏脸煞白。

眼看着花展叶的长剑就要洞穿安泰雄的咽喉，耿书云长喝一声，与蓝药仙一左一右止住花展叶。安泰雄瘫倒在地上面目难看之极。

耿书云责道：“花兄弟怎么大打出手起来了？”平日里，耿书云就拿花展叶当兄弟对待，见此情状，颇为生气，但也明白花展叶是被安泰雄激怒的，朝他努了努嘴，虬髯客也示意其压制怒火，没必要为这么个小事伤了和气。

付一笑猜想准是为了那女人，看了谢莞尔一眼，谢莞尔羞惭地低下头。

朴善苂忙喝斥道：“泰雄，还不赔罪？”安泰雄在地上动弹不得，花展叶杀气腾腾地看着他，大有不取他性命誓不罢休之势。

崔玖革命人去扶起安泰雄，安泰雄抹了抹血，骂了句娘的，对花展叶的看法大为改观，一瘸一拐地走到花展叶跟前，推搡了一下花展叶，道：“你这是什么功夫？如此厉害！”

气氛有所缓和，众人松了口气。蓝药仙道：“他这是绝世神功。”

花展叶忍不住一笑，道：“安兄还想比试么？”安泰雄道：“你看我吐了这么多血，等元气恢复了，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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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散去后，付一笑对花展叶道：“花兄真是个血性中人。”

耿书云谑然道：“什么血性？分明就是冲动！”

安泰雄躺在担架上，道：“哎，都怪安某不好，争风吃醋，自取其辱。”

谢莞尔道：“你早知如此就好了。”

付一笑道：“花兄是中原第一快剑，我都得让他三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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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新罗国传讯，说是与高句丽战况激烈，死伤甚重。高句丽的一艘战舰被新罗国巧计凿沉，现有一支队伍正往此处窜来，要东君岛做好迎头痛击的准备。

虬髯客告诉朴善苂，耿书云熟知兵法，如若信任他，定能退敌。朴善苂心想，岛中反正无良将，相信一下这些外人也无妨，果然任命耿书云为岛军主帅。

“高句丽逃往这里万万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此布下杀局。”耿书云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拿起刀子，能杀多少杀多少，如此方可形成威势。”

耿书云运用五行排了个金木水火阵，崔玖革率百人为金，尹在熙率百人为木，安泰雄率百人为水，车恂率百人为火，是时出击，力图将敌军一举歼灭。

朴善苂、云天涯、谢莞尔等暂匿地宫之中。

东君战舰已几十年未动了，这一次是否还会勇猛如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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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丽的战舰到了三十步外，耿书云命令出击。崔玖革先率军绕出，高句丽猝不及防，阵脚大乱，但有一胡子将军，似是统帅，剧声一啸，战舰即刻掉转。

安泰雄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尹在熙和车恂战舰升起，有人喝道：“弓弩！”

高句丽战舰进退维艰。

尹在熙弯弓搭箭，和如飞的箭一起射向高句丽的舰船、高句丽胡子将军惨笑道：“天亡我也！”一枪刺入胸膛，高句丽军心大乱，因拒做俘虏，纷纷跳海自尽，浮尸四处。

初战告捷，新罗对东君岛大加赞赏，善德女王承诺与朴善苂平分天下。

但是此事很快传到了高句丽，高句丽大为震怒，小小岛屿胆敢与高句丽作对？栄留王高建武亲自率军进攻新罗，派大将军高勐领兵三万讨伐东君岛。

消息传来，朴善苂不禁打了个寒颤。

耿书云示意不必惊慌，排名布阵安排一番，命云天涯留下保护女眷老幼。

虬髯客已掩身在战舰甲板桅杆之上。

崔玖革传报，高勐的军队已侧近海域。

付一笑、蓝药仙、花展叶、耿书云以及水手们分别潜伏在耿书云布下的金木水火阵中。

高勐是个狠角色，也不遣使谈判，猛然冲杀过来。

战舰上六支长旗迎着海风，高句丽将士如狼似虎。

耿书云一挥手，安泰雄率兵抄高句丽军右围，高勐大笑，挽起一把铁背长弓，一箭射向安泰雄。

安泰雄格刀打落来袭之箭，高勐一怔。

接着崔玖革、尹在熙、车恂也领兵来攻。

战斗开始！

高勐军队实力远超东君岛，硬打的话，东君岛根本不是对手。

崔玖革指挥若定，军队摆成一线。高勐喝道：“击鼓！”但听得咚咚咚鼓声响起，节奏越来越快，直冲霄汉。

尹在熙、高勐几乎同时喝道：“放箭！”霎时漫天箭羽齐飞，双方已有不少人中箭身亡，鲜血染红了海水。

高勐原想一举击溃，没料到会有这般攻坚，闷哼一声，命战舰勇猛向前。

安泰雄的战船距离高勐军最近，高勐决定先拿下安泰雄。

白浪滔天，烈日刺眼，金芒氤氲着战场。弓弩是海战的主流武器，三个时辰后东君岛的弓箭已经不济，耿书云传令，金木水火阵进攻高勐，退缩者斩！

崔玖革一方的战船靠近高勐，高勐措手不及，付一笑从军中跃出，跳上高勐战舰，杀了十余名士兵，又唰然一刀斫向高勐。

高勐厉声一喝，拔出刀与付一笑厮打。付一笑是中原可数的高手，高勐岂是敌手？不过五六刀，高勐已气力不支。

花展叶、蓝药仙也分别攻上高勐战舰，高勐的守军悉数阵亡，花展叶的左手不慎被砍了一刀，他也不在意，咬了咬牙，又一堆人头落下，咕噜噜滚在甲板上、船舱边、大海中。

车恂带队，新罗五百军兵已将高勐主舰之尾占据，尹在熙等占了三艘船。

但听高勐惨呼一声，付一笑长刀已割断了他的咽喉，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血如同水一样流淌不息。

东君新罗联军雀跃欢呼，高句丽残兵败逃。

虬髯客从桅杆旁跃身而下，在一旁笑而不语，心中却是豪气干云。这种战斗他已不是很想参与，看看后起之秀的演出，未尝不是一件乐事，何况这些都是他的朋友。这些朋友，能力非凡，这点战事也还不至于他亲自出手。

三艘战舰是这次战斗的最大收获，舰上的高句丽败军纷纷跳海。

耿书云长声叹道：“生灵何辜！”

朴善苂带着一队人来，道：“耿先生用兵如神，我们来给你庆功啦！”

耿书云笑道：“庆功为时尚早，高句丽可不会轻易言败呢！”

却听一名士兵飞奔传报，一艘敌舰冲来，崔玖革的军中大纛被一支劲箭钉断。

车恂前往救援，那敌舰仅有一艘，约概一千军兵。

车恂道：“敌军何人，新罗车恂在此！”

敌舰一人笑道：“原来是车将军，高榫见礼了！”

高榫乃是高句丽国的一员猛将，有海上狼之称。

车恂告知其败绩，高榫道：“高勐轻敌冒进，活该如此，看我来收拾尔等！”

一队火箭升起，车恂唯有撤退。

高榫哈哈大笑。

耿书云道：“岛主，不知可有能潜水之人？”

朴善苂引见一人，姓全名栉，擅长潜水。

耿书云命其带几名好手，潜水助战，此为水阵杀招。

车恂一退，高榫也不追击，竟是以逸待劳，安泰雄的军队后面伏击也未成功，高榫笑个不休，逐渐也不把这些人放在眼内了。

忽然见车恂又冲来，兀自诧异，便要使火箭攻射。

黄昏的海面袤远寂寥。

车恂似不怕火箭，高榫大怒。

数名士兵大叫道：“将军，不好啦，船沉了！”

全栉率人凿穿了高榫的战舰，战舰瞬间沉没，车恂、崔玖革、尹在熙、安泰雄四面夹攻。

高榫军被一举歼灭，虬髯客从安泰雄背后抽过弓箭，一箭射去，高句丽的中军大纛应声而倒！这一番海上激战终于在沉沉暮霭中划上了句点。

对于战争，只能用悲怆来形容。

付一笑等人对耿书云称佩不已，连一直于侧不动声色、也未曾动手的虬髯客都为其抚掌称赞。

筵席上，传来消息，新罗与高句丽百济作战，得到了大唐、扶余襄助，大获全胜。虬髯客暗想，凌承儒当机立断，不枉对他一番信任。

善德女王派人送来黄金万两，丝毫未提平分天下一事，朴善苂性格也不介怀，崔玖革等却发不满。

车恂在庆功宴之后离去。付一笑、云天涯等也欲辞别。朴善苂听了也不好勉强，敬了虬髯客、云天涯等人数杯酒。尹在熙说道：“若是高句丽兴兵再来，我等如何抵挡？”耿书云笑道：“一者，贵岛已臣属新罗，至少新罗是这么认为的，高句丽再来，新罗势必救援；二者，他们也不敢再来，若真来了，新罗也不出兵相救的话，你就按照我告诉你的几个法子对付他们，教他们葬身鱼腹便了。”尹在熙若有所思，原来耿书云也担忧后事，私下里向尹在熙传授了一些适用于海战的兵法，运用得当，自可确保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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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众人惜别。

路上长草满地，露湿眉眼。天上流云浮动，渐次，东方海平面处，有些许泛红，似乎要燃烧起来，终于，金光灿灿，耀得人睁不开眼。

有人在叹息，有人在谈笑，有人在默默垂泪。

不知是谁，在什么地方，吹起了洞箫，其声哀婉。

崔玖革说道：“这箫声乃是我们岛上一位奇才吹奏，名为月上南山。”

蓝药仙道：“先生之盛情，犹如流水高山。”

箫声不断，悠扬继续。

耿书云道：“此情此境，惹人伤感。”

众人默然不语。

虬髯客道：“多日叨扰，我等就此离去，还望诸位多加保重。”

尹在熙道：“今日才算体味到中原人所说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的深切之意。”

安泰雄朗然一笑，一剑朝花展叶刺来，花展叶出剑相迎，斗了几个回合，各自一笑。花展叶道：“安兄，我走了之后，你又是这岛上的天下第一高手了。”众人失笑。

谢莞尔望着花展叶，她记得花展叶说的话，“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朴善苂握着她的手，觉得冰冷，她想，她和花展叶，还会有再见之期么？

朴善苂笑道：“贵客们，前路凶险，万事需要留神，”

一群人在海边走了一程又一程，云天涯道：“各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告辞！”

寻找承训之路还在茫茫大海上继续。承训会不会在海上呢？每个人的心头都打着一个问号。商船的影子越来越小，一时风雨冥冥，终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