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

一

（2）

胡明看看他，冷笑一声说：“可以，麻烦你给我一杯水喝，喝完了，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张世昭一听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转身吩咐道：“快，给古先生拿杯水来！”

特务随即端来一杯水递给胡明，胡明接过水喝了一口看了看凌若飞，又转头看看张世昭说：“你想知道什么？”说完，把剩下的大半杯水举过头顶浇在了脑袋上。

张世昭看着胡明笑了笑说：“说说你为谁服务？具体都是怎么做的？你的同伙，还有你的上级是谁？怎么和他们联系？”

水顺着胡明额前的发梢一滴一滴的淌下来，胡明张嘴用舌头舔着淌到嘴边的水滴，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张世昭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等着回答你的问题！”

凌若飞猛然醒悟大喊一声：“快，快点擦掉他脸上的水滴！”

随着凌若飞的喊声，胡明大笑着，嘴角流出一股紫黑色的血迹。他看着凌若飞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军统爵爷，算你还是聪明，可是你从我嘴里什么也别想得到!”说完，头一歪，身子软了下去。

犬养健快步跑过来，一把托起胡明的头，使劲摇晃着，大声喊着：“胡先生，胡先生…….”

“他已经死了，服了氰化钾自杀了，他的头发上提前沾满了高浓度氰化钾溶液，他刚才把水浇到头顶，水溶解了高浓度氰化钾，水滴流淌到嘴边，只需几滴足可以让他脱离这种皮肉之苦了！”凌若飞不紧不慢地说。

犬养健回头看着凌若飞问：“凌君，你早就看出来他要自杀？”

凌若飞摇摇头说：“我开始也没有想到，直到我看到他在舔舐额头滑落的水滴后，我才明白，可是已经晚了！”

张世昭看着已经咽了气的胡明，再看看犬养健和凌若飞胆怯的问道：“这这，这我怎么跟主任交代啊？”

犬养健看看他吼道：“有我在，还轮不到你交代什么？”

张世昭点着头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这小子每次受完刑都死咬牙挺着，从没有昏厥过，原来他是怕我们用水把他浇醒，这家伙也真够硬的，这骨头他妈是什么做的？死硬死硬的？”

凌若飞看着死在椅子上的胡明心里一阵发紧，他猛然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想做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关键是不能做任何事情，因为他的使命不在这，更不在这种时刻有丝毫的破绽和一点点的情感上的表现。况且这也有很可能是影佐雄一亲手导演的一场戏呢，现在只能是边看戏边演戏了。

犬养健看着张口结舌的张世昭说：“带下一个吧？”

张世昭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犬养健看看凌若飞，把他放在桌上的烟盒拿起来，抽出一支烟点上火递给凌若飞说：“凌君，你刚才是怎么判断出此人的真实身份的？”

凌若飞苦笑一下说：“真实身份？我说了吗？还是他说了？都没有，只是猜测而已，猜测！”

犬养健笑笑说：“凌君你就不要再谦虚了，刚才如果不是他自杀，关于他的身份和相关我们想知道的都会被凌君问出来的，就是因为他自己知道，在您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所以才会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否则……”

“犬养君，您想多了，也高看我了！我本打算如果再问下去他还是不承认的话，我就要让张队长动刑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自杀，我也是始料不及啊！”凌若飞不动声色慢条斯理的回答着犬养健。

随着一阵脚镣声响，张世昭带着两个特务拖进来一个人，一把扔在了椅子上，张世昭转身对凌若飞说：“爵爷，您看看这个死胖子，像头退了毛的猪，要皮给皮，要肉有肉，就是他妈一声不出！”

凌若飞冷笑了一声看着歪坐在椅子上的这个胖子，又看看张世昭问：“动过刑了？”张世昭点点头，凌若飞看着眼前的胖子，一身灰色西装虽然已经被打的零破不堪，白色的衬衣上布满了血迹，脸上，额头上都是淤青和血渍，身上的肥肉在衣服的破损处拼命挤出来，白花花油腻腻的，脚上的鞋子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袜子也被脱了去，肥大的脚趾头像一头头大蒜瓣，

脚趾甲被拔去了六七个，血液已经粘稠的糊住了伤口。

凌若飞看着张世昭笑着问：“动过几次刑？”

“三四次了吧！”张世昭回答

“什么都没说？”凌若飞继续问，张世昭点了点头。

这时，犬养健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胖子跟前，低下头仔细端详了一会，抬起头看看凌若飞，又低下头看了看胖子，没有说话，回到凌若飞身旁坐下，拿起一只烟点上，使劲的吸了两口。

犬养健的这一系列举动凌若飞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把放在张世昭脸上的眼睛收回来，而是继续问张世昭：“总该知道叫什么吧？”

张世昭点头说：“就知道叫武一刚，别的再什么都没说！”

“好了，我知道了”凌若飞挥挥手示意张世昭站在一边。

凌若飞起身站起，从身后掏出一把枪来，麻利的拉动枪栓顶上堂火，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看着胖子大声喊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否则，我这枪里的子弹，今天就送给你了！”

胖子翻了翻了眼皮哼了一声说：“有话说，有屁放，老子不是被吓大的！”

凌若飞眼睛紧紧盯着胖子大声问：“请你告诉我你在上海的上级是谁？或者说，你是受何人指使？”

胖子微微一怔，看了一眼犬养健，然后眼神快速回转到凌若飞脸上笑笑说：“你觉得我会说吗？”

“那好吧，你可以不说，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自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但是在你死之前我要让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凌若飞，别人都叫我爵爷，我也让你死个明白，让你知道你死在谁的手里！”凌若飞说完快速的抓起桌上的手枪，枪口指向胖子，犬养健见状连忙伸手来拉凌若飞，但还是晚了一步，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胖子胸前慢慢的殷红了一片，胖子瞪大眼睛看着凌若飞，嘴角一动一动，可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吃力的抬起手指着凌若飞，然后又颓然的落了下去，头一歪瘫软在椅子上没有了气息。

凌若飞的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张世昭看着凌若飞再看看犬养健喊道：“爵爷，这可是在76号，不是梅机关，更不是您的家里，您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随意开枪杀人吧？这可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抓来的要犯，还没等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就被您这么给咔嚓了，这要是李主任问起来，我，我如何交代呀？”

犬养健也看着凌若飞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说：“凌君，你这，这是不是有些冲动啊？这，这让我们回去也不好跟影佐将军讲吧？”

凌若飞看看枪口散去的一缕青烟，缓缓放下枪，转过身看着犬养健说：“犬养君，请借一步说话！”犬养健看着他，不自觉的挪动着脚步跟在凌若飞身后走出了审讯室，二人站来到走廊一头，凌若飞看着一脸懵相的犬养健低声说道：“此人是西尾秀吉的人，您应该明白了吧？”

犬养健看着凌若飞低声问道：“凌君何以判断他是西尾君的人？”

凌若飞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你早晚会明白的，放心吧，犬养君，我是为你好，如果再问下去，你应该清楚，后果是什么！”

凌若飞说完，不等犬养健说话，一个人转身向审讯室走去，犬养健愣了一会也跟紧跟着走了过去。

凌若飞再次走进审讯室坐在桌前，拿起那只枪摆弄着说问张世昭：“张队长，那个女人应该已经换好衣服了吧？”

张世昭抬头看着跟进来的犬养健，再看看凌若飞苦笑着问：“二位，刚才这是个事情，我如何跟李主任交代呢？这审了两个死了两个，再审下去岂不是又得死一个，一共抓了三个，不会都给审死了吧？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兄弟们就都白忙乎了，这，这我也不好……”

“你无需交代什么？一切都由我跟李主任来交涉就好了!”没等张世昭说完，犬养健打断了他的话。

张世昭只好点着头说：“好的，好的，多谢三公子！”转头他看着凌若飞说：“爵爷请您手下留情，兄弟们知道您是个火爆脾气，瞪眼就杀人，但是请您好歹看在李主任的面子上，先审审再杀也不迟啊！”

“哈哈哈，我又不是杀人魔王，什么时候瞪眼杀人了？至于刚才这个胖子，那是他自己找死，给脸不要脸，本想给他个活路，是他自己不想活，咎由自取，我审之前跟他交代过，你不是没有听见吧？”凌若飞的这几句话仿佛像一把无形的利刃一下子戳到张世昭的心头上，吓得他浑身冒汗，心里一阵发凉，他太清楚凌若飞了，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杀手，只要被他盯上，能躲过三天不见阎王的简直是奇迹，杀人于无形，甚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张世昭点着头说：“”明白，明白，我这就让人把那个女的带来。

犬养健拍了拍张世昭的肩膀说：“张队长不用担心，一切都由我来跟你们主任和影佐将军解释！你只管配合就好啦!”

张世昭点着头，弯着腰退出去，犬养健看看凌若飞，凌若飞笑笑说：“犬养君也不必担心，我会如实向影佐将军说明情况的!”

犬养健哈哈一笑说：“谢谢凌君，谢谢！我的明白！统统的明白！”

当女人再次坐在凌若飞面前时，已经不再是满身血污，衣衫不整的样子了。凌若飞看看张世昭笑着说：“张队长以后对待女犯还是要君子一点嘛，动刑不是手段，对待女士要有绅士风度，怎么能随意动粗呢？你说对吧？”

张世昭忙笑着说：“是的，是的，爵爷教训得对，以后改正，绝对改正！”

凌若飞转过身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说：“这位小姐今年应该在二十五六岁，您的工作应该是一名打字员或者是弹钢琴的，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女人慢慢抬起头看看凌若飞说：“你说的没错，我是一名打字员，今年二十六岁！”

凌若飞笑笑看着犬养健说：“犬养君我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其他的问题还是交给张队长继续吧！”

犬养健看着张世昭，再看看凌若飞不知道如何回答凌若飞的问题，凌若飞看着张世昭说：“张队长你觉得其余的问题还需要我帮你再问下去吗？你们抓的这三个人从表象上来看，这三个人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但是内在来看，我想张队长应该比我心里还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张世昭伸手在头上抓了抓，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还在理顺，在理顺，不过今天已经很清晰了，很清晰了！”

凌若飞站起身来看着犬养健说：“犬养君你是还想继续在这陪着张队长问下去吗？我可要先行一步了！”

犬养健无奈的站起身来看着凌若飞说：“既然凌君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我在这也没有意义了，当然是与你一同回去复命了！”

凌若飞指了指背后的那面玻璃墙，又指了指桌下对张世昭说：“我也就不当面向李主任汇报了，想必他对今天的审讯已经很清楚了，劳烦张队长代为回复李主任，我和犬养君先回梅机关向影佐将军复命了！”

张世昭使劲点着头，弓着身子将凌若飞和犬养健送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