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异国他乡

“……在公路上，日本人的军队正在行军，他们是去攻打仰光的。前面仅有几辆小型坦克开路，坦克上搭满了突击队员；接着是炮车，还有骡马和驮牛，我看见一个军官骑在牛背上，不像去打仗，到像去放牧。后来步兵队伍开过来，他们都骑自行车，天知道这些矮人从哪里弄来那么多自行车。他们有时几百人一队，有时三五人一排，有说有笑，好象是赶到仰光去观摩一场精彩的拳击比赛……”

1942年英国记者斯耐潘发表于《泰晤士报》

缅甸是英国在东亚的重要殖民地，对于这个老牌**国家来说，无论是面子考虑，还是利益驱使，不希望日本占领缅甸的同时，更不希望中国染指这里，以激起缅甸人对于宗主国的怀念和对英国人统治的不满。于是尽管战况紧急，还是一开始就拒绝了中国军队大军入缅的建议，企图以缅甸的英军来阻挡他们眼中“低劣的黄钟矮人军队”。

然而1942年1月，日军以饭田祥二郎中将率领的第十五军55和33两个师团兵分两路从泰国入侵缅甸，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横扫缅甸南部，彻底击败了驻防的英缅军。接着一路北上，所向披靡。英军及其仆从国军队溃不成军，望风而逃。

到了2月5日，英国驻印英军总司令，那位把委员长称呼为“酋长”的英国将领，驻印军司令韦维尔亲自赶往仰光，企图阻挡住日军。并调来曾经在敦刻尔克以牺牲法军为代价“一战成名”的英国“名将”亚历山大将军作为驻缅军总司令（英国驻缅军归属英国驻印军司令部管辖）。指挥缅甸的作战。

然而面对汹涌的日军，常年没有经历过战事的驻缅军溃不成军，从北非调来的优秀将领们也处在“将不知兵，兵不识将”的状态，无法形成战斗力。这位临危受命的将军很快就意识到已经无力回天。于是故技重施，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在仰光放了一把火，将**在仰光来不及运走的大约10万吨军事和工业物资付之一炬后仓皇北逃。

日军则在轻松占领了仰光之后轻装上阵，一路追击落荒而逃的英军。而此刻，由于仰光失守和日军在东南亚获得了绝对的制海权，滇缅公路运输战略物资的用处已经不复存在。盟军方面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控制住缅北地区确保中印的空中通道，这样可以从印度将物资空运往中国，同时防日军长驱直入威胁中国西南地区。

以此刻的中国军队来说，由于滇缅公路的源头被切断，保卫滇缅公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此要么一举击败日军收复仰光，重新打通中缅公路。要么退而求其次，集中兵力全面固守缅北，确保和印度的空中交通线安全和西南地区安全。

只可惜这位“亚历山大”将军在“坑队友”方面不愧有着丰富的“经验”——一方面，他在自己撤离仰光和全面溃逃之前并未通知**，反而在此刻全面败退之后才请求中国远征军入缅“协防”。并且刻意隐瞒英军已经溃不成军，全面败退的情况，要求中国军队直接到一线顶替英军和日军作战，实际就是掩护英军撤离。

早已经在中缅边境等的不耐烦的中国军队迫不及待的进入缅甸，在英军有意隐瞒战况的情况下，走进了英国人为他们预留好的“垫背的位置”。

大风吹起阵阵的尘土，一支庞大的军队此时正行进在这条牺牲了无数国人打造的中国“生命之路”上，他们头带德国造M35钢盔和英制MK钢盔，手里拿着中国造，德国造，俄国造，捷克造的各种武器，整齐的走在路上，青天白日旗在队伍里迎风飘扬，一辆辆崭新的坦克，装甲车，卡车从部队旁边驶过。

附近的缅甸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成群结队的跑到道路两边看着这一景象，指指点点。缅甸人已经有上百年没看见来自宗主国的军队了，天朝大军到来的消息立即在当地引起了轰动。各种传言顿时满天飞，有的说中国军队是来帮助缅甸摆脱英国殖民统治的，有的说是来帮助英国人打日本人的。

而无数华侨热泪盈眶的看着自己国家的军队的到来，他们组织起来，收集一切可以帮助远征军的物资和情报，沿途欢迎自己国家的军队。不少华侨敲锣打鼓的送来慰问品劳军。

第五军和第六军都不愧是国军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不光装备精良，士兵的素质也是一流。看着无数精神抖擞的士兵整齐的向前进军，一辆辆行驶过去的坦克，野战炮，无数华侨泣不成声——他们不少都因为英军的撤退不甘心被日军统治，抛弃自己苦心经营的财产，向北逃亡。现在在这片异国他乡看到自己国家的军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南下抗日，哪能不感动？身板仿佛也挺直了不少。

对他们来说，那个昔日天朝上国的大军来了，东方最古老的帝国再次出兵远征，重现昔日的辉煌。无数的各国记者也赶到了缅甸，这个曾经被列强欺侮了百年的东方古国首次出兵海外，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

“副连长，那是什么坦克啊？是不是比鬼子的厉害？”担任萧天河警卫员的上等兵周士明小声问。

“队列里禁止说话。”杨成峰停胸抬头的走在最前面，整齐的制服和英武的气质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是意大利人的CV-33，当初他们卖了咱们不少，不过打起来，也就凑合吧，不比鬼子的战车强到哪里。坦克这东西还是德国人的比较好！不过淞沪和南京基本都打光了。意大利人也就造个炮比较好用。”

萧天河小声回答，看见杨成峰正看着自己，急忙闭嘴。

“队列里禁止说话。”杨成峰再次提醒。

周士明闭上了嘴，忍了好一会，又小声问道：

“连长！为什么咱们不能继续坐卡车走啊？”

话音刚落，杨成峰就走到了他的旁边，恶狠狠的说道：

“我提醒过你两次了，事不过三。再说话按动摇军心罪，枪毙了你。”

周士明吓得一吐舌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不知道走了多久，部队终于抵达了集结地，滇缅公路接通缅甸铁路交通的中转城市——缅甸腊戍，同先期的抵达的第六军会合，进入驻扎。

由于有了第六军的前站工作，第五军在腊戍的条件还算不错。当地华侨也纷纷送上各种食物来“劳军”，看着这异国环境和热情的华侨们，萧天河终于放宽了心——到了这里，这样的环境下，应该不会再有不开眼的士兵去当逃兵了吧。

第九连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接到了一些建设性的任务，显然，远征军高层计划将这座缅北距离中国比较近的重要城市建立成远征军的总基地和补给中心，大量的物资也随即被运来。

不过萧天河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深知上级不会给他多少情报，让他对接下来的战斗有所准备，于是在工作之余，派出了手下的军官四处找同乡和老战友，打听一些不算涉密的情报，大致了解一下现状，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有所准备。虽然杨成峰对于这种行为十分不赞同，但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他还是找到了自己几名在第五军和第六军的黄埔同学打听了点情报。

到了第二天早上，各种情报都已经被汇集了过来。

“200师是先头部队，已经出发了。听说英国人全线溃败，被鬼子赶鸭子似的到处乱跑，所以让200师先上去顶住鬼子。”

“咱们22师是后援，很可能也要跟上去作战。”

“96师现在还没到位，听说是后头交通乱套了！英国人好像有意找我们麻烦。”

萧天河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立即涌上了心头：“这几天大家都想办法给兄弟们吃好点。孙超，你想办法去和后勤的拉拉关系，看看还能不能要点子弹过来，各种型号，都备一些，现在全连的子弹储备还不够一个基数的，要是紧急调上去可够呛。对了，还有我们手里那几套鬼子军装，看看还能不能穿，打起来可能用得着！”

供应班长孙超一脸难色，的摊开双手，其他军官们立即心领神会的从口袋里摸出钞票，香烟一类的东西交在孙超手上。

“这是要去买衣服吗？”杨成峰也从口袋里拿出自己不多的钱问道。

“买衣服好说，花不了多少钱，当地华侨都能送我们几件，但是后勤那边，想多要点子弹手榴弹就得给他们意思意思！”孙超一边点钱一边解释道。

“大敌当前，他们还敢开这个口？我们不用，那些子弹他们打算留着下崽吗？”杨成峰愤怒的说道。

“副连长！”孙超班长苦笑着说道：“您这话得跟他们说去，不过上一个这么跟他们说的长官我记得他的部队从那之后就没得到过什么像样的补给！只能靠从日本人那里缴获一点来勉强维系。”

杨成峰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里——这只部队的各种潜规则，他已经见识到不少了，而且面对这些官僚毫无办法。

“报告！”

门外传来了周士明的声音，接着是“小南京”推门而入。

“什么事？小南京？”萧天河急忙问。

“小南京”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房间外面，一个英姿飒爽穿着白大褂的女少校正站在那里，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一样的东西，正有些不耐烦的在门外站着。

此时军营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女军官身上，高挑的身材，军装似乎略小，让她白大褂下的曲线若隐若现。较好的面容，白皙的皮肤和那一头干练的短发顿时吸引了全连的目光。四周经过的官兵们无不侧目。

萧天河也顾不上房间里的伙计们了，整了整军装，快步走了出去，神情有些严肃，一个标准的敬礼。

“新22师66团3营9连上尉连长萧天河。”

女军官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也回了个礼，面无表情的说：

“第5军直属医疗队少校副队长林雪风。”

“林副队长，我代表第九连欢迎您的到来。”萧天河一本正经的伸出手去，不料林雪风将那本书直接拍在他的手上，索性背过手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萧连长，你要的这本《战地医疗》我已经给你弄出来了，个人制作，水平有限，您将就着看，看不懂别找我。还有，我们医疗队快开拔了，请你长话短说，还有什么需要的。”

“开拔？去哪里？是不是200师？”萧天河顿时紧张了起来。

“军事机密，不要问了！”林雪峰背对着萧天河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然后，她看到了对面的“小南京”有些怜悯的上去，摸了摸他摘下军帽的脑袋。

“小南京的病，我是无能为力了，对不起，他应该不是身体上的原因，可能是在南京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导致他说不了话的。以后，请不要找我了！”

说完，林雪风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萧天河刚想追上去，就看见了自己手里攥着的书，他一个箭步跑到屋子门口，将书塞在了杨成峰手中：

“成峰，你识字吧？”

“我……”

“自己把这本书看明白了，然后给弟兄们教一下！最好每个人都懂一点！”

萧天河不等他回答，说完就追了出去。

杨成峰等人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他打开了那本分明是自制装订的薄本，里面是一幅幅人像画面和配套的文字。画图十分粗糙，颇有点灵魂画风的意思，人像基本属于火柴人，字迹潦草，只能勉强看得出大概。但是可以看出这是对战场上各种伤害的表现，而文字则用最短的篇幅讲述了紧急包扎和救治的步骤……

“是去200师吧。”

萧天河追上林雪风追问道。

“再问我就去告你刺探军情！意图不轨！”

林雪风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萧天河猛然一个箭步窜到她前面有些哀伤的问道：

“我听说你都要订婚了，为什么来这儿？”

“我是军人，军人应该战斗在最危险的地方，这是我的职责。另外，我—没—有—订—婚！家里擅作主张，我没答应就不算。”

林雪风机械性的回答，但是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些愤怒的泪光。

“你说真的？”

萧天河双手扶住林雪风的肩膀问道，而后者却咬着牙，过了好一会才恨恨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勇敢点，打鬼子时候那劲头哪去了？在昆仑关，从鬼子火力下扛着我一直跑到战地医院的劲头哪去了？区区一个中校，就比鬼子还可怕？”

萧天河尴尬的笑了笑，眼睛里充满了无奈。

“我只是个小兵提拔上来的上尉连长，仕途差不多到头了。认识的也都是些跟我一样的丘八，没什么关系可用。你也知道我本身就是个保安团出身的壮丁，没背景，没派系，也没什么前途，最后的结果就是和我那帮弟兄们一样在战场上不断作战，打仗直到战死。但是，你是林蔚参谋长的表侄女，你家里给你安排一个杨中校这样的黄埔出身，年轻有为的军官这也是为你好，不是吗？起码他是中校，不用冲锋陷阵！”

“家里安排的，又不是我安排的！这都TM是什么时代的破事儿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想法吗？我就要听家里的安排？听你的安排？”林雪风几乎是要吼出来了。

萧天河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林雪风语调放低，问道。

“有的事情，不是不怕死这么简单的！”

萧天河低沉着声音刚说完，一阵嘈杂声就从不远处传来，似乎还伴随着英语的叫骂，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两人也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似乎有点喝多了的英国中尉军官正在挥舞着自己的武装带，歇斯底里的抽打着一个缅甸人——似乎是那个缅甸小贩不小心推车掀起的泥水，弄脏了英国军官那身制服的裤子。

而那个缅甸人的妻子正在一旁抱着中尉的腿求饶，却被这个英国中尉当着她嚎啕大哭的孩子的面一脚踢开。

中尉嘴里用英语骂骂咧咧的吼道：“你这头脏猪，你知道这制服多贵吗？你知道这身制服多难洗吗？你那条贱命怎么抵的上？”

四周有不少围观的缅甸人还有一部分中国人。只是没有人上前阻止，毕竟这在缅甸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不过也可以看得出不少缅甸人怯懦的眼睛里都在冒着火。

林雪风听得懂一些英语，她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事情，看着那个在地上苦苦哀求，无助的缅甸妻子和嚎啕大哭的孩子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上前阻止，不料却被萧天河一把拉住。

“不要管闲事了，上面有命令，禁止我们和‘美英盟友’起任何冲突。”

“够了，还TM是军人呢！这是个人就不能忍！YOU！ STOP……”林雪风企图一把推开萧天河，冲英国人嚷嚷。却被萧天河的手死死的拦住，动惮不得，另一只手则直接捂住她的嘴，强行制住她。

打骂声持续了好久，直到那个英国中尉打累了，收起武装带，慢慢悠悠，摇摇晃晃带着点酒气的向远处走去。留下在那里哀嚎的缅甸人和他哭天抢地的老婆。

“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点？像个男人！”

林雪风猛地挣脱开萧天河，含着眼泪看了一眼他，就抱着医药箱向那个被打的缅甸人那里跑了过去。萧天河却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始终没有迈动自己的脚步。

“女人这种东西啊，真是难理解，别灰心，连长。”

周向远带着几个人走了上来，站在萧天河身后不怀好意的“出谋划策”。

“找机会送点东西，再哄哄她就是了。实在不行，我带人给您直接套个麻袋绑过来，等生米煮成熟饭……”

“闭嘴。”

萧天河转头呵斥道：

“你现在也是革命军人了，还是**军的嫡系部队，不能老怀念你当土匪时的那一套，得有点**军的样子，明白了吗？”

“是。”

周向远急忙低下头答道。

萧天河一把把他拉过来，小声问道：“你手上有没有缅甸人的衣服？”

“缅甸人的衣服？”

“没有就去找。”

萧天河对着那个打人打累了的英国中尉一使眼色，恶狠狠的说道：

“那位英国长官的衣服被弄脏了，去弄点猪粪，牛粪，没有的话随便找点什么好涂的脏东西也无所谓。总之，给我洗洗他那套肮脏的军服，洗彻底一点！人！只要打不死，别的随意，马上就去！记住，把脸弄黑点，装当地人。还有，别说中国话！”

说完他咬了咬牙，眼睛死死的盯住那个英国军官，脸上露出了一个凶狠的笑容。

那个军官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身后的一股凉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边，却发现萧天河和周向远正在一脸谦卑的向他点头微笑。

军官“哼”了一声，随即醉醺醺的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干利索点！”萧天河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阴损，也转身向自己连部的方向走去。

周向远在原地愣了半天，翻然醒悟，“打闷棍？这不还是让我当土匪吗？”

……

腊戍城里的警察宪兵一起出动，四处寻找“袭击英国军官的日本特务”，以报复他们好容易从粪坑里把那位快要沼气中毒的英国中尉捞上来废的劲。

而此刻，“真正的凶手”，萧天河和周向远，已经跟随新22师66团3营九连离开了腊戍，乘坐火车向曼德勒方向前进——战况已经不能等了。

远征军司令部虽然早就做好了和日军一战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英军逃跑的激情和热情已经超过了他们能想象的极限，甚至在看到日本人之前就已经开始丢盔弃甲的逃命去了，在缅甸人面前的威风荡然无存。

3月8日，滇缅公路的出海口仰光失守，致使整个滇缅公路从源头上完全被切断。未能在仰光歼灭英军主力的日军迅速轻装北上，沿途英军望风披靡，惊弓之鸟般四散逃窜。

骄横的日军不可一世的大踏步前进着，轻松得犹如郊游一般。在他们面前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他们，直到一个名叫同古的城市，当他们有说有笑的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死神已经为他们打开了地狱的大门，而负责执行的则是那支来自东方最古老帝国的军队，他们将再次让天朝之音响撤寰宇……

1942年3月19日，日军15军第55师团趾高气昂的开到了缅甸中部的战略要地同古城下，正打算轻松的进入城市，收集英军丢弃的物资之时。城外突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机枪声，无数的手榴弹和炮弹在他们周围爆炸，日军血肉模糊的尸体残骸随风飘逸，

日军先头一个搜索队几乎被全歼，后续部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得晕头转向，被打蒙了头的日军这才猛然意识到对手已经不是那支除了吃饭和逃跑一无事处的英国军队……

沉睡了百年的巨龙在缅甸的小城同古发出了让世界震惊的第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