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怪的战争

“那一天，整个前线是那么沉寂和宁静，战报上有一句话：西线无战事。”

——埃里希·马里亚·雷马克《西线无战事》

1942年3月24日 缅甸中部 同古

这是一场让日军都难以置信的伏击战。由于之前的进军过于顺利，他们甚至连情报都来不及收集分析就一路轻装北上。部队星夜兼程，开着缴获的英军车辆，直到油料用尽，然后骑上自行车出发。

部队拉出去很长，将自己的重武器都远远落在了后面。

于是在同古城遭遇到中国军队第200师的“当头一棒”之时，第55师团的先头部队既没有还手之力，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谁伏击了。就像被人用麻袋蒙住了脑袋狠敲了好几闷棍，死伤惨重，先头的搜索大队几乎全军覆没。后方的情报也是一片混乱，直到数日后在前沿阵地上俘获了一名中国军官后才证实和自己交战的是中国军队。

为此，55师团中将师团长竹内宽差点被15军军长饭田祥二郎中将骂死。

不过此刻他们也无计可施——由于轻装追击的太快，重炮等重装备都在后面没来得及运上来，坦克部队也因为燃料补给没有跟上的问题，落在后面了。现在光是让拉得很长的队伍集结起来就需要不少时间。因此眼下，他们只得用现有轻武器和中国军队交战。但是凭借着在中国大陆上以一个大队（相当于营）打中国军队一个师的自大，他们也不等集结完毕或者后方的支援火力到达就主动发动进攻，依靠空军的掩护，直冲上来。然后在精锐的200师防线上撞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然而，200师此刻情况也不容乐观，当200师师长戴安澜来到同古和英缅军第一师师长斯科特少将接防时就问过对方关于日军的位置，兵力，战术，装备等等。结果对方来了个一问三不知，让200师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而且本来应该掩护一下侧翼的英军也毫不顾忌，在中国军队和日军刚一交火就立即扬长而去。中国军队这边也没有任何增援，不得不分兵保护同古侧翼。

同时，200师由于急着在同古城设伏，布防，自己的重炮部队也在后方没来得及全部到位。虽然依靠伏击战取得了一个先手，但是日军一个师团的兵力本身就将近两倍于中国军队一个师，再加上日军还有制空权，因此战况很快就变得异常惨烈。

同古城内外炮火连天，天上无数的日本飞机呼啸着投下巨大的航弹，地上日军轻型坦克和步兵在92式步兵炮的炮火掩护下叫嚣着向同古城一次次的发动进攻，虽然撞得头破血流，但是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只是留下阵地前面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

200师官兵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同数倍于几的日军展开激战，宁死不退。战况打得十分惨烈，日军多次突破中国军队的防线，但是都被打了回去。到处都有肉搏，拉响手榴弹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官兵，所有的阵地上都在爆发着愤怒的吼声……

同古城 战地医院

“小杜，你去门口看一下，有救的放左边，没救的放右边！”

同古城内的战地医院里，来支援200师医疗队的第五军直属医疗队副队长林雪风的手已经麻木了，这几天从早上开始，她就在不断的做手术，没有一刻的休息，无数的伤员被抬了进来，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恢复，缺医少药即使在远征军这样的精锐部队中也是比较平常的事情。所以，她只能采用最残酷的方法来确保仅有的这点医疗力量进行有效的救助。

被叫“小杜”的女护士没有任何的犹豫，坚定的点了点头就跑到了门口，开始甄别——这几天以来，这些医务人员早已经对死亡麻木了。

“林副队长，林副队长。”一个挂上尉军衔的200师军官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一手提着一支MP18冲锋枪，头上还缠着绷带，三两步冲到林雪风面前敬了个礼说道：

“林副队长，快带上你的人，跟我走吧。”

“伤员都在这里，我们怎么能走呢？”

林雪风继续低头帮伤员包扎伤口。

上尉狠狠喘了几大口气，“机场快失守了，向北方的退路快被切断了，你们隶属于第五军军部，能来协助我们200师的战地医院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师座有令，命令我部护送你们立即出城，伤员能带上的都带上，突围后和后方的新22师会合。”

“你们在打仗，不断会有新的伤员，我不能丢下伤员。”林雪风说了一句，就走到下一个士兵身边，开始给他注射吗啡，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尽你们的职责，我尽我的，这里就是我的战场，你们没放弃阵地，我也不会。告诉戴师长，医疗队感谢他的好意，我们也是军人。200师愿意和同古城共存亡，我们也愿意同200师共存亡，这是我们的职责。要撤的话，你们送伤员撤下去就行！”

上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钦佩，不过他也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那对不起了，林副队长。”说完他一挥手，两个士兵走了过来，一人一边，不由分说的架起林雪风，不顾她的大呼小叫径直拖了出去。其他士兵也鱼贯而入，用担架抬起重伤员跑了出去。其他的医疗队员也没了选择，只得纷纷搀扶着那些轻伤员一起涌出。不少还能作战的轻伤员坚持留在这里，继续作战。

同古城以北，永克冈机场上此时已经打成一片，到处是机场设备和飞机的残骸，200师守军誓死不退，利用这些残骸作为屏障同日军拼死一战。只是无论兵力，火力还是士兵的素质，他们都与日军有着差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日军一步一步的攻克他们的阵地，步步紧逼。目前城里也再没有预备队可用，机场的失守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上面的命令下来了，再多坚持半个小时，一定要坚持到医疗队和伤员撤出同古为止。

“上尉，我必须回去，同古城里还会有很多伤员需要我的照顾。”林雪风头戴一顶M35钢盔，一边在机场上匍匐向北方前行，一边大声抗议道——她并非没有大局观，知道在这种火力封锁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只能跟随部队前进，不然死伤的不只是自己一个。

“小心。”上尉一下子冲上去挡在她身上，一发迫击炮引起的爆炸冲击波夹杂着人的残渣和血腥的气息从他们上空冲过。

“顶住，给老子顶住。”上尉立即起身大叫，然后猛地端起MP18，冲着那两名端着刺刀几乎快要冲上来的日军疯狂打了一梭子子弹，直到那两名日军士兵倒在地上不动了，然后才扶起林雪风。

“快走。”

话音未落，又一声爆炸在旁边发生，一个没来得及卧倒的医疗队员应声而倒。

“小杜。”林雪风失声哭了出来。

但是已经没用了，鲜血已经从那个美丽女孩的头上流了出来，依然睁开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生机，仿佛依然留恋这这个残酷的世界。

“她已经死了，快走。”上尉猛的拉起林雪风，连拖带拽的向前跑去，一边还不忘记给驻守这里的兄弟们鼓劲：

“弟兄们，顶住啊。”

守军虽然早已死伤惨重，但是看着从自己身后被运出去的伤员，守军却死战不退，让进攻的日军进展缓慢……

不知道走了多久，枪炮声已经越来越远，这只撤离的部队已经到了战场之外，所有人才敢直起身子来行进。医疗队员们来不及喘口气，已经开始在担架上继续处理伤员了。

“什么人？口令！”

带队的上尉突然大吼一声，躲在了一旁的障碍物后面，两边的士兵们也闪电般的卧倒在道路两侧，端起枪对准了前方逐渐出现的人影。医生护士和伤员们也纷纷跳入道路两边，顿时一片哀嚎——不少伤员是被扔下去的。

“驱逐倭寇！”

前方的人影立即说出了对应的口令。

“还我河山！”

上尉一边说出了口令的下半部分，一边做出了一个保持警戒的手势，让手下暂时不要动，自己先跳出来观察情况。

不料林雪风几乎同时跳了出来，满面怒容的对上尉说道：“别担心，这个声音化成鬼我都认得，老熟人了！”

说完她径直向前走去。上尉有些不放心的端着自己的MP18挡在她前面。

人影越来越清晰，很明显这是一只穿着中国军队服装的队伍，也保持着警戒的姿势，走在前面的是几个装备了花机关和俄国水连珠的士兵，也小心翼翼的猫着腰摸过来。

看到林雪风现身了，为首的上尉也没了顾忌，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敬礼：“新22师66团3营9连上尉连长萧天河，奉命来接应医疗队撤退。”

“萧连长，我们又见面了。”

没等200师的上尉开口，林雪风就抢一步冲到前面说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林医生！”萧天河一本正经的冲她打了个招呼敬了个礼。

“200师快打光了，你们新22师在做什么？”林雪风看了看身后那个军装和脸庞都被硝烟染黑的上尉，又看了看这边军装干净的多的萧天河问道。

“我们……在等命令！”萧天河有些惭愧又无可奈何的答道。

林雪风抿着嘴，从他身边走过，又恨恨的小声说了一句：“你们怎么就不能再勇敢一点？”

上尉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和后面的队伍，确认没有问题后终于松了口气，冲着后面挥了挥手：

“出来吧，自己人！”

医疗队和200师的官兵们这才从隐蔽的地方跑了出来，迅速和9连官兵汇合，将担架和伤员们交到他们手上，然后重新集结。

上尉看着部下集结，然后冲着萧天河一敬礼：“兄弟，医疗队和伤员都交给你们了，我们任务完成，要回同古了。”

“兄弟！到前面营部修整一下再走吧！”萧天河看着这些身上被战火硝烟熏得发黑，不少人还带伤的官兵们，急忙说道。

上尉苦笑一声：“感谢好意了，200师的弟兄们还在等着我们！我们不能在安全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和鬼子作战！”

上尉一拉枪栓：“运气好的话，我们还可以通过机场那边杀回城去！”

说完，他就转身要离开，却被萧天河一把拽住。

“等一下！弹药还够不够？”萧天河没等对方回答就转过身，从自己的警卫周士明那里拿出两个MP18的弹匣递了过去，然后将上尉武装带里的空弹匣拿了出来，又给他腰间揣上了两个手榴弹。

有了连长做表率，其他官兵也心领神会，拿着相同武器的士兵立即跑上去，往对方的子弹带和携具里装子弹和手榴弹。

“7.92的子弹有没有，德制的！”

“这枪没法用了，那边谁拿着水连珠呢，跟人家换一把！”

“手榴弹，多来几个手榴弹！”

200师的上尉心里似乎有些激动，一边上子弹，嘴里一边说着：

“够了！够了！”

作为这只军队的一员，他也知道后勤领取弹药的“潜规则”，然而在这里，无需任何交易，甚至无需语言，有的只是战士之间的理解。

当弹药补充完毕，上尉才握住萧天河的手说道：

“都是第五军的兄弟，大恩不言谢。如果有命回来，咱们一起打鬼子！”

说完，200师的官兵们和第九连的官兵们几乎同时举起了手向对方敬礼。然后，随着一声机械碰撞的声音，上尉给自己的MP18再次上了膛，用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命令道：

“全体向后转，目标同古，跑步前进！”

这些200师的官兵们再次向着炮火连天的战场方向冲去，身影逐渐消失。而9连则调头向自己的纵深快步而去。

“连长！”杨成峰快步走到萧天河身旁有些愤怒的问道：“200师在和鬼子拼命，为什么我们不去进攻鬼子？”

“等命令！”萧天河咬着牙冷冷的说道。

“等到200师都被打光吗？”

“服从命令！”萧天河用有些愤怒的语气说道……

与此同时，缅北重镇眉苗 中国远征军司令部。

“为什么不派22师全面进攻？为什么不按照我的命令发动进攻？”

一个带着浓厚的美国佛罗里达口音，挂着中将军衔的美国军人正操着熟练汉语的声音怒斥着自己名义上的“部下”，第五军军长兼远征军副总司令和前敌司令杜聿明中将。

这个有着大鼻子，蓝眼睛的美国佬正是盟军中国战区**谋长，兼任中国远征军总司令官的美国将领史迪威将军。

史迪威将军还是上尉时期就在中国任职，从1920年的北洋军阀混战时代在中国驻扎，担任驻华的武官和情报官，对这个古老的国家有着比较深刻的认识和自己独特的感情。尤其在抗战爆发后，他作为军方的情报组长，负责收集交战的信息反馈给美国政府。对于中国军队官兵们的英勇作战和上级的**无能有着比较深刻的认识。

所以，当太平洋战争爆发，当罗斯福和马歇尔都需要一名熟悉中国情况的将领来华之后，他被直接从北非登陆的“体育家”计划抽调下来，临危转入中国战场。

那时，史迪威踌躇满志，希望自己能够协助这个古老的国家打败日本人，取得胜利——为了自己的职责，美国的利益（美国需要中国在本土击败日本以减轻美国在太平洋的军事压力），也为了自己对这个国家独特的感情。

当蒋介石毫不吝啬的赋予他远征军司令官这个职务全权指挥中国远征军的时候，史迪威喜悦的心情顿时溢于言表。他迫切希望这些中国官兵能在自己的指挥下取得胜利，并且紧急拉起自己的班子制定了一系列的作战计划。

最初的计划就是同古会战——同古虽小，但是是缅甸中部的交通要输，也是目前远征军在平满那一带的门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目前，日军追击英缅军队，几乎未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因此，日军骄横大意，很容易袭击。无论是出于战略目的还是士气影响，都必须先遏制住日军的攻势，取得一次较大的胜利。

更为关键的是，英军目前的颓败谁都看得见，那位在伦敦叼着雪茄的胖子似乎已经认定缅甸守不住了，只能撤退。所以尽管英军在印度有充足的兵力，却一兵不调，只是加固英帕尔地区的防御。

如果中国军队改变了局势，让日军的攻势止住，甚至有反击的可能，那么哪怕是为了确保在缅甸的殖民统治，英国人也不许自己的军队再撤下去了，很可能从印度调来重兵发动反击，彻底扭转战局。

现在，日军分两路向北进发，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右路的第55师团，其战斗力在日军中只属于二流，而且由于轻装前行，战线拉得很长，携带的重装备十分有限，因此是“开刀”的最好对象。

更为有利的是他的后面跟着的还有整个日军第15军的军部，如果能顺道一起端掉，那么整个缅甸战局就有逆转的可能。

因此，史迪威计划先以第200师在同古伏击日军，随即以整个第五军包括第六军的一部全线压上，迂回攻击敌人的两翼，在敌人第55师团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歼灭一部或者将其重创。如果可能，甚至会绕过55师团，攻击其后的第15军军部，将敌人的中路军打残或者击退，威胁其大后方，逼迫左路孤军深入的日军33师团停止前进。

就算不能扭转战局，也可以为整个远征军包括英军赢得首战告捷的士气和布防调整的时间。

为此，他甚至直接会晤亚历山大将军，得到了英军第7装甲旅将在西线发动进攻，牵制敌33师团的承诺。

由于日军此刻在一线只有这两个师团，后续的56师团和18师团都还在路上，如果能够集中优势兵力先击败这两个师团，那么之后的仗就会容易的多。

这个计划同时也得到了蒋介石和杜聿明的认可，被极有效率的执行了。200师迅速在同古城设防，设伏，并且成功的给了日军当头一棒。

然而当日军明白过来，全面进攻开始，按照计划下一步方案准备重创来犯之敌的命令却直接被杜聿明“拒不执行”。

“对不起将军，新22师准备未完成，进攻力量不足，第96师尚未到位，我们不能这么贸然同日军硬碰硬。”

面对“上司”的质问，杜聿明慢条斯理的向史迪威解释道。

作为蒋委员长的得意门生，他有恃无恐。毕竟在远征军出发前，蒋介石就亲自对他“叮嘱”：进攻时候一定要有日军5倍的兵力才能进攻。防守，最好有日军3倍的兵力。否则不要轻易和日军硬拼，为英国人垫背。

甚至在第五军进驻腊戌后，蒋介石不惜亲自来到腊戌为自己这位黄埔一期的好学生“耳提面命”。

当谈到史迪威这个美国的“远征军总司令”时，蒋介石表示要他接受史迪威指挥，毕竟“我们是吃美国饭的”。

不过精明的杜聿明多问了一句：

“如果史迪威的命令和您的想法不符呢？”

“那你可以直接打电报给我！”蒋介石如此回答，实际上也是说明了这个史迪威不过就是个泥菩萨，供奉用的而已。实际控制权，依然在千里之外的老蒋手里。同时，也给了杜聿明可以无视史迪威的暗示。

于是，整场入缅战役也就很难分清是杜聿明指挥还是远在重庆的“微操大师”蒋委员长指挥的了。总之，没那位名义上的总指挥史迪威将军什么事儿了。

另一方面，和“空降”的史迪威不同，杜聿明也是了解部队实际情况的，虽然他一开始也支持史迪威的计划。但是当200师开始作战的时候，由于英国人的交通指挥十分糟糕，第五军的96师根本没有到位，最起码还需要一周。原先预计投入的第五军全部目前只有22师在前方集结很快可以投入战斗，而第六军刚刚抵达东线尚未部署完成，而且其战斗力本就不如第五军，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部队来协助。以现有的部队仓促投入作战胜算不大。

当然，他也不相信一路逃跑的英国人会全力配合他们去攻击日军（后来英军确实去了）。

于是，杜聿明面对200师的困境，做出了任何一个国军将领都会做出的“英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也就是观望发展。

因此，史迪威眼巴巴的看着200师将一场计划中的伏击战打成了阵地防御持久战。

眼见杜聿明不听指挥，一气之下，史迪威绕过杜聿明，直接给新22师师长廖耀湘下命令，要他立即对敌55师团发动进攻。然而后者也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拖延。这道命令奇迹般的用了4天才到了新22师师部，而且根本没有执行。

毕竟，谁都知道在中国军队，服从命令看的不是你的头衔职务，而是具体的人。

杜聿明是委座的门生，亲信，代表的也是委员长，也是廖耀湘的老上司。所以就算你是个“洋大人”，有名义上的指挥权，甚至可以在委员长面前耀武扬威，但是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还是没戏。

另一方面，廖耀湘也是有私心的。他像中国军队所有的指挥官一样都希望自己的部队能够做足所有的准备后才投入战斗。当然，这个充足指的是所有兵力到位，装备到位，补给到位，侧翼防护到位，后续兵力到位，情报到位，地形熟悉等等等等……

杜聿明也并非不心疼戴安澜，200师更是他发家的老部队。

在史迪威询问他之前他就问过廖耀湘能否立即增援200师，廖耀湘则立即召集了自己所有的中高级军官向杜聿明报告目前的问题。

“部队并未全部到位，还有不少部队在路上！”

“重炮没有运到，炮兵炮弹储备不足！”

“主要的坦克部队的T26也没有赶到，目前手头的战车只有一部分意大利产的CV-33菲亚特战车，装甲力量不足！”

“弹药储备不足！”

“部队刚刚站稳脚，尚未能构筑后续防线，万一战局不利，无法有效的节节抵抗！”

总之，所有的主官都在强调准备不足，尚需要时日才能投入战斗——毕竟在战场上，最不难找的就是困难。

而罪魁祸首，莫过于英国人的运输不给力，不能让整个第五军“咻”的一下瞬间到位。

一般来说，两个中国师不是日军一个师团的对手，仓促投入新22师一起对日军55师团进行攻击，并不能确保一定能够给予55师团巨大的杀伤，甚至当战况不利的时候，中国军队也没有可以随时投入战场接应的预备队（假如96师未能及时到位的话）。

杜聿明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选择了最“稳妥”的做法，没有让22师立即投入战斗，而是让他们多准备一些时候——这样，如果同古打胜了，或者部队都到位了，再投入追击比较稳妥。哪怕同古会战失败了，22师也可以作为接应部队接应200师突围，同时也有可以节节抵抗的资本。

不过让史迪威真正恼怒的正是杜聿明这种“稳妥”的做法，已经深入整个国军的骨髓。哪怕是千载难逢的战机，也要小心翼翼的保守部署，一点不敢冒险——最终，让远征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相反，此刻，日军55师团在从头几天的不利战局恢复后，后方的增援就源源不断。从新加坡赶来的18师团和海运来的56师团根本不等自己集结，就分批开始增援55师团，投入战斗，让其在前线的兵力不断加强，很快就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1942年3月25日，被炮火再次肆虐过的同古城又迎来了自己的有一个清晨。

永克冈机场上，连续作战了一天一夜的一名日本士兵疲惫的在夺取的中国军队阵地上打扫着战场，他有些无聊的从一旁一名已经牺牲的国军上尉手中抄起了那只已经打光了所有子弹的MP18冲锋枪，饶有兴趣的观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