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春来客（3）

左林东他们几位“老叔”，也听说了东洋人在国都烧杀**抢掠的事，既然在国都都敢做如此凶残之事，何况在他们运河左岸这个**大的地方呢。如果他们真的来了，谁都不敢保证这些东洋鬼子会来做好事。

这位张老板的话，让他们无不感到有一股凉气冷嗖嗖地穿过脖子。他们也知道，这位张老板的话，绝不是耸人听闻吓他们的。因为，年年都如期而来的政府运粮船队，去年竟然没有来，这得发生多大的事情呢？竟然连粮食都不来运了。其他的事情，他们都只是听说。但这件事，却是他们亲身感受到的。

而如果像张老板讲的，东洋鬼子一旦来了，这些粮食是肯定保不住的。与其让东洋鬼子抢去，不如卖给这位老乡，还吃进了中国人的肚子。不至于让鬼子抢去，落个助纣为虐的名声。

“几位老叔放心，我出的价钱，绝对不会比其他人的低。按照市面价钱，我再加一成。只要粮食好，有几多我要几多。几位老叔开价就是咯。”张经理道。

听了张经理的话，几位“老叔”不由得心花怒放，相互看了一眼，对张经理的话，都表示了认同。

“张老板年纪轻轻，做事就这么大气。我们几位老朽，就真的自愧不如了。这样吧，你稍坐一下，我们几个进去商量一下。但你放心，我们保证让你满意！”左林东对张经理道。

“好，我相信几位老叔。老叔请，我品品茶。”张经理道。

于是，几个人就起身，朝里面一间房间走去，然后关上门。进去不久，里面就有声音传出来，当然坐在张经理这个位置，是听不清楚的。但他也没想去偷听，真的端起陶壶，仔细的品起茶来。走了这么远的路，他也确实有些口渴了。

一进房间，几个人就喜形于色，一个个都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们多余的谷米，终于可以换成光脑壳，然后去买枪组织护卫队了。

里面的房间比较小，但中间也烧着一个火盆，所以，房间里也同样很暖和。

“现在不会怪我了吧？不是我讲出来，人家也不晓得我左岸有余粮可以卖。然后，他可能就到别处找粮食去了。”王国禄有些得意地第一个开口说话，并且几乎是抢先说。门刚刚关上，他就开口了。

“嗯，坏事有时是会变成好事。老话怎么讲啊，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呗。”左林东道。

“看来，这个张经理，确实是做大事的人啊。我看他，也肯定能帮左岸办成另外一件事。”杨运华道。他说的另外一件事，就是找人买枪的事。

“这事，拿政府的条文来讲，可是犯法的事。人家不一定会做吧，生意人一般都蛮怕死。”晏时进道。

“不一定，我看他的眼神，那真是神采飞扬，不像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我也相信，只要有钱赚，他任何事都会干。我们也让两成利给他呗，他不答应，就不让呗。反正是互惠互利的事，也讲不好他卖给我们的枪，价钱也会比市面上贵嘞。”姚慎思道。

“先试探一下呗，反正我们找别人也要找。找他，可能比找别人更好。因为我们有生意上的往来，可以相互关照呗。我相信他也是个精明人，能看出其中的利害，也不会害我们。若害了我们，他的生意就会做不成。我看他也是急于想得到我们手里的粮食，只要相互有需要就好办，是啵？”左林东道。

“是是是！还是大哥分析得透彻，相互有需要就好办。我也看出来了，这个后生确实蛮精明，也大气，有魄力，说不定我们今后还会有事请他帮忙嘞。因为据我看，他不会只要第一批谷米，今后也还会要。他的生意做得大，做得广，不会只图一时之利。兄弟们认为嘞？”王国禄道。

“肯定呗，运河水好，我们的谷米年年自给有余，也需要一个稳定的人和我们做生意，把多余的谷米卖出去。当然喽，就算以后政府要来征粮了，我们也可以稳定一个人做其他生意。以前嘞，倒还有运河里的商船。现在，运河里除了水，船就不多了。我们的思路，也应该换一换。另外，东洋鬼子一来，世事就要变了，我们也应该早作打算。现在有一个这样的人跟我们合作，我们何乐而不为呀？就这样呗，出去跟他讲。是我去讲嘞还是大哥你去讲？其他兄弟有不有愿去讲的？”杨运华道。

“呵呵，今年你是镇长，当然你讲喽。”左林东道，“兄弟们认为嘞？”

“要得，要得。”其他兄弟都表示了赞同。

“好，那就出去，不要让客人久等。”杨运华道，然后起身，第一个走了出去。其他兄弟也跟在后面陆续走了出来。

“让张老板久等了。”杨运华道。

“不久不久，只要老叔们商量好了就行，还等久一些都要得。”张经理站起来，面带喜色地说。

“你的账房先生和伙计嘞？还没到？”杨运华突然问。

“他们已经到了，就在外面。只等和几位老叔把事情办妥，就一起去吃饭。”张经理道。

“哦，还不请他们也进来烤烤火，外面这么冷。”杨运华道。

“这到不必，他们不怕冷。呵呵，几位老叔商量得如何了嘞？”张经理道。

“嗯，已经商量好了，仓里的谷米，愿意以低于市面价钱两成给你。但另外一个事，也想麻烦你，这事也希望你能答应下来。”讲到这里，杨运华停了下来，想看看张老板的反应。

张经理也确实怔了一怔，不知道他们会提出什么条件来做这笔生意。在怔了一下之后，他马上镇静下来，说：“我是吓得一弹起，不晓得几位老叔有什么条件。讲喽，只要条件合适，我就一定会答应的。”

“是这样，你也晓得，看当今天下形势，东洋人肯定会来这里。”杨运华道，“为了保护左岸，我们想组织一个护卫队，所以想买一些枪。但因为我们只是农民，平时也不认得什么人。今日张老板来了，人也大气，生意也做得大，路子也广，所以，想托张老板帮忙……”

“等一下等一下，”张经理打断杨运华的话，“几位老叔是想要我做犯法的事么？”

听了张经理的话，左林东他们都怔住了。

“我们几位虽然没有喝过渌江河的水，但我们的祖辈，是喝渌江河的水长大的，相信张老板有办法。”左林东赶紧打乡情牌，想拉住张老板。

“不是我不想帮几位老叔，只是这事关系太大。一旦事情泄露出去，那是要掉脑壳的呀。我还只一个人晓得，几位老叔都晓得。要是日本鬼子来了，或者是政府的人来了，抓起你们一打一审，然后你们讲出来是我提供的枪，那我往哪里跑呀？往哪里躲呀？呵呵！”张经理说完，笑了一笑。

听了张老板的话，几位“老叔”的脸色明显不大好看。言下之意，明显就是不相信他们几位。他有能力卖枪，但是怕他们几位泄露秘密。而一旦泄密，他就没有活路。话虽然不好听，但想想却是在理的。

“你讲呗，要怎么做嘞？”杨运华也是豁出去了。既然兄弟们委托了自己，就得把事情办好，他赶紧问张老板。

“除非……”张经理说出这两个字，又停了下来，似在思考。思考一阵，又没有继续往下讲，似在吊几位“老叔”的胃口。

几位“老叔”看着他，几乎要露出失望的神色了。

“除非……除非几位老叔跟我拴在一根绳子上。”张经理终于重新开口。但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几位“老叔”摸不着后脑壳。

“搞你的意思不懂。”杨运华直截了当地说道。

“几位老叔跟我订一纸约书，讲明买枪是为打鬼子保家园用的，不是用来械斗用的。同时还要约定，如果泄露机密，要责任同担。这就喊拴在一根绳子上，走不脱你，也跑不了我。也不要请中人保人，就我们六个人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如果几位老叔愿意，我还请人当教练，供应子弹，请懂打仗的人来当队长。当然，教练是醴陵人，懂打仗的也是醴陵人，不会乱坨。至于队员，就请几位老叔出面，找左岸的人，但不能找好吃死懒，蛇弄弄鬼弄弄的人。要找那些不怕死，吃得苦，老实本分的后生或者中年人。还要跟大家讲明，拿枪是打鬼子保卫家园用的，不是好勇斗狠用的，要听话，喊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否则，事就会乱套，闹出天大的危险来，就有可能把脑壳丢进运河里喂鱼吃。几位老叔，愿意啵？”张经理讲完后，看着几位“老叔”，征求他们的意见。

“当然，不愿意的话，那也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仓里的谷米，还是比高于市面价钱一成给我，我不反悔。”他接着说，“我的意思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