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拂晓枪声（2）

“老刘，不要这么激动呗。”老宋拦住了他，接着道，“参谋长讲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别的不讲，真打败了，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啵。要打，也得计划周详，一仗成功。另外，也得考虑一下鬼子是不是有增援哪，鬼子是不是故意引诱我们哪，都得考虑一下呗。做蛮法师公是要不得的。以前是跟国民党打，现在是跟日本鬼子打，当然要慎重又慎重哪，你讲嘞？”

“我也不是要蛮打，反正只有五十多个鬼子，我带一百五十多个人去，几乎三打一，这也打不赢，那以后就不要打仗了。况且，羊古咩咩也肯定把鬼子的情报摸清楚了。至于你讲的什么增援哪，故意引诱啊，那都是未知数，是猜测。你也要晓得，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这样吧，带上我刚才讲的人数，基本是我游击队里的战士，我们边走边研究。参谋长就留下，密切留意周围鬼子的动向。快给羊古咩咩发报，我们将坚决打掉这股鬼子。另外，命令所有战士，每人带两只饭坨子，三十分钟后出发。”刘文武道，“参谋长你可以保留意见，但现在必须执行命令。”

“好吧，我保留意见，但坚决执行司令员的命令。”吴敏家道，“请问羊古咩咩是谁？”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执行命令吧。”刘文武命令道。

“是！”吴敏家应道，并敬了一个军礼，就动员部队去了。

但是他搞不懂，每个战士为什么都要带两个饭坨子。路上吃吗？那也没有必要带两个呀。但搞不懂归搞不懂，他都必须不折不扣地传达并执行命令。只是他觉得，司令员好像不太信任自己。想想，这也可以理解，人与人之间要相互信任，那是需要时间来建立的。自己刚从其他部队调来，这才多久。所以，慢慢来吧。

“蜻蜓的事，仅限你我二人晓得，以后凡有第三人在场，就叫羊古咩咩。”看着吴敏家走了，刘文武对老宋道。

“你是司令员兼政委，有权为他设置密级。他是你亲自派的，当初选他从事这一工作，那真是选对人了，嘴巴甜，相貌好，心思细，有知识，有耐心，也很机智幽默。关键是他还有些公子哥的气质，不像那些真正的农民，一看就是个大老粗，随你如何装都装不出来，哈哈！不包括司令员你哈。”老宋笑了起来。

“我本来就不是做这事的料，我只适合冲锋陷阵。唉！如果不是他负伤太多，身体吃不太消在根据地折腾，我还真想让他当参谋长，或者当司令。我当政委，让他干个特情组长，还真是委屈他了。好在他对党忠诚，不计较个人得失，干什么工作，都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所以，我选了一个余淑兰当他的助手，希望余淑兰能照顾好他，这小子，一做起事来，饭都可以不吃，搞得身体越来越差……”

“报告！”门外三营长李奇刚的喊声，打断了刘文武后面的话。

“进来！”刘文武道。

“报告司令员，按照你的命令，部队集合完毕，请指示。”李奇刚道

“饭坨子也带好了吧？”刘文武特意问道。

“带好了。”李奇刚说

“好，除了武器弹药饭坨子，其余一律轻装。”他命令道。

“已经全部轻装。”李奇刚回答道。

“啊？我还没下命令就轻装了？”刘文武不解地问。

“嘿嘿，谁都晓得，司令员一喊带饭坨子，那就是要长途奔袭，必须轻装。”李奇刚笑着道。

“嗯，到底是老部队，顺手。好，马上出发，目标左岸镇！”刘文武命令道。这道环节，起码减少了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是！马上出发，目标左岸镇。”李奇刚喊一声，就转身出门，跑步进入雨水中。

“我们也走呗。”刘文武从墙上取下雨伞，撑开，对老宋道。

“嗯，走！”老宋也取下一把雨伞，撑开来，跟在刘文武后面，朝部队走去。

按照张小舟的预想，部队出发的时间，刚好是七点正。从得到消息到决定作战，到进行动员再到出发，只用了三十分钟，一百五十多人的部队，就轻装疾进，朝左岸镇飞奔而去。

刘文武和老宋都知道，左岸，是分区的窗口，也是分区的眼睛和耳朵，更是分区的粮仓。如果让鬼子在左岸扎下根，以后很多事就不好办了。就说粮食吧，如果让鬼子在这里扎下根，新四军要得到粮食，那就得从鬼子手里去抢了。现在，不说能够完全阻止日军来左岸，但起码不能让他们来这么早，能拖一年是一年。而每过一年，新四军的实力，也必定会不断壮大，一年年不同。另外，不能让鬼子这么轻易就把左岸占了，得让鬼子知道，左岸不是这么好占领的。要占领，就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也必须得要更多的兵力，才能占领。如果鬼子抽调更多的兵力到左岸，也能减轻其他地方的压力。这等于左岸为整个抗战，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黑夜里，部队在疾驰着。虽然天上在下着绵绵春雨，春寒料峭，却丝毫不能减缓战士们前进的步伐。特别是当听说是要去左岸打鬼子的时候，大家的热情就更高。当然，也有的战士显得比较忐忑，毕竟这是第一次和日本鬼子交手，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日本鬼子长什么样。大家张着嘴，大口喘着气，双脚不停地迈动着，人人都不说话，也没有人说话，也不允许说话。想问，你也不知道要问谁。因为大家都一样，都是从湖南醴陵来的，也都从没有见过日本鬼子，只有等真正和鬼子交上手，你才能知道。只是有一条，日本鬼子也是人，不是妖魔鬼怪，没有长三头六臂，子弹打过去，一样会要他的命；刺刀捅进去，也一样会有血流出来。这是总砝码，关键就要看你是不是比他更强，更会打，更不怕死。

在进军左岸山区的动员大会上，司令员关于日本鬼子的讲话，这时候想起来，就特别让人鼓舞，精神百倍。司令员讲，他曾经去过长沙，在那见过日本人，只是那时候还不叫日本鬼子，但日本鬼子和日本人，是没有区别的，怕个卵！日本人比中国人的个头，还矮一截。

走出去两个多小时，大家身上都已经热汗淋漓，不但内衣湿了，头上也是直冒汗。刘文武同样是这样，他就打算传令让大家休息十分钟。老宋不让，说坐等三里。意思是你坐十分钟，人却已经走出三里路了，他让大家放慢脚步，不要走这么急，等汗息了，再快走。刘文武一想也对，就没反对他的提议。大家这才放慢脚步，慢慢走，当休息，但又没有耽误多少路程。

在中国农村，养狗看家，是一个传统。如果一个村子加起来，一般都有几十条狗。一到晚上，村子里有外人来，只要有一条狗狂吠不已，其它狗也会凑热闹一样地狂吠起来。那么，村子里的村民，就知道有外人来了。而如果叫两声就停了，其它狗也会如此，这就不会引起村民的注意。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刘文武就总结出了一条对付村民家中夜狗狂吠的办法，狗一叫，你扔一个饭坨子给它，它就会很高兴地叼着饭坨子到一边吃去了。这样，它认为你对它没有敌意，当然就不会对你狂吠了。后来，只要是要穿村过户，他就让战士们带上一些饭坨子。就算饭不多，也要搓个小点的带上，以防万一。因为，狗一狂吠起来，全村人都知道有生人进村或者经过村子旁边。这也包括那些反动派或者密探，就会引起他们的警觉。然后，麻烦就来了。

今天，第一次如此长途奔袭，肯定会路过不少的村庄。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他就要大家带上饭坨子，只要有眼前的狗一叫，就扔一个过去给它吃。刘文武相信，不管是湖南的狗还是江苏的狗，抑或是河南的狗，浙江的狗，只要是中国南方的狗，应该是都吃米饭的。

果真，一路走来，路上的村庄和路边的人家，也确实养了看家的狗。遇到生人从村里或者人家附近经过，这看家的狗，一样狂吠不已。这样一来，战士们带来的饭坨子，就发挥了作用。部队悄无声息地朝左岸镇飞奔而来。

而在左岸镇东升酒楼吃饭喝酒的鬼子，想都想不到，百里之外的新四军，会来得这么神速，这样悄无声息，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并且让他们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虽然睡得很死，但**去把李长顺换回来睡的时候，张小舟也醒了。

李长顺见他的房里突然亮起灯，就走了过来。李长顺知道，张小舟是想知道，那些鬼子多久时间换岗，他好制定作战计划。

李长顺汇报完，张小舟又让他凭记忆画一张酒楼的草图，特别是三楼以上那些房间的草图给他。他虽然也去过东升酒楼，但没有去过上面的客房，不知道那些客房的布局。

看着桌上的笔和纸，李长顺竟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动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