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追兵已至

后厨有位胖胖的厨娘忙碌着，见怪不怪地扫来两眼。

掌柜扶着他径直出了后门，说道：“客官若是难受，可于此吐尽，且待小店汲水来清洗。”

沈曲求之不得，垂头摆手让掌柜自去。

掌柜一走，沈曲左右瞧过无人，翻身站起偷眼瞧向厨间，厨娘一人顾自在忙，无睱注意这头。

后门外是一条僻静巷子，光线昏暗，仅居家屋内点起的微弱灯火透窗零星地撒在几处墙边。

沈曲眼珠转动，当即离去，一会掌柜过来不见人，定然大喊大叫，势必惊动齐浩石等人疑心追赶。

此法不妥，目光转动之间，看见斜过几丈开外散乱着数堆隆起状物。他快步走近，那是成堆扔弃的什物，断椅裂桌，破衣碎纸之类，还有几只大大小小的破篓。

他挑起一只断了一半围边竹篾的大篓，后挪举篓往身一罩，将无围边的一面拨后，篓子正好将蹲坐的身体罩下。身旁有一腐臭气味直钻鼻孔，他极力忍耐着，目光紧紧盯着对过酒馆后门。

才过一小会儿，掌柜端着一盆清水出来，瞧不见人，喊叫了几声客官，又不闻人应，意识到沈曲跑了，气得将水一泼，破口大骂：“天杀的啊，吃白食跑了，不得好死的货。。。。。。”

沈曲内疚：若非掌柜地干涉，只怕已被齐浩石识破，日后得好好酬谢。

“那人定是贼子沈曲。”脚步沓杂，齐浩石、陈胖子等人从大堂奔至。

张度跟随而来，悔道：“贼子太也可恨，易装花脸，竟被他瞒过。“

陆全顿足恨道：”贼子装醉蒙混，谁曾这么巧，可恨眼皮子底下竟让他逃了。”

“废话少说，速追将人捉回来。”齐浩石斥道，“掌柜的，这巷子两头通向何处？”

“狗东西，哦，往左通向城隍庙，往右通向菜市口，几位客官，追到那该死的，请将小店的酒菜钱一并讨回，天杀的杂碎胚子。。。”掌柜仍旧骂骂咧咧。

齐浩石抬手抛出一锭银子：“一并付了。”

那锭银子足有五两，掌柜掂捏在手中，气鼓鼓的胖脸立即绽放了花。

“张度带人追往城隍庙，陆全追去菜市口，捉到人马上押回客栈。“齐浩石下令道。

“是。”张度、陆全各领着三人领命而去。

“齐前辈，可有晚辈出力之处。”陈胖子上前问道。

“嗯、劳烦三位相助张度师侄，他们阅历尚浅，莫又被那奸滑的贼子骗过，多谢。”齐浩石微一抱拳。

“前辈客气，晚辈先行一步。”陈胖子说完，三人奔前而去。

齐浩石抬脚转身，一转头看到对面那废弃物堆，眸光一闪。

他眼神狐疑，脚下一转，便往那里走了过去。

沈曲暗自叫苦：怕是骗不过这个老江湖。

“喵、喵……”沈曲头顶一暗，数只野猫不知从何处跑来，其中两只一跃上来，趴伏在篓子顶上。

“汪…汪汪…。”一只壮硕的恶犬自远处奔来。

“喵喵……”体形较大的一只猫张爪飞扑恶犬，正面交锋，猫爪一拍犬头，恶犬毫不示弱，顶头撞扑。终是恶犬体型占了优势，那大猫被扑倒在地，惨叫声声，惊得余下几只猫四散奔逃。

恶犬立时舍了身下大猫，追向另几只猫，一时之间，猫犬在竹篓附近撵来追去，喵叫犬吠，好不热闹。

齐浩石停下脚步，瞅得几眼，疑心顿去，回身向巷子右方菜市口方向掠去。

估摸着齐浩石已经走远，沈曲掀起篓子。

“汪汪…。”那恶犬惊然跳转狂吠。

他感激地一看群猫恶犬，扯身冲入酒馆后门，在矮掌柜、胖厨娘讶异地注目下，扔出两枚碎银，大步流星地穿出大堂，遁入夜色。

回至客栈，打水洗净面目窝在屋内，心下祈祷麻衣谷人莫要投宿在此家客栈。小酒馆几乎当场露馅，侥幸蒙混过去，陈胖子等人即将散布江湖，又有赵六的画像为佐，沧州城呆不得了，当务之急是如何乔装改扮混出城。

他惶恐万分，这一夜，实在难以入寐，所幸当晚无人搜捕到此。

寅时一到，他就奔出客栈，直往北门。

乍一瞅见半里开外的门楼，却听到似曾熟悉的声音，他闪入暗处，细细一听来，不错，那声极是耳熟，忆起却是那晚被黑袍老贼打伤的鲁师弟。

只听鲁师弟说道：“齐师兄，城门守了一夜不见贼子，他定然还藏在城内，昨夜露了行踪，想来不敢出来了。”

“说不准，贼子奸滑无比，竟能从浩石师叔眼皮底下溜掉。师叔令我们连夜守住各个出城之道，切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再由他逃了。”那齐师兄说道。

听来陌生，却不知这位齐师兄是何人门下？

麻衣谷人守住了各道城门，这下如何是好，沈曲慌得手足无措，他没有高来高去的本事，当然飞不出城。

回转觅地躲藏？破庙、废屋荒园不能去，麻衣谷人候不到他，必将全城搜查，那些地方不安全，客栈也是不妥。

如能觅得守口如瓶的人家暂住，足不出户反而稳妥。只恨身无本领，否则藏入知府衙门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警惕地回身一转，突地身后有人喝叱道：“什么人？站住。”

喝叱传来，骇得沈曲心胆欲裂，他拨腿冲入右边小巷。

“前头那人鬼鬼崇崇，身影瞧着好似贼子，快追。”后方数人追来。

沈曲听得分明，那喝叱之声竟也熟悉，却是面相尖嘴猴腮，在麻衣谷掌管果园的齐华。

如何能不惊，哪能不逃，当下他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双腿，亡命狂奔。

“分开追。”后方又传来女子声音。

齐华等人已至巷口，沈曲顾不得细听，没头苍蝇般缝路就钻，突得身前闪出一道人影拦住去路。

他大惊失色，立即掉头再逃，出去几步，又一道人影横亘一挡。

前后路受阻，顿时成了瓮中之鳖，他无计可施，手脚哆嗦地坐倒在地，惨然一笑。

“你当真是黑袍人同伙，入谷是为盗窃？”那是一个女子，语气急迫，娇音细语。

沈曲抬头，听出了来人是谁。回头一瞧，后面无人，只得一人追来？来人身法极快，在沈曲转身之际又自他头顶纵过赶在了前面。

“齐娟师姐是来捉沈曲的？”沈曲心头黯然。

来人正是齐娟，她神情焦急，不答追问：“你当真与人合谋窃取了谷中之物？”

沈曲摇头，又问：“师姐一人追来的？”

不闻作答，齐娟微有恼色：“我令他们追去了别处。”

巷口那句“分开追”原来出自齐娟之口，敢莫她事先已经看出沈曲逃入了这条巷子？

他苦笑道：“齐娟师姐一人擒下沈曲，这功劳当是不小？”

齐娟闻言气急，美目一瞪：“甫入巷口，地面有极浅踏过的水迹，便知你跑入了此地。”

她忽地语气萧索，“我只想问你个明白。”

齐娟美目流转，定定地瞧来，神情充满期待，却透着深深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