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个多小时后，男子又带着四个大汉出现在原地，指指那间小屋就让到一边。

只见四名大汉鬼魅般走到房屋前，其中一人抬脚猛踹，呯的一声，房门弹开，所有人一拥而进。

乒乒乓乓一阵打斗声后，灯亮了，男子犹豫了下继续抽烟等着。

喘着粗气，地上的骆驼挣了下，可被四只手死死按着无法动弹，“你们是谁？想干嘛？”

没有人回应，到处响起翻箱倒柜声。过了好一会儿，两只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的眼前，想抬头，又被按下。

“你准备去哪儿？”

“明早就回乡下！”

“具体哪儿？”

“不远，南通！”骆驼说的是实话，他老家就在南通，与上海可以说是一江之隔，又问了声，“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呀……”随着拖长的腔调，站着的大汉蹲了下来，死死盯着骆驼的眼睛道，“76号！”

“什么76号？”骆驼装着未见世面的乡下人一脸茫然，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组织有人叛变出卖了他，可转念一想，自己只和乌鸦单线联系，而且住的地方连乌鸦也不知道，76号的人怎么找到的自己？

难道只是巧合？见对方拿着乌鸦给的布袋，骆驼哆嗦着嘴唇道，“几位大爷，小的就这么点钱，就当小的请各位喝杯酒吃个菜！”

大汉摸了摸隐隐作疼的胳膊，又看看三个鼻青脸肿的手下，脸一沉，喝道，“老头，身手挺利索的嘛！”

“这位大爷，小的练过几天把式！”骆驼滴水不漏地回答。

“是嘛？”大汉眼神一厉，闪电般抓起骆驼的右手，按在食指厚茧上，讥笑道，“那这个呢？不会是年轻时当过兵拿枪留下的吧？”

嘴唇动了动，骆驼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苍凉一叹，缓缓闭上尽是悲哀的眼睛。

“装死？”大汉阴森森一笑，“自有让你开口的地方！”说着起身一挥手。

看到大汉们将人押上车，男子屁颠颠地跑过去，点头哈腰着媚笑道，“周小队长，小的说的没错吧！”

听到这声音，骆驼猛的睁开眼睛，透过车窗用能噬人的目光死死盯着男子，没想到自己竟栽在这种货色手中。

“吕白脸，这次算你有眼光，就等着领赏金吧！”

“谢谢周小队长！”男子笑**地让一边，朝死瞪着自己的骆驼比了个砍头手势。望着汽车一溜烟驶去，男子嘀咕了一句，“沈娟，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没门！”然后哼着淫秽小曲摇头晃脑融入愈加浓稠的夜色。

四周又恢复了沉寂，透过碎裂的房门，寒风卷过，昏暗的灯光不停摇曳，一支精巧的拨浪鼓静静地躺在遍地狼藉中。

随着一辆汽车驶入55号，第一行动大队刑讯室很快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鞭子抽打声、惨叫声。

几乎同时，第一行动大队一名队员在自家的卧室也看着眼前的一幕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第二天，席浩然走进办公室时，刀疤脸色飞眉舞的说着什么，其他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见他来了纷纷起身，看来都已认可他的小队长身份。

打了个招呼，席浩然随口问了声，“队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席小队长也知道了？”刀疤脸一脸狐疑。

“知道什么？”

“哦，是这样子的！半夜第三分队捉了个老头！”

随着刀疤脸讲述，席浩然心中一阵绞痛，知道又一个抗日志士蒙难，用不经意的语气插问了声，“交待了没有？”

“没有！”刀疤脸砸咂嘴，“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条小杂鱼，谁知一直上刑到天亮，老头硬是没开口！反而几个行刑的倒累得半死！”

“看来第三分队逮了条大鱼！”江承志语气中充满羡慕，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甚至猜测起能拿多少赏金。

席浩然听得心烦意燥，冷哼道，“各位也想拿赏金的话，就快办事！”

办公室一下子清静下来，只听小陈嚅嚅报告，“席小队长，昨晚我想了一夜，还是想不到什么！”

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席浩然也摇摇头，就在众人哀声叹气中，沉声下令，“江小队长，刀疤脸，小陈一组，张哥，田哥一组，去其它大队了解下眼镜失踪时间段是否有类似情况！”

都是老油条了，一听就明白席浩然调查的目的，只有张大全叹道，“席小队长，我昨晚一夜没睡好，换大牛去吧！”

席浩然一看，还真是，张大全两眼黑肿，便朝大牛点点头。

“注意安全！”

办公室只剩下两人后，张大全揉揉发肿的眼睛，看看沉思中的席浩然，等了会，终于忍不住了，“咱俩就干等着？”

其实席浩然一直在思索昝辰炜让他一个一个再询问那几个队员的目的，而且有了一定的眉目，问题是如果真在隐瞒什么的话，也早就窜供好了，没有证据又不能刑讯，光靠询问有什么用？

听到张大全的抱怨，席浩然心中一动，江承志他们调查顺利的话也得下午回来，反正是个等，还不如按昝辰炜的建议试试。

听说要重新询问，张大全眼珠子直转，悄声问，“有新线索？”

不知如何回答，席浩然干脆不置可否的笑笑。

询问地点就在特别小队办公室，张大全充当通讯员，一个一个去通知，刚开始还十分感兴趣的坐在席浩然边上仔细旁听。

很快就发现他俩是在干一件徒劳无功的傻事，已来的三人说的和昨天的完全一样，就是陪吴大河看日本原版电影，电影结束后，眼镜说有急事就一人离开，其余人一起返回大队。

将最后一个队员带进办公室后，张大全无趣的在走廊抽起烟来。

其实，席浩然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当最后一个队员下时，看下名单，例行公事般地问道，“刘明康？”

“我就是！”刘明康屁股微抬，做了个欲起身的动作。

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让席浩然疑心大起，前面三人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刘明康在紧张！做出判断后，席浩然的表情严厉起来，故意盯着对方迟迟不问话。果然，刘明康的动作更加不自然，脸上的肌肉不时抖动几下。

见时机差不多了，席浩然才用没有感情的语调问道，“刘明康，你知道特别小队的任务吗？”

“啊，怎么问这个？不是问……”

“我怎么问你怎么答！”席浩然厉声打断。

“是是是！”刘明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老老实实道，“调查中村顾问夫人遇袭一案！”

“知道就好！”席浩然阴森森道，“中村顾问的手段听说过吗？”

“听……听说过！”刘明康的脸彻底白了，说话也哆嗦起来。

“现在我们怀疑眼镜和袭击案有关！”

“不可能！”刘明康马上叫起来，“当时眼镜明明和我们在一起看电影！”

“谁说看电影就不能策划袭击的？”席浩然几乎是凭感觉喝问道。

没想到刘明康的反应十分强烈，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

“还不交待？”听到动静进来的刘大全也施加压力。

见刘明康还在强撑，席浩然冷冷哼道，“刘明康，你再不交待，我们只能将你交给中村顾问了，到时不要说你，连你的老婆小孩都得遭殃！”

听席浩然提到老婆小孩，刘明康彻底崩溃了，滑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求你们别再为难我老婆儿子！”

听到别再两个字！席浩然终于明白是昝辰炜暗中出手了，也明白何以刘明康如此不堪一吓，当然不会错过良机，模棱两可着说道，“刘明康，只要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证你老婆儿子身上的事不会再发生！”

“果然是你们做的！”刘明康一脸恐惧地看着席浩然。原来，昨晚他半夜起来上厕所，才发现睡在边上的老婆和小孩脸上都被画了个红颜色Ⅹ，还留有张纸条，警告他明天再不老实交待眼镜之事的话，下一次就没这么客气了。

接下来，刘明康说出了真相，眼镜不是在看完电影后失踪的，而是电影才开始放，吴大河就说有紧急事情和他出去了。直到电影快结束时，吴大河一人急匆匆回来，至于眼镜，他的解释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并和他们统一了说法！

直到昨天特别小队来询问，刘明康才意识到眼镜消失一事没那么简单，可惧于吴大河的毒辣手段只能说那套说辞。

说出了心中秘密，再加上席浩然保证案件结束之前会替他保密，刘明康轻松了许多，再三感谢后离开。

等人一走，张大全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小席，说说昨晚怎么回事？”

“这……”席浩然原想说出昝辰炜的话，转念一想，对方没有明确告诉自己就是想隐身幕后，便编了个说法。意思是他感觉眼镜失踪另有隐情，就半夜到胆子最小的刘明康家吓唬了下。

“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不经吓！”

看着直摇头的席浩然，张大全嘴巴张合了几下，最后憋出两个字，“厉害！”

尴尬的笑笑，席浩然将话题转回案件，“张哥，眼镜是被吴大河灭口了？”

“这还要问？”张大全没好气的白了眼，“我还敢断定，其它大队在同一时间段也有队员失踪！”

“这等他们几个回来就知道了！”席浩然轻叹了口气，然后与张大全分析起掌握的情况。

最后，张大全总结道，“现在还有两条线索可以追寻！”见席浩然茫然地看着自己，又道，“其实另一条以我们的能力也是等于无用！”

“张哥是指大东亚医院刺杀案？”

“对！”张大全耸耸肩，“现在只能靠你和小陈尽快想出点什么，还得祈祷吴大河没有来得及堵得上漏洞，否则，这案件就到头了！”

席浩然只是笑笑，大脑却在运转，昝辰炜应该是和中村正雄达成了某种协议，利用自己调查将局势搞乱，而他俩隐在暗中伺机而动，刘明康就是例子，如不出意外，刺杀案也在调查中。

身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席浩然努力地回忆着一个多月来的事情，可是依旧想不起任何有用的东西。

“小席，快到点了，先去开饭！”

席浩然想得头都疼了，听到招呼声便起身与张大全走出办公室。

楼梯走到一半，沈娟抱着一叠资料气喘吁吁地小跑上来，席浩然想躲已来还及，只得硬着头皮下去，正考虑如何摆脱对方纠缠时，沈娟朝他微微一笑就擦肩而过。

“咦？”张大全瞪着席浩然，“小席，她怎么不理你了？”

“我怎么知道？”席浩然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也许她见我不上当吧！”

张大全马上同感地点点头，“这娘们也没眼光，敢和小叶子抢你！”

“喂，张哥，别乱说！”席浩然急了，“小叶子在我眼中永远是小妹妹！”

张大全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侧头**起沈娟扭动的臀部，直咂嘴，口中还念念有词，“这娘们在床上肯定够骚够浪！”

席浩然听不下去了，自顾自的继续下楼。

在食堂对付一顿后，张大全非要上街转转，席浩然没有什么心思就一人先回办公室，在楼梯口就听到上面的训斥声和沈娟的辩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