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晚，八点，老虎准时推开戏院包厢的门，正在交谈的红雀和快枪站了起来。

老虎咳嗽着坐下，接过红雀倒的茶喝了口放下，然后和谒地看着肩并肩坐起的两人“你俩来了多久了？”

“刚到不一会，您就来了！”快枪笑呵呵地答道。

老虎又端起茶杯笑道，“这一会儿可真长，茶都快凉了！”

闻言，快枪尴尬的笑笑，桌底下红雀轻轻踢了下快枪。

快枪忙脸色一正，“报告老虎同志，席浩然现在躲在第一大队不回家，请求下一步指示！”

老虎轻蔑地笑笑，“他躲得过初一，逃不了十五！”

快枪眼镜一亮，“有计划了？”

“对！”老虎放下茶杯，“这周日晚上六点，席浩然会到大东亚饭店吃饭，等他出来时，铲除他！

“是！”快枪兴奋地直搓掌，上次失败后，他和老狼郁闷到现在。

“记住，等他一人时才动手，不得伤害与他在一起的人！”老虎异常严肃地嘱咐。

快枪急问，“老虎同志，您还是将情况详细介绍下，省得误伤！”

听到误伤两字，老虎就知道快枪在想什么，看了眼红雀，也是差不多表情，知道再说的详细点，安逸城的身份就得给两人猜到，只能摆出领导的架势。

“别问那么多，记住这两点就行，重复下！”

“报告老虎同志，一是席浩然出来时；二是席浩然一人时！”

老虎满意地点点头，“这次红雀也参加，务必一击得手！”

“是！”快枪、红雀同时应道。

“那你俩先回去和老狼制定下计划，确保自身安全！”老虎如同长辈般叮嘱。

望着不停咳嗽的老虎，红雀轻声道，“老虎同志，您也注意身体！”

“没事，老毛病了！”

目送走两人，老虎再也控制不住喉咙里的那口痰液，掏出手帕一阵巨咳，手帕再放下时，多了抹腥红。

喝了几口温茶，老虎平静了许多，看着戏台，推敲起计划是否有瑕疵。之所以只铲除席浩然一人，是基于保护安逸城的目的。如果连昝辰炜也一并除掉，安逸城做为邀请人自然嫌疑最大，而只铲除其中一人，他完全没有危险。

在戏台悠扬的评弹声中，老虎起身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席浩然和他的小队没有再出任务。

周日，席浩然刚走出值班休息室，对面，昝子叶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在席浩然记忆中，昝子叶到第一大队的次数曲指可数，奇怪地问道，“小叶子，你怎么在这？”

“今天放假呀，我出来买菜顺带来叫浩然哥去吃午饭！”

顺带？明明多走了几个街道，不过熟悉昝子叶脾气的席浩然还是乖乖地地点点头。

一到走廊，昝子叶非常自然地挽住席浩然的手臂，“浩然哥今天想吃什么？”

好在走廊没人，席浩然忙小声道，“小叶子，这儿是队里！”

“哦！”昝子叶反而挽得更紧，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到外面……”

听到前面有脚步声，席浩然只得答应，刚从昝子叶臂弯中挣扎出来，沈娟拿着文件夹迎面走来。

席浩然不着声色的连使眼色，没想沈娟似如未见的叫住了他，“席小队长，有份文件得你签下名！”

“好的！”席浩然不知沈娟在搞什么鬼，接过所谓的文件一看，上面写着，几点来？

不由心里一乐，刚才还担心沈娟会当着昝子叶面问这事，没想她用这种方法，想了下，写了起来，晚上有事，可能晚点！

另一边，沈娟笑吟吟看着昝子叶，“你是昝小姐吧！”

昝子叶同样上下打量着沈娟，“你认识我？”

“以前在队里见过你几次！”

这时，席浩然将文件递给沈娟，说了声谢谢，就大步向前走去。

“浩然哥，等等我！”昝子叶忙朝沈娟挥挥手，追了上去。

沈娟收回目光，看着席浩然的字，嘴角向上翘了起来。

一前一后，席浩然出了55号大门才放缓脚步，昝子叶**着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右臂，嗔道，“浩然哥，干嘛走这么快？”

“哦，习惯了！”席浩然挣了几下，只得放弃。

“是吗？”昝子叶侧头盯着席浩然，“那女的是谁呀？”

“哪个女的？”席浩然故作糊涂。

“就刚才那胖胖的！”不知怎么的，昝子叶嘴巴撅了起来。

忍住笑，席浩然平静地哦了声，“她呀，叫沈娟，普通职员！”

“沈娟？”昝子叶念叨了一声，“浩然哥，我和她谁漂亮？”

这次，席浩然连顿也没打，“当然是小叶子，小叶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浩然哥！”呢喃着，昝子叶更贴近了席浩然，几乎快要挂在他身上。

总务室窗边，沈娟黯然地看着越着越远的两人，正要转身，发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仔细一看，感觉有点熟悉，“江承志？”

“江承志？”

昝辰炜同样盯着前进的人影惊讶起来。早上昝子叶怪他怎么没叫席浩然来吃午饭，就知道会偷偷来队里，便暗中保护，没想竟发现江承志的身影。

跟踪了一会，昝辰炜判断江承志的确不是同路，略一思索得出结论，对方是在监视席浩然，不由困惑起来。

江承志小心翼翼地变换着位置，直到见席浩然两人进了菜市场，这才不甘地离去。

后面的昝辰炜迟疑了下，吊在江承志后面。

席浩然虽也保持关足够的警惕，但一来昝子叶如同八哥叽叽喳喳个不停，二来江承志跟踪术高明，始终没有发现被监视。

回到住所，发现昝辰炜不在，昝子叶也没有奇怪，拉着席浩然忙碌起来。

当饭菜上桌，昝辰炜踏着点进来。

饭罢，昝子叶在厨房清理着，昝辰炜和席浩然小声说话。

“浩然，刚才我发现江承志和小陈在一起！”昝辰炜叼着没点燃的香烟淡淡道。

“是吗？”席浩然反应十分平静。

“你不在意？”昝辰炜十分意外。

耸耸肩，席浩然用无所谓的口气道，“他俩搭伙了几年，私下聚聚也正常！”

“正常？”昝辰炜哼了一声，“浩然，你昝哥现在真有点看不懂你了！”

“昝哥，怎么了？”席浩然茫然地反问。

昝辰炜一字一顿道，“刚展露头角，又韬光养晦！”

“昝哥……”席浩然一脸苦笑，“我跟了你也四年了，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现在昝哥想听你解释！”

没想到昝辰炜会如此咄咄逼人，席浩然惊讶地看着对方。

对视一会，席浩然垂下了目光，沉声道，“昝哥，我就想乱世求存，等有钱了，娶妻生子，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

“就这么简单？”

“是！”

“平平安安一辈子谁也不能保证！”说到这儿，昝辰炜笑了，“不过这钱，昝哥保证你会有，而且很多！”

席浩然的反应也如他期待，马上两眼发亮，“昝哥，快说说！”

“喏，这个给你，看下就知道了！”说着，昝辰炜从袋中掏出那本证件扔了过去。

接过一看，席浩然震惊了，瞪着昝辰炜，“这个……”

昝辰炜小声道，“别多问，有中村正雄参与，咱哥俩放手干，就是不知那个安逸城胃口有多大？”

“行，我干！”席浩然咬咬牙，将宪兵证收了起来，“有钱了，我准备在吴淞路租房。”

“吴淞路一带安全，租那儿好！”昝辰炜顿了下，摸出一把钥匙，“这几晚你先在我办公室对付下！”

“昝哥，你那资料多，这不合适，省得让某些人说闲话，我随便找个地方就行！”席浩然忙拒绝。

昝辰炜眼光闪了闪，也没再多说就收起钥匙。

一个下午，就在闲聊中渡过。

将昝子叶送进上海囯立大学校门，昝辰炜与席浩然分乘一辆黄包车直奔吴淞路上的大东亚饭店。

正是人流高峰，路上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汽车、黄包车，连昝辰炜也没发现有辆黄包车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

车上坐的正是一心想弄到席浩然通共证据的江承志。

发现前面那两辆黄包车停在了大东亚饭店前面，江承志忙让车夫停下，给了车资后下车混进路边的人群。

江承志走了几步，向报童买了份报纸，又在一个擦鞋摊坐下，装着翻看报纸，注意力全集中在饭店门口的席浩然身上。

离江承志不远，老狼同样在擦鞋，仔细确认饭店门口那人就是席浩然，一辆小汽车停在了饭店门口，下来两人，席浩然和昝辰炜迎了上去。

老狼皱了下眉，给钱起身走进边上的弄堂，而江承志扔下张纸币向饭店走去。

“这位应该是昝大队长！”安逸城殷勤地与昝辰炜握手，“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安老板，久仰大名！”昝辰炜笑笑，正要介绍席浩然，对方已握着席浩然的手，“这位肯定是席小队长，听小女多次提起，果然是青年才俊！”

“安老板客气！”

“这位是小女安梓涵，也是昝大队长妹妹的好朋友。以后还请两位多多照顾！”

安梓涵含笑与两人打了个招呼。

“酒席已备好，两位请！”

“安老板请！”

当江承志赶到饭店门口时，席浩然一行已走了进去，想了下，他转到那辆汽车后面，停下掏烟点燃，快速地将车牌号记住，又默背了几次，快速离去。

弄堂里，老狼换上车夫行头，招呼快抢、红雀上车，拉起两人直奔饭店门口。

在安逸城那辆汽车旁停下，快枪扶着红雀下车，掏出一张大额纸币，“拉车的，在这等着，这钱就是你的了！”

“谢谢先生！”老狼伸出手就去拿，没想快枪手一缩，“拉我俩回去再给！”说完就挽着红雀走进饭店。

老狼急得想追进去，被两个守卫大汉拦住，悻悻回到黄包车旁，刚掏出皱巴巴的烟盒，那辆汽车的车窗摇了下来。

“你还真等呀？”

老狼无奈地道，“不等还能怎么办？那钱我拉一晚都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