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宪静不再犹豫，连忙乘船南下常德，幸喜一路顺利，这日登上码头，刚走到正街上就见一队国军踏着整齐步伐行进，连忙跑过去细看，期望发现翦桂平，一队去了又来了一队，宪静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次次失望，她想跑上去问，可一见国军个个严肃的面孔就退缩了。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宪静找了一家小旅店，旅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这晚就宪静一个客人，于是来与宪静聊天解闷，得知宪静不是城里人，便说：“姑娘，我听说日本老佬就要打来了，我们城里人都准备出去，你一个外人来这里干啥来了？送死啊？”

宪静道：“我是来找人的，他是当兵的，就在城里。”妇人道：“哦，是你男人吧？”宪静红着脸点点头，妇人忙问：“我就晓得你是找男人，嘿嘿，怪不得，找到了吗？”宪静道：“没有。”又把白天的情形讲了。

妇人笑道：“我说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城里有几千个兵，你这么找能找着吗？”宪静急道：“大婶，那我该怎么找？”妇人盯了宪静一会道：“姑娘，你是非得要找到他？”宪静道：“嗯，找不到他，我宁愿死了。”

妇人叹了一口气：“既是这样，我看你不如就在这里去参军，再慢慢找，这样总会找到。”宪静大眼一亮：“参军？他们要、要女的吗？”妇人道：“要，不过好象都是护士，护理伤员的。”宪静道：“这个我会，我跟我爸爸学过，会点医术。”妇人道：“那就好办，明天我带你去报名。”宪静道：“谢谢大婶，只怕他们不要我。”妇人笑道：“放心，你这么标致，又会医术，只怕人家会抢起来。”

第二天，妇人带宪静来到招军处报名，接待她们的竟是翦小英，宪静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又看，确信没看错，掉头就走。妇人追道：“喂喂，你还到哪里去？就是这里啊。”宪静不理，妇人道：“姑娘，你干什么，不参军了？”宪静道：“不参军了。”

翦小英现在是卫生队副队长，负责扩充卫生队，她也认出了宪静，正要开口问询，宪静却早离开，心里明白，冷笑道：“不参军来这里干什么？你以为是看戏么？滚远点，以后莫再来凑热闹！”

宪静猛地停住脚步，气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一咬牙转过身道：“谁来看戏？我就是来参军的！”翦小英道：“是么？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参军了？”宪静一时答不上来，翦小英道：“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清楚，想好了再来吧。”宪静进退不得，妇人忙上前打圆场，旁边一个护士道：“副队长，我看这姑娘很利索，我们正缺人手…..”翦小英打断道：“都莫说了，你们没看见她来了又跑？说不定她以后就是个逃兵！”

“谁是逃兵？”一国军应声走了过来，护士忙道：“报告队长，有人来参军。”一边说一边指着宪静，队长看了看，喜道：“好啊，我们求之不得啊！”又问翦小英，“小英，怎么回事？”翦小英忙道：“报告队长，她到这里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还说不参军了！这种人要是参了军，以后十有八九就是……”宪静忍不住叫道：“你凭什么说我是逃兵？我还没当兵！”翦小英还要辩驳，那队长忙道：“小英，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大战就要开始，我们师差的就是人，卫生队更缺人！”翦小英道：“我只是一时生气，她那个态度，我不得不怀疑她！”

队长道：“别说了！”走到宪静跟前笑道，“姑娘，你是哪里人？懂医么？”宪静道：“我是桃源人，我懂医，真的，我从小就跟我爸爸到处行医的。”队长忙问：“你爸爸？是中医吗？”宪静点点头：“嗯，我家上几辈都是中医。”队长大喜道：“是吗？太好了，欢迎你，我叫高光明，是卫生队的队长，以后你就跟我。”宪静也喜道：“谢谢，谢谢高队长。”高光明指着翦小英道：“这是我们的副队长，翦小英，小英说话直，但人很好，技术也是我们队里的高手，以后你多向她学习。”宪静轻轻哼了一声，并不叫她，心里暗道：“就她还人好？”

翦小英有些尴尬：“好，你先去报名吧。”那个护士招呼道：“来，到这里来，我给你登记。”

宪静点点头，绕过翦小英走到办公桌旁，高光明看着她报完名，心下喜欢，登记完叫道：“曾宪静，欢迎你！对啦，翦副队长也是你们桃源人，小英，快来快来，她还是你的老乡啊，以后你得多帮助她。”翦小英只得勉强伸出手：“欢迎你！”宪静略一犹豫，也慢慢伸出了手。

突听一个声音叫道： “慢。”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宪静从翦小英手里拉掉，宪静回有一看，顿时花容失色：“庄、庄伯伯。”

高光明惊道：“你是谁？干什么？”庄保长陪笑道：“对不起，她是我儿媳妇，我要带她回家。”高光明惊讶地望着宪静，轻声问道：“是真的吗？”

周围眼睛都一下集中到宪静身上，宪静慌乱低下了头，庄保长道：“静静，我们找了你一个多月，你爸爸、妈妈都要急疯了，快跟我回去。”高光明拦住道：“慢。”又问宪静，“宪静，你说，你是不是他儿媳妇？别怕，我们给你作主！”庄保长冷冷道：“静静，你可是个好孩子，不能说谎哟！”同来的庄来接道：“叔叔放心，静静是不会说谎的。”

宪静被逼得泪流满面，艰难的点了点头。

高光明“嘿”地一拳砸在桌上，妇人大叫道：“你、你这女人，我好心领你来，没想到你是来找野男人的，你真不要脸，我都为你害躁！”周围群众也纷纷指责嘲笑，翦小英一撇嘴：“哎，真是太可惜了，没想到这么一个标致人儿也能干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高光明忙道：“小英，你少说几句。”

宪静哭泣着低下头，妇人还在一个劲地骂，庄来忙拦住宪静，跳到妇人面前骂道：“你吃的粪是不是？尽放臭屁？你他妈的才不要脸，再骂，老子搞死你！”庄保长喝道：“来儿，莫多说了，我们回去。”庄来哼了一声，转身和庄保长一左一右扶着宪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