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亡魂

肖雨儿听完手下的回复后，凝着脸色走向两人。余之月看到肖雨儿走过来，推开了李太远。与肖雨儿身上散发出的精致优雅相比，余之月的慵懒野性是另一个极端，仿佛一位是高贵不凡的公主殿下，而另一个则是凶蛮十足的恶徒。

李太远也看到了肖雨儿，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她高贵绝丽，美如天人，无论任何时候都让他的心砰然一跳。只是，她此刻打着的伞和降妖人的身份有些出入。明明只要使出一点儿灵力就可以阻挡雨水，却偏偏要腾出一只手打伞？

“你杀了他们？”没等李太远开口，肖雨儿面目严肃地直问余之月。

“谁？”余之月靠着车门，一边歪着脑袋抽烟，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渔港的值班员和渔民。”肖雨儿口气冷冽。

“哦？他们啊……”余之月不以为意地说，“我想让他们安静下来。”

“但你杀了他们。”肖雨儿加重语气道。

余之月听出了肖雨儿语气里的不悦，于是站直了身子，笑道：“我亲爱的美女师姐，不过是几名多余的凡人罢了，根本不算什么？”

“请你去掉对我称呼中的‘美女’两个字。”

李太远看出了肖雨儿的怒气。肖雨儿一向自持冷静，这些年，能激怒她的，或者说能看出她怒气的没有几件，但滥杀无辜算最严重的。“雨儿，别动怒，不要为几个凡人伤了降妖人之间的和睦。”他笑了笑。

李太远帮余之月说话？肖雨儿有些意外。显而易见，她不喜欢余之月。残忍是她的本性，随心所欲又心狠手辣。她是没有心的！就像阴毒凶残的蝎子，即使对方是同类，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至于李太远，她很了解他。他是她的师兄，上级，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虽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滥杀无辜，但也不会顾及凡人的性命，而且他现在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不必再多说下去，肖雨儿转身离开。

余之月扬起一道眉头，靠回车门上，望着肖雨儿的背影吐出一口烟：“是，我的……师姐。”

李太远追上肖雨儿，走到了她的伞下，收起灵力，笑盈盈地拿过了她的伞：“怎么不用灵力？”而是撑伞？

“下雨天不该打伞吗？”肖雨儿反问道，口气并不客气。

“该和不该？真是一个让人困惑的问题啊。”李太远又笑着说，“饿了该吃饭，渴了该喝水，困了该睡觉，而我该为美丽的女士撑伞。”

“该和不该，只是一个人的认知问题。”肖雨儿拿过伞，“而且，我喜欢自己打伞。”她撑着伞向旁走去，李太远只好无奈地又使出灵力遮挡雨水。

余之月看了分开的两人一眼，露出一个若无其事地轻笑，继续倚靠着车门抽烟。这时候，一名降妖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白布。他将白布一展，盖在了倒在地上的值班员身上，不远处的几名渔民也被肖雨儿的降妖人一一盖上了白布。

余之月漠然地瞥了一眼降妖人，眼角不加掩饰的显出讥诮。她觉得这样的举动不过是多此一举。待降妖人离开后，她冷哼了一声，艳红的双唇幽幽地吐出一口烟圈。这时，盖着值班员的白布上泛起一道异样的灰光。

灰光是从尸体的胸口散射出来的，它慢慢扩大，直到蔓延到整具尸体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灰光之中。紧接着，在胸口位置的灰光缓慢地升腾起来，像一股烟雾，不出一会儿，便拉到一个**的高度。

灰光继续变幻，向两边**地扩展，渐成了一个站立着的透明的人形轮廓。人形灰光还在变幻，变得越来越具体，开始有了人的面目和人体的整个形态。狰狞扭曲的脸孔，空洞无神的眼睛，虎背熊腰的身子，身着一件长雨衣和水鞋。它的样子和白布盖起来的值班员一模一样。

它是值班员的鬼魂！

通常，人在死亡之后，他的亡魂会直接归向阴间，走过漫漫长的黄泉路，在地府等待投胎或判入地狱。可是，有些亡魂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时带着强烈的怨气或戾气，或是沾染了妖气，不愿归向阴间，继续逗留在凡间，便成了鬼魂。如果它们继续得到足够妖气，便会成妖。不过，至今在天雷的记录里，还没有一个成妖的鬼魂。他们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亡了，就是被鬼仙带回了地府。

值班员的鬼魂抱着脑袋，扭曲着身子，仿佛在痛苦地张嘴嘶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新生，总会伴着疼痛，无论世间的哪一类。新生的鬼魂能量太弱，鬼力微不足道，没有真实的形体，凡人看不到他们，听不到他们，再痛苦的嚎叫也无人知晓。

余之月对鬼魂没有兴趣，视若无睹地继续抽烟。但鬼魂像是感觉到了余之月，转回身子，空洞洞的眼睛锁住了她，顿时呆愣愣地歪了一下脑袋，认出了面前的女子就是杀死的自己的凶手！

猛然，它张开嘴巴，对着余之月像是在愤怒地哀嚎，又是在绝望地吼叫。下一秒，它张牙舞爪地扑向余之月！

可就在它以为要碰到余之月的时候，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和她身后的汽车，停在了距离汽车两米的前方。不对？它又疑惑又吃惊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和身躯思索着。

为什么会这样？它还不知道，没有实体的鬼魂几乎是一个虚空的存在，他们碰不到任何人，碰不到任何物。反之，凡人也看不见没有实体的鬼魂，也摸不到他们。它又转回身，看到从汽车另一面的顶上飘起来的一抹烟，再度显露出怒意！它不死心，再一次冲过去。还是一样的情况，穿过了汽车和余之月。只不过这次它又回到了余之月跟前。

“你太碍眼了。”凡人看不到弱小的鬼魂，可是降妖人可以。一道黄光袭来，鬼魂被余之月使出的灵力击中，瞬间消散在大雨里。人死后会留下亡魂，亡魂逗留凡间成了鬼魂，但鬼魂一旦消失，便是彻彻底底，永恒地消失，不可能再去阴间转世投胎，也不会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