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鬼仙

李太远闲庭信步地走在渔港里，哼着小曲，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注意着周遭的动静。偌大的渔港里已空无一人，岸边的大船一艘挨着一艘地停了满满一排。大雨如豆，打在船上，响起轰轰烈烈的声音。而风，也不甘示弱，卷起波浪，推搡沉甸甸的船身，低沉的声响如同野兽在低吼。

红虫还没有出现，风中偶尔飘着一丝妖气，若有似无，透露出了足够的信息。这里一定有妖！李太远并不着急，他相信随着风雨的加强，妖怪迟早会现身，而今晚一定又是一个胜利之夜！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了另一股异样的气息。这股气息很淡，不同于风中的妖气一吹就散，也不同于降妖人的灵气。它其中隐含的深厚力量和透心入骨的冰冷直截了当地袭来，令李太远马上警觉起来。拥有这样气息的，在这个世上只有一类——鬼仙，而且来者是一个力量强大的鬼仙！李太远立即顺着气息飘来的方向望去，在空阔的岸边，一道白光凭空闪现，一名鬼仙在白光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冷峻的眉眼冰若寒霜，苍白的皮肤如脂胜雪，一身灰蓝色的长纱裙随风轻轻地飞舞。长长的黑发垂到腰间，扎着一条灰色的缎带。她的身上发着幽幽的白光是体内的仙力，在漫天的大雨中隔离了雨水，隔离了黑暗，也仿佛隔绝纷扰的尘世。

居然是一名女鬼仙？还是一位美人！李太远不由地心中一动。稀客！

自古以来，降妖人降妖，鬼仙捉鬼，各走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鬼仙的仙力在降妖人的灵力之上，有的更强几倍。降妖人向来不敢招惹鬼仙，天雷内部也明令禁止降妖人和鬼仙有任何冲突和交往。而在降妖人死后，和凡人的亡魂一样，鬼仙同样会毫不留情地带走他们的亡魂，不让他们继续停留在凡间，有任何超越凡人的例外。

鬼仙的存在，好比间接把降妖人打回原形，无法与其对抗，也不得不遵照他们的规矩。

不过，李太远对鬼仙敬而远之的原因并非上述种种，这么多年来，他遇过的鬼仙全是清一色的男性，又是一群死气沉沉的怪角，自然不得不远远避开。谁想鬼仙中还有如此这般美丽的女鬼仙，简直是意外之喜。

今天，一定是他的幸运日！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女鬼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鬼仙也看到了李太远，冷冰冰的视线穿过了百米的距离，落到了李太远身上。漆黑的瞳仁里幽暗无波，不藏一物。她是在看他，又好像没有看他。或许应该说，她没把一名降妖人放在眼里。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之中，藏着的是止水的心死还是如火的热情？李太远摸了摸下巴，很想知道答案。于是，他迫不及待地一个闪身，来到鬼仙面前，扬起了他招牌的迷人笑容：“你好，鬼仙大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但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一百年。”语气是礼貌而**的，神情是张扬和傲气的，处处彰显着他惯性的桀骜不驯。

“降妖人？”鬼仙微微抬眼，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淡清冽。

“我是李太远。”英俊的脸上笑容愈加深了，换做平时，这个笑容已经迷倒了无数女子了。

可是，鬼仙打量了他一眼，沉冷的脸上没有表情：“生死簿上记录着这个世界上存在有一万一千三百八十二个李太远，但没有一个是你。”

李太远明白鬼仙话中的意思，生死簿为天地人三书之一，即天书封神榜，地书山海经，人书生死簿。生死簿中记录了所有凡间万物的生卒和命运，不可更改。但降妖人是超脱了凡物的存在，命运不再遵循生死簿。

“那么鬼仙大人，你今天算是认识我了吗？”李太远半开玩笑地故意说，“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等你变成亡魂去到阴间的那一天，自然会知道。”鬼仙冷冷地说，转身要走。

出乎意料的冷漠，越发让李太远着迷。他又闪身到鬼仙面前，拦住了她：“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不能放你走了。因为我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变成亡魂去到阴间的那一天。李太远自大地扬了一下眉头。

骤然，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直接将李太远击飞出去。他整个人向后飞了十几米，又在落地后，滑了好几米才停下来。直到站稳，李太远才反应过来——鬼仙向他使出了仙力。但他却一点防备都没有，连鬼仙的出手都没有看清。

“事情没有绝对。”鬼仙冷眉冷眼地瞥了一眼李太远，“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带鬼魂去阴间，可你们降妖人连鬼魂都杀了？李太远，是吗？别一个不小心去了阴曹地府，那里不欢迎降妖人。”鬼仙的周身闪出白光后，消失在黑色的大雨里。

呯！一声枪响。子弹在鬼仙消失的那一刻飞过来，穿过了闪现的白光，打在后面的一艘船上，打断了一根桅杆。余之月紧跟着子弹闪过来，手中举枪的姿势没有变：“师兄，你的魅力不够啊，我以为你会和鬼仙过几招呢？”

“下次吧？”李太远整了整领带，望着鬼仙消失的方向，眼神如常，“还有机会。”

肖雨儿这时也走来了，手中撑着伞，劝告道：“师兄，容我多说一句，我们不该接触鬼仙。”

一看到肖雨儿，李太远马上换上笑容：“遵命，师妹。”

肖雨儿有些无奈：“师兄，我是说认真的。”

“我对你一直很认真。”李太远一脸诚恳。

就在这时，海上忽然响起了轰鸣声，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李太远率先反应，迅速地从岸边一跃而起，跳到离岸最近的一排捕捞船上。余之月也跟了上来。李太远又接着往前一跃，跳到了更前方的一艘大船的桅杆上。

站在更高的地方，总是能看到更远的远方。李太远注视着前方，露出兴奋的神色：红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