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闲云

对了，他还记起来了！当时书生死的时候，他的鬼魂就是被那这名女鬼仙带走的！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鬼仙时感觉似曾相识。

李太远突然睁开眼，周围一片寂静。他正坐在一辆汽车里，车上没有其他人。梦中的情景堆叠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那是梦吗？残存的记忆融入了梦境中，所以才让它看起来那么真实，像他的亲身经历？

汽车停在一条崎岖的田间小路上，一边是连片的黑色田野，更远的地方还有稀稀落落的几间房屋，隐在田间发出微弱的光。另一边有一家低矮的农家小院。院墙用红色的砖头砌成，有一人多高。茂盛的三角梅从墙上探了出来，枝头上堆满了艳紫红的花。

他在哪儿？

他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天空依旧昏黑，稻谷的清香扑面而来，空气异样地新鲜。安静，这里太安静了，偶有虫子的鸣叫声，很快又隐入了寂静中。这样的宁静让他有些不适应。他的世界从来都是喧哗吵闹的。小时候的他流落在街头，身边全都是吵杂悲戚的声音。之后进了天雷，又是夹风带雨的降妖生活。而不降妖的日子，他夜夜箫歌，莺歌燕舞，从没有安静下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记得之前乘坐温林叶的汽车，被鬼仙打翻了。他从车上摔出来，一头撞到了马路面上，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谁把他带来了这里，温林叶吗？还是……鬼仙？

他摸了摸额头，没有伤口，身子的其他地方也没有伤，身体状态异常地好，好像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可他清楚地记得撞到地面的那一下，痛得立马失去了意识。他没有受伤，却昏了过去？

身体里还是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和灵力存在。他试了几次，再度放弃。也许在没有找到良八，搞清楚毒素和黑色力量之前，他的灵力还不能恢复！他气恼地一拳打在车门上，该死的良八，该死的毒素，该死的黑色力量！

手上传来阵阵疼痛。手背皮开肉绽，车门完好无损。失去了灵力的他连一拳都打得那么狼狈？他收回手，尽力忽视上面的疼痛。手却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一股异样的白光从他的手背上发散出来……

白色的淡淡的幽光带着一股奇怪的力量覆盖了手背上的伤，一会儿后，伤口在白光中奇迹般地迅速愈合了。随着伤口的愈合，白光也消失了。他反复看着手臂，难以置信。怎么回事，伤口好了？

这个白光是……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农家小院的门被人推开了，肖雨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淡淡一笑：“师兄，你醒了？”

“雨儿？”他看到她时愣了一愣，是肖雨儿把他带来到这里？他注意到了肖雨儿腹部的伤。她的右手一直轻抚在腹部上。那里的衣服沾了血迹。此时她精致的脸颊苍白如纸，透着精疲力竭的疲累。

“你受伤了，你怎么伤的？”他走向肖雨儿。不知为什么，从肖雨儿走出农家小院时，他总觉得她沉静素雅的气质和这片田园农家融为了一体，好像她一直属于这片景色，这片宁静，除了她身上的伤？

“我没事。”肖雨儿轻描淡写地回道，似乎不想过多地关注她的伤。

既然她不愿说，李太远就不问了。他向四周看了看。墙上的三角梅落下几朵小花，有一朵被风吹向了他。他以为它会飞到他的身上，但花儿轻巧地打了一个转，飞向了更远的地方。他又问：“这里是哪里，你带我来的？”

肖雨儿轻点了一下头：“这里是广西的一个小渔村，位置偏远，没有通信信号，只有十户老实淳朴的农民，全部姓木。”

“我在广西？”他有些吃惊。肖雨儿说的姓氏有些熟悉，但他没有过多地关注，“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们不是应该尽快回天雷总部，去见师父吗？”

肖雨儿收起脸上的表情，凝着面色说：“师兄，不如我们进去再说？”

没等李太远回答，肖雨儿转身走进了院子。李太远虽然犹豫，还是跟了进去。这是一座别致的小院。地上铺着平整的红色砖头，砖间的缝隙中有翠绿的小草钻出来，还有星星点点的青苔点缀在砖面上。一株二十米高的白玉兰树立在院子中，高大挺秀，浓荫如盖，飘着淡淡的香气。

“雨儿，这里到底是哪里？”李太远一进院子，急忙追问道。

肖雨儿径直走到了白玉兰树下，纤细的手指轻抚树干：“这里是大师兄的房子，应该说是他的家。”

“大师兄木云仁？”李太远更奇怪了。他为什么会来木云仁的家？而且他从来不知道木云仁还有一间这样的房子，偏僻，安静，独处一隅，倒很符合木云仁悠然自在，随性而安的性格。

一股灵力从肖雨儿手心钻进了白玉兰的树干里，黄色的光芒沿着树干一路往上，延伸到大树的所有枝头，瞬间开出了美丽的白色花朵。花瓣纷纷扬扬飞落，很快在两人周围铺了满满一地，美若仙境。“这棵白玉兰树是大师兄一百一十年前栽下的，和我同龄，是不是很有缘？”肖雨儿站在漫天的飞花之中笑了笑。

李太远无心欣赏美景，沉着脸色问道：“雨儿，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不回上海？”

“我们回上海能做什么？”肖雨儿扭过头来反问李太远，“狼妖逃之夭夭，至今没有消息。而你身上没有了灵力，却带着仙力？”

“仙力？”李太远一怔，想都没想回道，“我没有仙力……”

“从你身上发出的白光是什么？它能修复你的伤口，清除你的毒素？”肖雨儿接着反问道，“除了仙力，这个世上还有哪一种力量发出的光芒是白光？还有哪一种力量具有强大的修复能力，能让伤口迅速复原，清除毒素？”

“我……”李太远欲言又止，想反驳肖雨儿，却发现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语。谁都知道，仙力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之一，在鬼魂的鬼力、妖怪的妖力和降妖人的灵力之上，不仅具有比其他力量更可怕的破坏力，还有强大的修复的能力。它能让伤口愈合，让花朵绽放，让奄奄一息的生灵重获新生，还能抚慰心灵。其他的力量都没有修复的能力。

仙力还有一个区别于其他力量最明显的特征，鬼魂的鬼力具有的鬼气散发出来的光芒是灰光，妖怪的妖力具有的妖气是蓝光，降妖人的灵力具有的灵气是黄光，而仙力具有神仙的仙气，光芒集合了所有的光，是万光之光——白光！

可他怎么会有仙力？凡人能修炼的最上乘最强大的力量便是降妖人的灵力。灵力能无限接近仙力，却不是真正的仙力，也不会拥有修复的能力。而且他的身体现在空空荡荡的，什么力量也没有，怎么会拥有比灵力更强大的仙力？

他到底怎么了？

“除了刚才说的，还有什么呢？还有你曾和鬼仙打过交道，之后鬼仙几次三番地出现在降妖人的地盘上，而她的目的正是你——师兄！”肖雨儿接着又说。

“我？”李太远莫名其妙，冷哼一声，“鬼仙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肖雨儿摇了摇头说，“我们遇见的女鬼仙不是普通的鬼仙，是阴间最强大的鬼官之一，掌管十八层地狱。而且，她至今二十年没有出现在凡间了。现在她突然现身凡间，又频繁地出现在降妖人的面前，无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到目前为止，她的所有举动都指向了你。”

“这……”李太远蹙起眉头，越听越不对，肖雨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沉下脸又说，“你在怀疑我和鬼仙之间有问题？”

“不是我，是天雷，或者说是师父……”肖雨儿凝着面色递给李太远一个手机，“师兄，我们暂时不能回上海，不能回天雷总部了。”说完，肖雨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太远接过手机一看，吃了一惊，上面显示着天雷总部发出的消息：降妖人李太远公然违反戒律，擅自清除灵力，杀害降妖人，罪不可赦！所有降妖人即刻行动，抓捕李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