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小香

“鬼仙把温师兄和我丢到了忘川河的这一边之后，没有再理睬我们。即没有下一步的惩罚，也不让我们回到黄泉路上，等于永远的流放。”左小香又说道。

“你是亡魂？”李太远问。

“不，我是游魂。”左小香拉起裤脚，露出脚上的铁环，“即便加上了成为降妖人后的五年时间，我死的时候还没到命中注定的寿命。原本我该活到五十三岁，有儿有女，还有一个有外遇的老公。”她坦然地笑笑，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命运和死亡。

“师兄，你把我推向河岸上时，是左小香拉了我一把。”温林叶补充道。

李太远点了一下头，突然脸色一变，挥起的拳头砸在温林叶的脸上，厉声问：“温林叶，你现在是敌是友？”他没有忘记，是温林叶先起了怀疑，令他和肖雨儿陷入了一个被动的局面上。他是他最器重的手下之一，怀疑等同背叛！也是他，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救了肖雨儿一命，所以他在忘川河里推了他一把。

“对不起，师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温林叶从地上爬起身，来不及擦去脸上的血，又挨了李太远下一拳。

“那么你现在是‘友’了？”李太远质问道，鲜血淋漓的手因为打了温林叶更疼得颤了颤。

“李师兄，别打了，温师兄他……”左小香看着温林叶再次跌倒在地，焦急地想去扶他，但对方摇了摇头。

“对不起，师兄，我会听从你的命令。” 温林叶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遵从地向李太远低下头。

“你再敢背叛我，我会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一记狠狠的拳头，使尽了全力，一击把温林叶打趴在地。

“是，师兄。”温林叶还没起身，便立即顺从地回道。

李太远冷冷地扫了温林叶一眼，松开了发疼的拳头。他抬眼向远处望去，起伏的山丘延伸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那是逆着亡魂队伍行进的方向。再往那边一直走，最终会到哪里？他直视着前方问道：“那边的尽头是哪里？”

温林叶擦了擦脸上的血，顺着李太远的视线望过去，一瞬间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马上明白了李太远的意图。

“鬼门关！逆着亡魂队伍方向一直回去，就是鬼门关！”左小香很快答道，“那是亡魂来到阴间的第一道关卡，黄泉路的起点。”

“好。”李太远望着远处，忽然坚定地说，“我要到那里去。”既然鬼门关是亡魂来到阴间的第一道关卡，黄泉路的起点，那么它就是阴间的入口，与凡间最近的地方。在那里一定可以离开阴间，回到凡间！

左小香对李太远的话吓了一跳：“你要去鬼门关？为什么？”

李太远扭回头来望着左小香，坚定的目光透出一道锐光：“我要离开阴间，回到凡间。”

“你要回到凡间？”左小香更吃惊了，“师兄，据我所知，鬼门关不能离开阴间，阴间也没有通往凡间的出口。阴间只对死去的人开启，亡魂归来，抵达鬼门关，走入黄泉路， 不能停留，不能回头。只有鬼仙可以来去自如，随意往返阴阳两界。”

“是吗？”李太远毫不动摇道，“入口向来就是出口。我不相信只有进来的路，没有出去的口！”

温林叶对李太远的决定没有太多意外。他向他望过去，目光明白地告诉他，他遵从他。

“可是师兄……”左小香看到温林叶的反应错愕极了，“你们都要去？从这里回到鬼门关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而且阴间规定无论是亡魂还是游魂，都不允许回到鬼门关。鬼仙会在你们达到鬼门关前挡下你们，或者杀了你们。”

李太远对左小香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下来：“左小香，我知道去往鬼门关的危险，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回到凡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肖雨儿消失，绝不能！

左小香犹豫了一下，把视线落在黄泉路那看不见起点上。前路漫漫，不知会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能够向前多远？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决心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很好！”李太远向左小香满意地笑了笑，于是对温林叶和左小香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温林叶和左小香同时赞同地应了一声，跟着他立即动身。

“谁也不能走！”一个高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降妖人，你们给我站住！”

隔着几座山坡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只游魂，更远处陆陆续续还有更多的游魂向着他们这边跑来！游魂也在这里？李太远吃了一惊，盯着游魂们最前方的那一个身影愣了一愣。

身材消瘦，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目光炯炯……和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除了此时那双眼睛里多了另一种东西——仇恨！他拿着扇子指着李太远道：“祸害遗千年！降妖人，你掉下忘川河水，沉入河底，居然没有被河里的凶灵吃了？”

“书生……”李太远对着周桓生恨之入骨的模样，心里五味陈杂。那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神情。他避开周桓生的目光，扭头问温林叶，“游魂们也在这里？”

温林叶点了一下头说：“他们和我们一样，被鬼仙丢到了河对岸。鬼仙让我们这些惹事的亡魂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或者自相残杀！”左小香补充道。

眼看着游魂们跑了过来，李太远冷静地对温林叶和左小香：“看来在去鬼门关的路上，我们还要对付一群恨不得要把我们生吞活剥的游魂。好在，他们没有挡在我们的前方——逃！”李太远冲着温林叶和左小香大声说，两人立马跟着他向鬼门关跑去。

“降妖人跑了，快追上他们！”背后的周桓生立即喊道。“追、追、追！”游魂们也跟着追过来了。

三人没跑出多远，前方又来了一波游魂。他们从前面的几座山坡围过来，声势浩大，足有三四十人之多。糟糕！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可身后的周桓生带着游魂们也已经追了上来！

“降妖人，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周桓生冲着他们喊道，游魂们开始围上来了！

“我们该怎么办？”眼看着游魂们渐渐围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他们困在中间。包围圈不断地缩小。左小香不由得焦急起来。温林叶警惕地望着四周的游魂，面容沉着冷静，等待着李太远的命令。

李太远向四周的游魂扫了一圈，视线落在那个消瘦的身影上，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声抱歉：对不起，书生。“冲击最弱的一环！”他向周桓生扑过去，温林叶和左小香立马跟上了他。

正在这时，一道明亮的白光闪现，伴着强大的气息和力量瞬间冲倒了在场的所有人。李太远跌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周桓生摔在他的不远处，他的扇子掉到身边。他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先恍恍惚惚地去找他的扇子。周桓生的举动全落在李太远的眼里。多少年过去了，书生还是一样，最宝贝他的扇子。

白光消失，鬼仙不念带着两名鬼仙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冷冰冰的视线落在李太远的身上。“我带李太远回去，你们把其他的亡魂关进地府，等待命令。”不念对两名鬼仙命令道。

“是。”鬼仙们恭敬地领命后，使出了仙力，所有人齐刷刷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