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

“把你对象儿叫来喝点，他爸帮俺们那么大忙，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呀。”

“谁告诉你那是我对象儿？瞎扯！”张欣反驳着郝齐，可付菡却清楚地瞥见她不自主地看王远，而王远对着烤炉的头始终没抬起来，“给我烤几串，家里还等我吃饭呢。”

郝齐忙，没说两句话，给张欣搬了把塑料椅子就走开了。张欣距离付菡三米开外，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王远，可张欣和王远的距离却不足一臂，一站一坐，能明显看见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一见到张欣看王远那种“我们爱过许多年”的眼神，付菡就恨不能扑上去把她掐死。

“尝尝。”王远递上一串肉。

“像我没吃过似的。”张欣浅笑着，微微仰头看着王远。付菡紧紧盯着，看她接肉串的时候有没有碰到她的手。

“改良了。”王远不看张欣，也不看她，只看烤炉，“你着急不？”

“不着急，先紧客人。”张欣装懂事地摇头也让付菡不爽。

两个人话不多，张欣电话很多，大都在跟别人说话。王远始终都冷冷的，这让付菡觉得满意，而且张欣既然已经钓上**了，也不会稀罕王远了。可她还时不时地对他“犯贱”让付菡不爽，更让她不爽的是王远一直没看自己，就像心里有鬼一样。付菡见王远陆续把烤茄子，烤土豆，烤玉米摆到张欣面前，她看王远的眼神更贱了，连电话也不打了。

“都是自己家的吧？”王远“嗯”了一声，“不管他们了，吃饱再走。”张欣捧着玉米啃了两口。王远送上辣酱，筷子，餐巾纸，又开了瓶汽水。

“不打包吗，怎么吃上了？这家伙，再给你蒸一碗鸡蛋酱就齐了哈！”桌子上的东西一目了然，郝齐还是故意凑得很近。

“烦人，忙你的去，少管我。”张欣推了郝齐一把。付菡不懂，“鸡蛋酱”怎么让他们那么开心，一定联系着过去，是那种专属的笑话，如果是这样，那王远做的这些就不是普通的招待客人，而是招待老情人。付菡突然觉得四肢冰凉，他们三个像是笼火谈天的好朋友，她是个被排挤的外人。

“帮你忙活忙活吧，吃饱了我也活动活动。”吃了一棒玉米一个茄子俩土豆之后，张欣提出想帮忙。付菡吓了一跳，感觉自己被她看穿了。

“别，我们这还富余个人呢，不用外人。”王远拦住了张欣。

“人家千金小姐，跟你干这个？”付菡分明在张欣嘲讽她的笑里看到了对王远的**。

“不管多少金也得嫁狗随狗。白天都人家干活，晚上还让人家干，老爷们儿有什么用。是不，老板娘？”王远说着突然转头看她，异常轻松，就像他们平时吃过晚饭在院子里打闹。看着他的眼睛，付菡觉得这个世界如果只有一个人愿意站在她身边，那就是他。

又有人要酒，付菡听见自己喊了声“来了”，抱起一打啤酒走了上去。

并没发生什么，她没有莫名其妙的摔倒，没有把桌上的杯子打翻，更没有人对着她拍照。转身看见王远，她笑了，笑得毫无保留，笑得露出了牙龈，无所谓，她不在乎，她只是笑给王远看的。她也不用再借着手机躲张欣了，她可以挨着、靠着王远，和他一块干活。

张欣要走了，付菡拿着塑料袋帮王远打包，郝齐过来礼貌性的挽留。张欣接过东西，从包里拿出钱夹。

“整事儿是不？”郝齐急了，一把夺过钱夹，塞回了她的包里。

“也不是你自己的，你就做主了？”付菡听不出张欣这话的意思，不觉得自己是当事人，傻傻地看着热闹。

“他出钱最多，是我们郝总，他说了就算。”王远嘴角挂着笑，头也不抬。

夜渐深，大排档正是热闹的时候。付菡成了另一只麻雀，和陈晓丽一起在餐桌间穿梭。食客中有人看她，但都是被吸引的目光，经历过两次之后，付菡再遇到这样的目光，就会问上一句：“还要点什么不？”有的人，就会多要点什么。

接近午夜，卖家带来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食客也吃得累了，只有个别喝高了的，扯着嗓门不停地叫着。

又一桌空了，付菡收了钱，和陈晓丽一起收拾桌子。

“让俺们俩干活，你们俩在那享受哈？”付菡跟着陈晓丽的声音看过去，王远和郝齐坐在烤炉旁的桌上，翘着二郎腿，笑着冲着她俩举起手里的啤酒，做了个遥祝的动作。付菡又笑得露了牙龈，她自觉笑得像王远家菜园子里那些黄灿灿的向日葵。

她懵懂间描画的生活，应该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