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六

第二天中午，王远就把那辆吉利熊猫开回了家。这种绿色的小东西付菡在街上见过，但从没在意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辆。如果是别人的车，她是瞧不起的，可自己开着，却感觉这车特别可心。她把想法告诉王远，他说缺点还是有的，比如太小，不能车震。

她就开着这辆车去整理他们的店，陈晓丽辞了工作，和她一块，把店里所有能洗的东西都洗了一遍，所有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个遍。陈晓丽跟她说郝齐家的那些烂事和他家人对她的不重视。她不是第一次跟付菡说这些了，她过去都是当笑话听的，可这次却听了进去，好像自己也成了局中人。开店是好的，买车也是好的，她本来可以拿这些跟家里证明自己的认真努力，让家人按她的要求改变她的生活，可家里的工程却停了。无论和家人，还是和王远，她说的，做的，都是如何如何的不喜欢这个家，如何如何的想脱离这个家，可她从没真正这么想过。她可以独立，可以凭着自己愿意，跟喜欢的人过辛苦的日子，这都因为她富二代这的身份。有这个身份，她不怕乱闯，不怕胡来，家是她的退路；她那么放得开做她的小老板娘，从没在乎过别人的眼光，有这个身份，任何人的嘲笑，对于她都是笑话。如果她是只风筝，那么山下的工地就是风筝线，工程停了，线断了，她过去使劲扯着线往更高的天空飞，那时天空代表自由，现在线断了，可以任意飞了，她倒犯嘀咕了，现在的天空代表惊慌。所以听陈晓丽说好郝齐父母不喜欢她，付菡就自动回想这两天耿玉英对她有没有变化。

他们的店本来马上就能开业，可张欣莫名其妙地来了一次，说找人算了个吉利日子，开业是大事，宁可信其有，别人都同意了，她也不能反对。王远对张欣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郝齐和陈晓丽倒是格外热情，付菡条件反射似的在心里衡量，他俩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和以前不同了。好像没有，但他俩对张欣确实是更热情了，而且当付菡看到门外，自己那辆吉利和张欣的雷卡萨斯并排停在一起，觉得特别刺眼。

以她的性格，只要是能弄明白的事，就不会让自己一直疑惑着。可她终究不好意思给她爸打电话，她哥一直担心她争家里的财产，又不稀的给哥哥打电话。竟左右为难了。但她始终觉得家里不会有问题，虽然她哥没什么本事，可她爸有，房地产这么大的生意，一时周转不开难免的，不用打电话，楼盘就在她眼皮底下，等着过两天看见工地开工就行了。就是在等待中的那些胡思乱想讨厌，所以等待结果的那个时间段是最招人恨的。只有王远在身边的时候能让她忽略这些，可每天有八九小时个都见不到他，这段时间变得比她刚住到他家的那些日子都长。

关于店叫什么名字，四个人很费了一番脑筋。参考身边的，“鑫”字特别流行，不管什么店，都要用“鑫”字，因为多“金”。他们也想取个带鑫的，想了若干个都不好听，最后破罐破摔，只要寓意，取了个不要脸的，叫“鑫鑫”。

店开业以后生意好得吓了他们一跳，八张桌子总是满的，甚至还有人愿意排队等着。过于高兴之后就是不真实，看着满满的人，有种“撒豆成兵”变出来的错觉，四个人脸上的笑好像是“系统默认”，跟敬业精神、服务态度都不沾边。可原来在这开的那家饭店，却是因为生意不好才不续租的，而且几乎每家饭店都在叫唤着生意不好。那他们的生意这么好，不是上苍眷顾吗？她认为这是唯一的解释，所以在打烊之后，四个人收拾的时候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寻思老天爷是我呀，那么稀罕你？”王远对付菡想法嗤之以鼻。

“老天爷是我，稀罕你行不行？”付菡斜睨着王远。

“老天爷稀罕我。”郝齐呲着牙笑。

“老天爷彪啊？”陈晓丽翻着大眼睛白他。

“像你？”郝齐问。

“嗯，不彪谁能看上你？长的吧，像随孩子带出来的赠品似的。”

付菡笑喷，第一次听说生孩子还能生出赠品。

“跟老天爷没关系，跟郝赠品也没关系，”王远笑说，“跟**败有关系。上我们店里修车的**都得自己拿钱了。以前饭店要火必须得有单位，单位就是公款吃喝吗。咱这以前那个店还有好几个单位呢。”

“不让公款吃喝了跟咱们没关系，吃饭的不应该多呀。”付菡对王远的说法同样不屑。

“脑袋实蛋做的？”王远咂舌，“不让公款吃喝了**不得自己掏钱下饭店吗？自己掏钱就不能太装逼了，烧烤便宜，吃多少点多少，不浪费，还流行，只要不是特别正式的请客，一般家庭聚会，朋友聚会，谈恋爱，搞破鞋，都能烧烤解决。”

“**败他们应该穷了。”付菡回忆今天来吃饭的人，哪些是**。

“哪能呢，在县城里，**就是贵族，看那些穿名牌的，十个里八个都是**，那些穿名牌的老头老太太，孩子肯定是**，捡剩。咱主要还是挣他们钱。”王远说。

“穿名牌的十个有八个**，剩那俩是做买卖的？”陈晓丽问。

“不是，有一个是出国的。”付菡脱口而出。她想起了张欣。开业一个礼拜，她来过三次了，虽然是带人来吃饭，照顾生意，可付菡还是讨厌，讨厌她那一身名牌，过去并没觉得她那一身名牌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