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抗倭劲旅戚家军

那一年，戚继光调往浙江，总督胡宗宪命令戚继光，随抗倭名将俞大猷去进攻倭寇据守的岑港。因围攻日久不能克，被撤参将之职“戴罪办贼”。第二年攻克岑港，才恢复原职。通过这次战役，戚继光认识到，没有一支战斗力强的队伍，是难以战胜敌人的。因此他多次上书，主张训练一支新兵。总督胡宗宪便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交给他训练。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这支部队有了很大的改观。但戚继光本人却不满意，因为这些人大多出身市井，军容虽然整齐，但大多胆小怕死，不能打硬战。他决心训练一支以农民为主体，英勇善战的抗倭劲旅，这样才能彻底打败倭寇。可他的练兵建议一直未能得到重视，但戚继光还是决心训练一支指挥自如能作战的部队。

功夫不负有心人，戚继光的机会终于来了。不久浙江义乌发生矿夫和乡团大规模的械斗，原来浙江处州，是明代银矿丰富的地方，聚集大批农民出身的矿夫。而义乌县南的保山富有银矿。于是处州的矿夫在王如龙的带领下来到保山开矿，却与义乌世家大族陈大成为首的乡团发生武装冲突。械斗进行了三次，规模越来越大，所聚之人各有数千人之多。双方伤亡的人，不计其数。戚继光从这场械斗中看到，这些矿夫、乡团比官军作战勇猛多了，如果能够加以训练，则会成为抗击倭寇的生力军。戚继光立即上书，陈述要到义乌招募农民和矿夫为新兵的建议。台州知府谭纶看了这个建议后，深有同感，故此十分支持。恰在这时义乌县令赵大河，也上书要求戚继光到义乌招集争斗双方的农民和矿夫参军，以抗击倭寇。于是招募新兵的时机成熟，到了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火候。

戚继光便连夜急行，匆匆赶到义乌，贴出招募新兵布告，号召农民、矿夫丢弃前隙，团结一心，同舟共济，保卫家乡，抗御倭寇。布告贴出后，却没有人来应募。一打听则是这些草莽英雄，对官府之人十分反感，虽对戚将军的抗倭，颇为赞赏，但喜欢归喜欢，毕竟只是耳闻而已，未曾目见，且对这位戚将军所知甚少，就那么轻易地将自己的一条性命交给一个不太熟悉的人，一时之间还很难作出决断。

了解到内情，戚继光很快想出对策。暗忖：既然大家对自己不熟悉，就应该走近他们，让大家了解自己。于是，按照当地规矩，登门拜访陈大成。那天大早，朝霞满天，大地披彩，戚继光独身一人，赤手空拳来到陈家庄。正碰上陈、王两派擂台比武。双方协商，由陈大成、王如龙比武决胜负。获胜的一方就可取得当地银矿的支配权。两人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势均力敌难分高下，一上来各自都是竭尽所能，全力施为。

陈大成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使的是少林的四门鞭。王如龙中等个子，身强力壮，用的是武当的夜行刀。两人都有几十年武功修为，一上场就打得十分激烈，难解难分。

陈大成的四门鞭属于软器械，俗语云：“小小铁鞭一条龙，奔打四门任我行。抡扫挥舞如铁棒，随身缠绕如索绳。摇动飞旋龙罩身，变幻玄妙显技能。虽然不是无价宝，闯走江湖称英雄。”主要以拨打、缠绕转带为主，要求势走步随，势变身顺，抡扫自如，软硬兼施。其特点是：灵活多变，可收可放，鞭走顺劲，软中见硬。

王如龙的夜行刀也是一种罕见的兵器。由于是模拟武侠夜晚行侠仗义的刀术套路，十分追求武侠夜晚活动的特色。其动作柔和轻缓，连贯圆活，慢中有快，兼有八卦、太极、形意的风格。在刀法上要求密集连贯，有动有静，有起有伏，形成一势多圆，刀锋左翻右转，变幻莫测。步法上要求进退移动，轻巧灵敏，闪展腾挪，重心低矮。身法上要求拧腰坐髋，以身带刀，刀随身变，刀锋四露。

陈、王两人并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是非要获得银矿的支配权，只不过是为了争那一时之气，这才大打出手。都是此中高手，又都想击败对方。双方八仙过海，各显所能。一时间鞭来刀往，刀劈鞭迎，一口气就斗了个三百回合。仍然无法分出谁强谁弱。擂台是木板搭起来的，两人在木板上一进一退，力灌双腿，已将一块木板震破，使陈大成陷在那块木板上，差点摔倒。王如龙见此，并未趁机攻击，反倒出手将对方拉住。

戚继光在台下观看两人的比武，有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他为两人精湛的武艺所倾倒，更佩服两人的君子风度。他想，如果将两人招入军中，稍加培养无疑的将会成为十分优秀的将领。就在他低头思忖时，却见两人已经缠斗在一起，一时难以分开。旁边有人惊道：“不好，两人拼上内力了。”

戚继光抬头一看，已见两人面色苍白，豆大汗珠从额上流了下来。知道这是内力消耗将尽的症状。原来两人在比斗中，已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陈大成道：“王兄，兵刃比试已久，看来难分高下，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内力如何。”

王如龙道：“陈兄之言正合我意，我们也只能在内力上见高低了。”

于是两人将兵器放下，便拼上了内力。陈大成所习的是少林内功，以刚猛而见长，王如龙所习的是武当功夫，以柔绵而见优。少林武当虽是两派，内功心法却是一脉相承。两人内功底子旗鼓相当，一刚一柔，刚柔互济。这一搭上，竟然融为一体无法分开。两人心中明白，但是已经无能为力，想收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任两人的内力耗光，方能脱开。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一消耗不是脱力而亡，也将耗个灯残油尽，武功尽失。只可惜心中明白，口却不能开，有苦虽自知，却无力解脱，惟有任其自然了。也有几个好手看出其中的奥秘，想上前将两人分开，可惜还未走到两人的跟前，就被一股强大的力所击倒。因为两人的功力合而为一，其力量何等吓人，如果没有强于两人的功力，根本就无法靠近他们，更谈不上出手相救了。

“救人要紧。”戚继光飞身上台，长纳一口气，将内力布满全身。绕着两人快速的飞转，以化解两人的力场。渐渐地已经靠近两人，戚继光双掌合十，强力**两人之中，又将内力布满双掌，大喝一声：“开！”双掌分别朝外一分。

陈大成和王如龙各自朝后“噔、噔、噔”连退三大步，两人终于分开。立即就地盘腿而坐，运功调息。戚继光将两人分开时，就觉一股大力猛地冲来，虽然戚继光已经做好了应急准备，任然无法将那股强劲之力完全化解，宛如当胸被击了一拳，一口鲜血脱口吐出。戚继光立即坐在地上，运功一周天，将伤势疗好，这才站起。就见陈大成，王如龙同时站起，走向戚继光双手一拱：“多谢侠士相救。”

戚继光道：“在下戚继光，特来贵处招募新兵，刚才见识了两位的高超武功，十分佩服。只是又感到可惜，如今倭贼屡犯我境，杀人放火，**掳抢，坏事做尽，无恶不足。两位为何不思将浑身武艺用于保家卫国，而用在同根相煎，同胞相残上，岂不可惜。”

一席话说得两人面红耳赤，当下两人跪下道：“愿随戚将军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台下近万名农民、矿夫一见首领入伍，立即跪下齐声道：“愿跟随戚将军，保家卫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戚继光大喜，当即请识文断字的先生帮忙，将大家的名字登记造册，问明家庭情况，把身体不好，独生子女留下，从中挑选出四千多人，带回绍兴。进行纪律和武艺方面的训练。又根据和倭寇作战的特点，对兵制进行了改造。创造了有利于江南水乡作战的鸳鸯阵，即以十二人为一队，最前面一人是队长，次两人持牌。一人持长牌，一人持圆牌。长牌圆牌的面积大，可防敌人的倭刀、重矢、并掩护后面的队伍继续前进。再次两人持狼筅（用竹做的一种武器）然后四人持长枪，两人持短枪，最后一人为火头兵。这种阵法，行动灵活，具有较大的杀伤力，还可以因时变化，变成两仪阵、三才阵。后来又配上鸟铳手、弓弩手、火箭手，组成步兵大营，可与大部队交战。经过这种训练和改革，戚家军不仅纪律好，素质高，而且熟悉阵法，成为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

几次与倭寇交锋，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大败而逃。倭寇没有办法，只好一改过去的大批入侵为流寇骚扰，其行迹不定，忽而蜂拥登陆，忽而呼啸而去，还不时黑夜偷袭，杀人放火。戚继光率兵追杀捕剿，贵在神速，而埋锅造饭，颇费时间，常常因此贻误战机，为此伤透了脑筋，有一次，戚继光行军到达慈溪龙山东门外，一老农献上许多中间有个小孔，外边放有芝麻的咸饼，以作慰劳。并说：“别看这饼光光的，它可以用绳子穿着带在身边，饿时撕下，就可充机。”

戚继光连声称赞说：“老伯伯，你想得真周到，真要谢谢你了。有了这光饼，以后行军不会再耽误时间了。”于是，戚家军就用光饼做军粮，一遇警报，立即出击，就在路途边走边吃，做到歼敌吃饭两不误，从而将流散倭寇打得屁滚尿流，苦爹喊娘。

戚继光治军甚严，对违反军纪者一律严加惩处，绝不姑息。戚继光台州斩子，一直在民间传为美谈。却说倭寇在绍兴宁波立脚不住，便躲开戚家军骚扰台州。戚继光奉命平倭，在台州数次大败倭寇。然而，倭寇败而复来，出没频繁。为了彻底消灭倭寇，戚继光选择桃诸镇为控制点，造城立辕，招募台州、金华两府丁壮，训练新军。后来倭首海啸大王由汉奸杨通带路，从间道绕过桃诸城，准备掳掠仙居县。戚继光得到密报，当即命义子戚英带领一千名新军，埋伏于仙居县东边杨府一带小平原，并派部将胡守仁带领新军五百名诱敌，想方设法将倭寇引进杨府平原后，将倭寇全部围歼。

但是，戚英是员虎将，自视甚高，认为只须在白水洋就可以全歼倭寇，于是妄改养父的战略部署，按兵在白水洋迎战。胡守仁领兵到白水洋时，发现戚英所率新军没有按戚继光的部署行事，劝戚英速退杨府，白水洋由他隐伏，只等倭寇进入仙居平原后，双方夹击，全歼倭寇。戚英固执己见，拒不接受劝告。胡守仁只好分出二百名新军由牙将李彦青率领，埋伏在林交山渡口的山林中，等待暗击败倭，不使漏网的敌人逃出黄沙地带。

这日上午，倭寇长驱进入白水洋花街时，西有戚英千名新军，北有胡守仁迎头痛击，死伤累累。倭酋知道中了戚军的计谋，率军后退，企图逃往海上。倭寇败兵在林交山渡口与李彦青二百名新军展开了一场肉搏战。因李彦青的新军连日奔波疲惫，人数又少，全部壮烈牺牲。等到胡守仁的追兵赶到渡口时，数十名残倭已向东逃窜不见踪影了。

这时，戚继光的援军已过小岭，与胡守仁军队相遇。胡守仁向戚将军报告有数十名倭寇漏网后，戚继光怒发冲冠。催兵到塘头朱溪边，安营立辕，设立行刑台，要按军法处斩戚英。 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戚英，认为已彻底消灭了倭寇，正忙着打扫战场，他错将换成首领衣甲的倭兵当成倭酋，准备报功哩。等到中军传令，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军规，只好自缚到辕门请罪……

戚继光重新升帐，传令带罪将问罪。戚继光历数戚英擅改作战方略，盲目自大，不听忠告，设伏不周，致使残倭漏网，小胜而骄，不辨真假，忙于报功等几条罪状，无论那一条都犯了死罪，喝令推出辕门斩首。胡守仁等将领鉴于戚英虽然有过，但斩获最多，功可补过，全体跪下请求赦免小将军一死。但戚继光严肃地说：“戚英所部虽斩获最多，非一人之功，是千名将士齐心协力作战之功，戚英不能独占。我是领军主将，若姑息他，重罪不办，何以服众？何以号令三军？”一番话说得理直通天，斩钉截铁，诸将都哑口无言。戚继光当即命令胡守仁为监斩官。胡守仁接令在手，一时手足无措。但他终于将令牌掷出，戚英身首异处。

辕门斩子，屡挫倭寇，使戚家军如日中天，声名远震。贼倭寇闻之丧胆，恨之入骨。有戚家军镇守海防，倭贼便不敢入侵，可心里却舍不得中土的无尽财宝。要想重温过去在中土肆意横行的旧梦，就得搬掉戚继光这座大山。于是，先后派出几批杀手，可是全部铩羽而归。万般无奈，只得另辟蹊径。自己力不从心，就得依靠外人。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金钱取之于中土，用之于中土。故而高悬五百万黄金，取戚继光项上人头。

沈存义自忖戚叔叔身处险境，仍然一无所知，时时都有可能遭人暗算。一想到此，恨不得身长两翼，腾云驾雾，飞至台州。无奈路途遥远，只得日夜兼程。这日沈存义纵马疾行，原想连夜急奔，早日赶到台州，谁知天气突变，一声霹雳将马震惊，霎时一场倾盆大雨，劈面砸来。沈存义心知，如果冒雨而行，人怕生病，马亦艰难。不如找地方歇息一晚，待天明雨停再行。于是催马急奔一阵，果见一家客栈，便下马敲开店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见沈存义浑身湿透，忙将马缰接过，递过一条干毛巾道：“公子快将身子擦干，我先将马牵入里面，这就过来招呼公子。”沈存义接过毛巾，将头上水迹擦干。举目四望，这不过是一间极小的客栈，顶多也只有两三间客房而已。正打量时，老人进来递过一套衣物道：“公子先去后屋洗个热水澡，我已打好热水。将湿衣换下来，免得受凉感冒，然后吃点东西再去休息。”老人心可真细，沈存义不由得想起了邹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便听话的来到后屋，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将衣服洗干，老人拿出一个竹制的烘罩，将衣服晾在上面。又端来一盘饭，几个菜，放在方桌上道：“先吃点东西吧，小店简陋，只有几样家常菜，还请海涵。”

沈存义为了赶路，一路奔波，尚未想到吃饭。此时老人端来饭菜，阵阵菜香，扑鼻而入。已将肚中的馋虫勾出，里面咕咕地叫了起来。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一碗腊肉炒竹笋，味道极佳。沈存义忍不住指着这碗菜赞道：“老伯，这菜真好吃。”

老人笑笑：“这可是野猪肉，自然比一般肉的味道要强。”

吃过饭，老人便将沈存义带到楼上的客房，客房虽小，里面倒是十分干净。沈存义坐在床上，按照瑜伽四式打坐，将所习之功练了一阵，把易形心法默念一遍。听到窗外仍是暴雨连连，雷鸣电闪。知道一时半刻，这雨停不了，便侧身躺下呼呼睡了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存义被一阵“嗵、嗵”的擂门声惊醒。只听门“呀”地一声开了，就听一个粗鲁的声音喝道：“老家伙，怎么敲了半天才开门。”

老人颤颤抖抖的答道：“客官，请原谅。小的年老耳背，手脚又不灵便，因而起身慢了。”

又听到另一个尖嗓子说道：“别罗嗦了，有什么吃的，赶快拿出来，可把老子饿坏了。”

就听老人说道：“小的这就给你们准备。”不一会，又听老人道：“我这里准备了几盘凉菜，两位先将就着喝几杯酒，小的马上就炒几个菜送上来。”

只听尖嗓子笑道：“好、好，有酒有菜就好。不错不错，这凉拌菜蛮好吃的。”

接着是一阵狼吞虎咽的咀嚼声，沈存义看看窗外的天色，还是黑漆漆的，雨点的击打声，还是那么的猛烈。心中不由得着急，只得暗暗祷告：明天千万不要再下雨，让我顺顺利利赶到台州吧。

就在这时，只听那粗鲁的声音喝道：“他妈的这雨下个不停，叫老子如何能够赶到台州。”

沈存义一听，立即从床上一跃而起，怎么，这两人也是去台州。莫非与戚叔叔有关。于是，凝神侧耳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