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乌龙（下）

PS：作者前几天家中有琐事，更新较少质量较低，对不起各位读者了，在此诚挚道歉。

面对穷途末路，多数常人多直接选择束手就擒，可偏偏就有些不要命的主还会试试穷凶极恶地放手一搏，金龙显然是后者。以我对这种敢拿自己脑袋玩命的经验，他们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算是被逼上了绝路，临走再带走几个熟人一起上路，也算是黄泉路上有个照应。

恶心的逻辑，干这种缺了八辈子德的混账事。

我犯着嘀咕，还真就不能让外面的民警把金龙给逼急了，至少我要给金龙留条他能看见的生机，免得真逼得他狗急跳墙干出混账事。我估计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黄兴也是打的这个主意，要不然他为什么还要偏偏就带着我进现场，基层干警对人心的洞察力强地可怕，基本算是混成了人精。

金龙躲进的小吃摊外是一片狼藉，看起来他给方叔赔礼道歉时是请客烧烤配啤酒。碎啤酒瓶玻璃渣碎一地，几张桌子倒在地上，看起来是曾经被当做临时掩体，用黄兴的介绍说法，他当时是直接拿着尖刀直接顶在同桌方叔的脖子上，压着方叔和他女儿退进的店内。

"也就是说他手上就一把刀？你们这都拿不下来？“我憋着火问黄兴，这么多警察被一名只有一把刀的歹徒拖了整个晚上，这就有点属于无能的范畴了。

“宵夜摊的小老板为了图省事，店内储备了不少即插即用的小煤气罐。妈的，平时让我们文明执法只能说教不能动粗，这帮店主天天说什么为了小本生意没得办法，结果真出了事都成了定时炸弹。歹徒挟持人质躲在柜台后，用点燃煤气罐让我们投鼠忌器，我们的人一出现在视野内他就做要点燃煤气罐殉爆的姿态。”黄兴脸色也极为难看，看来在我骂之前他也意识到了这次事件中警方出了多大的丑。

我大致理解了现场态势，干脆也不再顾忌随时可能发生的爆炸，甩开膀子大摇大摆地走向了金龙所在的店铺。这过火的举动吓地黄兴差点从背后把我摁在地上，给正在精神崩溃边缘的歹徒施加压力，他怀疑我有拖上整条街洪宪街自杀的潜在目的。

我们的行动理所应当地引起了店内的骚动，事实上金龙除了自己压着方叔躲在柜台后面，一直以父亲要挟着方叔还在上高中的女孩在柜台前帮他当眼线兼肉盾。小姑娘惊骇之余也只能满脸泪痕地端坐在塑料的椅子上，浑身颤抖地用身体挡住柜台后的二人。

似乎听见了我们靠近的脚步声，宵夜台的柜台后发出了阵窸窸窣窣地怪声，像是金龙压低了声线朝女孩询问外界的新情况。在小姑娘哭着告诉他我们的到来后，金龙才从柜台后探出了小半个染着黄毛的脑袋确认我们的人数。

在确定只有我和黄兴两张熟脸以后，金龙开口扯着嗓子喊道：“真没想到后半夜还是能惊动欧总您来啊，常总之前跟我说让我凡事听欧总的吩咐，欧总的话就是他的话。我听了！可惜以后欧总再要想对我吩咐什么，也只能黄泉路上一起走了！”

我哭笑不得，这节骨眼上金龙还扯什么总啊，干脆停下了脚步转身随手抓了把塑料椅子在门口坐下了。黄兴有样有学也是故意跟在我后面，还跟我故意递了个眼神，让我继续跟金龙聊天分散注意力，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门口到柜台，五六米的距离说远不远说长不长，足够让人察觉到有异动后做出反应。金龙看起来也对保持这样的安全距离算满意，见我们一没带枪二没带刀，居然还有心情冲我苦笑。

要聊咱就聊吧，我解开上衣扣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实际上就是故意解开外套挡住金龙的视线，给黄兴寻找机会提供时间。我双手一摊，也是对金龙摇头苦笑：“我说这事跟我无关你信吗，要不是小姑娘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还不知道洪宪街出了这么大的事。”

金龙苦笑更浓了：”我信，欧总您的故事我们也都听说过，为兄弟报仇我们敬你。要不然弟兄们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叫你欧总。可惜啊，我这次是栽了，以后也没机会请欧总您喝顿酒了。“

黄兴提醒道：“金龙，贩毒的举报是场乌龙，我们警方没有找到任何毒品，如果你现在立刻丢下武器出来自首，你还是有机会跟欧洋一样过几年再出来重新开始的。”

金龙对黄兴劝诫的说辞嗤之以鼻：“就算说我贩毒是我乌龙，这会情形也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劫持爆炸这两项加起来，我都不会蹲少于十五年，就算是减刑出来也最少快四十了。将近四十的老男人，没女人，没文凭，还有前科，我出来还能做什么？连保安都干不了。所以啊，我恨。。。。”

金龙话风一转脸色骤变，原本感叹被命运玩弄的苦笑不见了，反倒是脸色愈发狰狞，甚至让我感觉到。。。疯狂。他没再对黄兴开口，而是我对我喊话：”欧总您确实挺无辜，其实同样的电话我都让这小姑娘打给了常泰和李嘉栋。一样的求救一样的内容，可愿意后半夜跑来老街救人的，还是只有您一位。就凭这点，我佩服您，还叫您欧总。。。“

“至于其他的。。。”金龙狰狞地脸色做出了个尽量鄙夷的表情，往地上啐了口吐沫。

“平时兄弟来兄弟去，他们当白脸给街坊好处，让我再当黑脸逼街坊搬迁，我他妈也是洪宪街出生的人啊，凭什么被人骂的破事让我来扛，连我家人回趟家都要被邻居吐口水！”

黄兴在身后听地奇怪，悄悄地拉过我的衣襟问我什么情况：“又给人钱又逼人出钱，这出招什么意义，他做为警察对商业招数没想明白。

“他们资金链有问题，给街坊钱不是真钱，就是他们将卖不去的房子点以优惠的低价卖给没钱搬迁的街坊，然后再让街坊出钱帮助他们快速回笼资金。剜去心头肉，补平眼前疮！只要有人开始入住，他们手上的楼盘就会接着涨价，给街坊优惠损失的钱完全能通过房产的增值补偿回来，甚至可能赚地更多。”我给脑子不大清楚的黄兴解释完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算心头肉，他们只是把学区房附近的楼卖给了街坊，真正的心头肉学区房还被他们捏在了手上等升值。”

“羊毛出在羊身上？高招啊，这是李嘉栋他们教你的？”黄兴对于我讲出其中的门道肃然起敬，在他看来我这中专学历的能说出资金链这词就已经很让他惊讶了。

我以冷笑对质疑：”我说是在号子学得里你信吗。”随即递了个严厉的颜色暗示有些听入迷的黄兴：“搏击冠军你是来抓人的，不是坐这听商业八卦的。”

金龙倒是把我说的话全听清楚了，也跟着开始感叹：“妈的，这些商人真会玩，里面的门道被欧总提点我才想明白。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咯”打火机点火的颤音。

我有些愣神，还没有明白金龙这连声可惜意味着什么，倒是方叔女儿回头看了眼金龙的动作，惊恐地大喊：“他在拧开阀！”黄兴反应比我快，在一线干久了反应要比常人敏锐很多，在金龙还在叹息时便扑将了上去，试图飞身越过柜台按住金龙，只可惜还是慢了半拍。

金龙手眼看就要拧开煤气罐的气阀，而黄兴的手距离夺下煤气罐还差一个身位。

啪！是玻璃划破空气的声音，飞驰的酒瓶碎片锋利无比，沿着飞机轨迹给金龙的右臂划开了条大口，剧痛带给神经本能的条件反射，让即将打开气阀的右手下意识的一缩。

刹那间的反应足够让黄兴冲过最后的距离，凌空一腿便被金龙左手上的打火机踢飞了出去，然后是卸力缚臂将两手空空地金龙按在地上系好手铐。

此时他才看清为何方叔从头到尾都没说话，金龙这痞子怕方叔突然发难，硬是拿着绑菜的系绳给方叔双手双脚绑上了，连嘴上都贴牢了透明胶带。

"算是人质安全吧“，黄兴摇了摇头放松了下紧绷的神经。如果没有那飞来的碎片帮忙，这一屋子人就要交待在这了。黄兴悻悻地从地上抓起已经制伏地金龙，将他押出店外交给赶来接应的同僚，临行前朝我竖了个大拇指：”丢得准啊！”

由乌龙开始的破事结束了。

余下的事情不劳**心，救护车消防车早就停在了街口，负责救护伤员的医疗人员带着器械冲进了满是血污的宵夜摊。我则讪讪地踱出店面，仿佛几秒之前的境遇都与我无关，我只想找张桌子坐下，趴在桌面上短暂的休憩我疲惫了一整天的灵魂。

在弥留地黑暗中，我听见了纷至沓来的急促脚步，有男声，有女声。他们排山倒海地向我涌来，经历生死让他们有了谈资，但还不够满足，他们需要更多。普通的街坊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远远旁观的见闻不够满足，还需要我作为整件事的亲生经历者向他们讲述。放大到公众层面，就叫电视台的新闻采访。

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