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都

西川，成都，刘璋望着那一层悬在头顶的大雾，永远也散不去。

我已经老了，已经记不得是多少次，坐在这成都的城头，看着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河，人们都道川地天府之国，我刘璋，是这天府之国的国主。

父亲将这山河交给我来管理的时候，我还年轻，而现在，双鬓竟也生出了白发。

“汉室倾颓，刘氏江山尽被他人占据，这西川一隅，一定要替祖宗守住，高祖皇帝斩白蛇起义，自汉中而进天下，这成都，就是我们进取汉中的根基。”

一年成聚，两年成邑，三年成都。

我已经在此待了二十年了。

成都，也俨然有了睥睨天下的气象。

群臣劝我，出川入汉中，如当年高祖一般，入主中原，成千古霸业。

可是，就这汉中一道关，我便动不得分毫。

入主中原，真是如我这般人主能够做到的吗？

汉中张鲁，时时入侵，真叫人头疼。

这征服天下的韬略，何时我才能拥有？

刘备已经进入了川境，当年赤壁一战，孙刘联盟力抗曹操八十万军，现在思之，仿佛就在眼前。

刘备吗？汉室皇叔，末路英豪，辗转半生却还有如此的志向？或许，他比我，更适合做这成都的国主。

前方的骑兵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来到了城下。

“吾乃西凉马超，已归了刘皇叔，限你速开城门，否则吾等便要攻城了。”

马超吗？这西凉张鲁悍将，逼得曹操割袍断髯，竟也投了刘玄德。

哈哈哈，刘玄德，若是可以的话，你就帮我完成父亲的夙愿吧，这成都，这西川四十一郡，都送于你吧。

群臣莫劝，降了吧。

黄权呀，你还苦苦死谏为何？蜀中军民之命运，皆系于璋之一念，战火，不必再起了吧，刘玄德，我们胜不了的。

汉中探子来报，曹孟德已经命夏侯渊急行军攻取汉中，此时汉中一十二郡，怕是已经归了曹孟德了。

天下九州，曹孟德已得其六，这西川之地，不予刘备，早晚也是曹操腹中肥肉，那时川中居民，恐更为艰难。

刘玄德之志，我早已有所闻，如果可以的话，就以西川之力，在汉中激起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吧。

我辗转多年踏不出的一步，就让刘备去踏出吧，汉中十二郡，我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这塞上江南了。

城门大开，我捧上西川印绶，降了刘备。

我看到刘备缓缓朝我走来，面色凝重，刘玄德，你胜了，该开心吧。

“取益州，非备不仁义，实乃迫不得已，望不要怪罪。”

哈哈哈，你刘玄德又何必与我谈仁义呢，这乱世，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一生为仁主，却连我的子民都保护不了。

刘玄德，所谓仁义，是要有足够的实力相匹配的。

我做不到的事情，就交托给你吧。

刘玄德终于取下西川了，孔明隆中对所言，仿佛就在昨日，这一遭遭经历，好不真实。

天下，君王，从未感觉如此之接近。

川北越过大巴山，就是汉中了，听说夏侯渊早已攻取汉中。

曹孟德，你等着，这么多年，我早已不是当年在赤壁畏畏缩缩的刘备了。

“众将听令，前方就是定军山，谁能第一个拿下，斩下夏侯渊头颅，封上将军，吾必上奏天子赐万户侯！”

“末将请战！”

是黄忠，年近七十的黄汉升，当年在长沙拜服出山的老黄忠。

“将军年迈，还是不要过分操劳了吧。”

“主公，当年长沙你曾说过，吾尚能开二石之弓，臂上仍有千斤之力。古有姜尚八十而拜将伐纣，廉颇耄耋而壮心不已，吾此般年岁，自问不输于古人，末将请战，且叫这等黄口小儿，见识吾冠绝天下之射术！”

“将军保重，备必设大宴待将军凯旋。”

“末将领命。”

这黄汉升，如此年岁，竟仍有如此气概，有将如此，何愁不胜曹贼。

一天一夜，我听到四面山谷惊天动地的哀嚎声，砍杀声，以及风的呼啸，野兽的悲鸣。

年轻的时候，大大小小几十战，有军士战死沙场，一心觉得这便是乱世将士生存的意义，并不感到悲伤，亦不解那些老兵为何会哭得那么悲痛，如今亲自指挥这数十万人的大战，见识这满山流淌的鲜血，才明白，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意义。

死亡容易，活着却更为艰难。

周公瑾，当年你在赤壁江畔的时候，是否一如今日的我？

黄忠带着夏侯渊的头颅回来了，兴奋得像是个孩子。

汉中，拿下了。

曹孟德，你痛失夏侯渊，是否要来战呢？

来吧，战个痛快吧，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十年了。

徐州之战，一败再败，新野之败，当年若不是夏口刘琦公子率水军急援，恐怕就没有我刘备了吧。

如今张飞、赵云、马超、黄忠、魏延皆能领军备战，曹孟德，我，非常期待呀。

汉中，曹刘七十万人马齐聚，双方，都赌上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

“刘玄德，你真的敢与我决战？”

“你以为我在虚张声势吗？”

那就，战个痛快吧。

曹孟德，此消彼长，你居然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中原安定的这些年，你手下的士兵也在屯垦养民的政策下安逸了许久。

可是我从荆州带出来的一众老兄弟，可是每一日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

自孔明出隆中，每一天，都是耿耿不寐的长夜与无尽的黑暗。

我挣扎着，挣扎着，才看到一丝丝曙光。

孔明是个谨慎至极的人，自得孔明之后的每一步，算无遗漏，战必胜，攻必克。

今天的你，曹孟德，也早就在孔明的计划之中了。

孔明说过此战能胜，曹孟德，你离败报不远了。

双方的进攻号令正式开启，这汉中平原，迎来了一场真正的战争。

曹刘，正在主宰者天下的未来。

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