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看守所（3）

丁峰盯着透气窗看了半天，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人死了，灵魂是朝天上飞进天堂，还是朝地下钻入地狱？”。

班长呵呵一笑，对丁峰说道：“人死如灯灭，懂吗？外边的房子和物价太贵，这里住宿不要钱，五星高档酒店，吃饭也不要钱，专业大厨给你做饭，还有人24小时保护你，随叫随到。你别不满足胡思乱想，行不？”。

丁峰转过头，看着班长问道：“现在判死刑的人，一般啥时候执行死刑？还能活多久？ ”。

顾健国看丁峰这样说话，明白他的情绪，可能要崩溃了。

这个话题比较敏感，也是监舍里的人比较忌讳的。

班长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丁峰，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现在就想死了？你这个贩毒罪行，一审判死刑的话，申诉二审基本不可能改判。然后，你就等待死刑复核，时间有可能半年，有可能一年，甚至一年多一点就执行了。你也知道，贩毒可是重罪，谁沾上毒品，都没有好下场。我只能说，你多活一天是一天，要想开一点。谁都会死，谁都不会长生不老”。

“是，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我冤枉啊。我没杀人，为什么要让我去死？”，丁峰哭了起来，眼泪哗哗的在脸上流淌。

“丁峰，不要哭了”，顾健**慰丁峰说道。

“他死到临头，还不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难道，有钱的大老板，都死要面子？你放心的哭吧，这里是监舍，你爱啥时候哭，就啥时候哭。哭痛快了，也就想开了”，班长对顾健国翻了一个大白眼，又转头对丁峰说道：“你可能在外边风光习惯了，现在被关在监舍里，有点受委屈。人是最容易适应环境的，你很快就会习惯和喜欢这里的”。

丁峰长叹一口气，靠在墙边，抬头望着房顶，脸上全是泪水。

“50多岁的人，怎么跟小媳妇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我还以为毒贩有多牛叉，原来是这么软蛋的怂货。不过，你混的好，牛叉！能把自己混成死刑犯，也是一种本事。很多人都没这个本事，个个自叹不如，羞愧难当！”，那跟顾健国打过架的人，冷嘲热讽道：“毒贩全都丧尽天良，没有人性，应该抓到就毙了，财产全部充公”。

“是不是要抄家灭族？”，顾健国愤怒的回击道：“有的人只是被诱惑，一念之差吸毒，或者被人陷害而吸毒。他本质并不坏，只是吸毒上瘾，身不由己才以贩养吸。这种人，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不能判死刑”。

“吸毒的人，父母都算是白养一场空。吸毒的人，活着也是害家人和亲戚朋友，不如死了干净。你知道发毒瘾，有多么可怕吗？你知道吸毒的人，一天要花多少钱吗？这种吸毒者只有死了，才能摆脱毒瘾的纠缠”，班长看着顾健国，冷冷的说道。

“看来，你们都没有孩子，个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啊”，一个40岁左右的人，突然说了一句：“哪个吸毒者，不是人家的儿女，兄弟姐妹，父亲母亲？哪个人吸毒后不后悔，不想重新做个正常人？依我看，最可恨的就是那种自己不吸毒，专门贩毒的人。他们最缺德，最该杀”。

“你们说啥都没用，法律是无情的，谁触犯法律，谁就要承担严重的后果。违法犯罪的人，法律会让你感觉自己亏大发了，从而对法律产生畏惧心理”，有人插了一句，说道：“在座的各位，谁要还认为坐牢是资本，谁就是傻子”。

这时候，管教在走廊外喊了一句：“顾健国，提审”。

顾健国一愣，在心里想：“谁提审我？”。

丁峰回过神来，嬉笑着对顾健国叮嘱道：“记得要香烟啊”。

顾健国回头看着丁峰，感觉监舍的环境真的太能改变人。小小的监舍，就把丁峰这种恶贯满盈的毒枭，改变成这种贪生怕死，婆婆妈妈，爱贪小便宜的人，真的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能改变环境的时候，只能被环境改变。

提审室，6个平方左右，中间是一道铁栅栏，里边的门连接监舍的走道，外边的门，是提审警官进来的地方。一道铁栅栏，是两个世界，里外是两种人，一个是被管理者，一个是管理者，双方泾渭分明，毫不含糊。

顾健国被管教带到提审室，铐在铁椅子上。

缉毒队队长马广兵，和女警察王彩霞，已经在等着他。

顾健国看着马广兵，和王彩霞，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才来？”。

马广兵看了一眼管教，示意他离开提审室。

管教楞了一下，看了一眼顾健国手上的手铐，发现铐的很紧，就转身出去了。

“怎么样，在里面过得还好吧？”，马广兵对顾健国问道。

“贩毒的在监舍里，日子不好过啊”。

“现在人的素质都高了，对贩毒的人，都比较排斥和厌恶。咱们的工作就是这样，必需任劳任怨，经历风险和危险”。

“米牧清，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的任务是什么？吕伟东的案子，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

“米牧清是贩毒团伙的军师。你的任务就是打听出丁峰的上下线，和贩毒网络。吕伟东的案子，我们现在正在抓下线，他的上线云姐，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米牧清，他真的不是咱们的人？”。

“不是。你要提防着他，这人诡计多端，阴险毒辣，非常难对付”。

顾健国疑惑的望着马广兵，看他说话毫不犹豫，和斩钉截铁的态度，就更疑惑米牧清的真实身份。

“王彩霞，你为了完成任务，不让吕伟东逃跑，就不得已的吸毒，真是难为你了”，顾健国转头对王彩霞说道。

“我没事。你为了完成任务，也受了不少委屈”，王彩霞对顾健国关心的说道。

“马广兵，你以后不要派女警察，和没有经验的警察，进行危险的卧底任务。这样，你会害了他们，这简直是让他们去白白的受苦，去冒生命危险”，顾健国直言不讳，对马广兵说道。

“是，每次带队执行任务，我都提心吊胆，担心兄弟们受伤，或者牺牲。我把受过高等教育的小伙子，派去跟穷凶极恶的毒贩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每次都担心的要死。可这就是缉毒工作的压力和现实，必需要有警察去跟毒贩面对面的斗争。我从警这么多年，有30多个同事牺牲，我最怕的就是听到同事牺牲的消息。我写了一篇悼词，一字没改读了30多次，你知道我心里是啥滋味吗？”，马广兵一脸的无奈和忧伤，对顾健国说道。

“这次王彩霞为了任务去吸毒，这太危险。她根本不像冰妹，连我都能看得出来，为什么还要派她去假扮冰妹？她搞不好就会坏事，会害了自己，也会害死别人”，顾健国冷冷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马广兵说道。

“我不是马广兵派去假扮冰妹的，你不要怪他”，王彩霞脸色不悦的说道。

顾健国脸色一怔，望着马广兵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没事，都是为了工作，没啥错怪不错怪的”，马广兵笑了笑，对顾健国说道：“你在里面，和丁峰关系怎么样？”。

“我感觉丁峰情绪不稳定，估计吓傻了。他是啥时候，被抓进来的？米牧清，还一直说让我带吕伟东去见大老板丁峰，可丁峰原来一直在看守所里”。

“这就是米牧清的可怕之处。他利用警察清除异己。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他玩的出神入化。丁峰是YN那边的便衣警察抓的，但是米牧清一直隐藏消息，继续利用丁峰的名义进行坑蒙拐骗。有好几个大毒贩，就是被米牧清出卖给我们了”。

“哦，米牧清这样做，到底是为啥？丁峰是YN 的便衣警察抓的，那么他们有没有派卧底？”。

“米牧清做事讳莫如深，我们还不知道他的背景。YN那边的警察，认为丁峰这案子是他们的，因为他们有警察为了这个案子牺牲了。至于他们有没有派卧底，这种事很危险，谁都不敢说。一旦卧底出事，上面要倒查责任的话，会有很多人被牵连”，马广兵想了想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我需要香烟，监舍里没有香烟，不好混”。

“要多少？”。

“一根”。

“给你一包吧”。

马广兵不抽烟，所以喊管教进来，跟他要香烟。

管教笑了笑，从身上掏出自己抽剩下的半包香烟，递给顾健国。

顾健国笑了笑，对管教表示感谢。

管教对马广兵问道：“咱们的人？”。

马广兵冷冷的说道：“不是，他是贩毒的”。

管教变了脸色，立即把顾健国手里的半包烟又拿了回去，对马广兵说道：“这样做违反规定，监舍里不能抽烟”。

“那你给他一根香烟吧”，马广兵对管教说道。

管教不情愿的给了顾健国一支香烟，让他攥在手心里。

管教带着顾健国回监舍，进铁门的时候，还严厉的警告顾健国：“下次提审的时候，再敢骗香烟就罚值夜班。别跟提审的警察套近乎要香烟，他们不知道监舍的规定，你们还不知道吗？”。

班长一脸失望的看着顾健国，心里想他肯定没有带香烟回来。不然，管教不会骂他骗香烟。

顾健国一声不吭，走到丁峰的身边，跟他一起靠在墙边。

丁峰一动不动，以为顾健国没有香烟，所以失望透顶，脸色很难看。

过了一会，顾健国才把手心里攥的那支香烟，递到丁峰的眼前。

丁峰欣喜如狂，伸手就去抢顾健国手里的香烟。

“别抢，这是给你的，别弄断了”。

“兄弟，你真有办法，这烟不错，是8块钱一包的香烟，极品啊”，丁峰喜滋滋的说道。

“这要是在外边，你都不稀罕这种香烟。哎，这里是要啥都没有，光剩下一个肉身”，顾健国叹了一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