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暗碰

【同日，香港，街道】

林子茂、叶丹阳走出咖啡厅。

有人来到他俩的座位，探手到桌下摸到一台砖头大小的录音机，录音机装在一个镂空的铁盒内，铁盒一面的中间位置探出一枚螺钉，螺钉则被旋进桌背板，那人若无其事地单手旋下录音机，顺手塞进身旁的皮包。

林子茂问：“刚才是谁在录音？”

叶丹阳不以为然地笑道：“既然知道有人在录音，你还说了那么多。”

林子茂说：“我看你发现录音机后还在继续说，那就说呗，呵呵。”

其实，他俩在就坐之初，便分别通过化妆镜、咖啡匙的反射影像，发现贴在桌背板的录音机，只是叶丹阳并未察觉林子茂的搜索动作，也未察觉她的搜索动作已被林子茂瞄到。

林子茂进一步问：“你肯定认出那台录音机了，那就应该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吧？”

“嗯。”

“这毕竟涉及我的人身安全，到底是谁？”

“想必你应该猜到了，就是刚才主审你的那人。我要与你谈刚才的那些事情，必须通知身为行动组组长的他对现场进行事前清理。”

“他连你也不信任？”

“这行干久了都这样，包括我在内，我就不信你会是例外。”

“嘿嘿。”

【同日，香港，街道】

在与叶丹阳分手后，林子茂虽然急于将冯明瑾投敌的情报传递出去，但仍按规矩兜圈子以防被跟踪，结果他通过商店橱窗的倒影发现异常情况。

他的大脑迅速回闪这一带的地形图，随后若无其事地走进一家杂货店，在货堆中左拐右转就到了后门，紧接着沿着小巷狂奔，又先后转了两条小巷后，他才恢复正常步态，再前行20余米就是大街，只要混进人群便大功告成。

就在这时，巷口出现两个人，在看到林子茂后，反而站定不动了。

叶子茂认出他们并非刚才跟踪自己的人，反而暗松一口气，因为他已在这些天先后联通了己方、军统、中统、青帮等，前三者目前留在香港的人员不多，不可能做到如此严密的前截后堵，那么，对方就有可能是青帮，或特高课、76号的人。

既然对方明显是要面对面，那正好可以解释“误会”消除隐患。在打定主意后，林子茂神态自若地走过去。

【同日，香港，《二十世纪》杂志社发行室】

林子茂坐进沙发，负责“接送”的两人转身离开。

与其斜对坐着的矮胖西装男名叫山田，杂志社发行经理，实际身份是日本特高课驻香港特派员。

山田笑盈盈地说：“林先生，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我找的好苦呀。”

林子茂问：“您找我有事？”

山田伸手按在林子茂的大腿上，说：“不用急，既然你来了，那就慢慢谈。”

林子茂感到对方的手劲，随之感到若一对一的话，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山田说：“上次已说过，你送走的第一批人员已安全抵达。”

那是在十五天前。

【1941年12月15日傍晚，香港，行政局签证处】

远处隐约传来激烈的枪炮声。

林子茂在一名中年男子的引领下，挤过迟迟不愿离开的人群，站岗的英军士兵看到中年男子，随即拉开铁栅门放行。

中年男子引领叶子茂走进一间办公室，在沙发中瘫坐着一个混血华人，见到他们后起身迎上。

中年男子接过林子茂递上的7本护照及船票，转递给混血华人，后者进行翻看查验。

中年男子打开手中的小皮箱，亮出1支左轮手枪和5根金条，混血华人的余光看到，但没有说话，拿着护照和船票走出去。

【同日晚，香港，密室】

山田接过林子茂递上的护照和船票，在大略翻看后，转手递给坐在台灯前的男子。

男子戴上眼罩式放大镜，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揭取护照上的照片。

山田说：“你要把人送上船。”

林子茂说：“放心吧。”

【1941年12月30日午后，香港，《二十世纪》杂志社发行室】

山田继续说：“上海最新消息，你送走的第二及第三批也安全抵达。”

林子茂松口了气，说：“那就好。”

“其实呢，我知道你在里面夹带了私货。”

“哦，那是顺带送给上海朋友的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的是人。”

“这是从何说起呢？我可是在按照名单做事。”

“名单上的人没有差错，可是护送他们的人突然不辞而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