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山里的小调

狗爷倒背着手，哼着山里的小调，走向东面的水潭。半拉月没听到动静了，他已经告诉兔爷，叫那些老东西们把家伙什都拿出来。趁着还没农忙，吹拉弹唱一番。

回到村委，胡建方和知了正在办公室聊着什么。知了看到吕晓华，微笑着站起来说：“嫂子，吧，吕组长，下午开村民大会，我昨天已经用大喇叭通知了。早上，中午，晚上，连喊了几十遍。”

吕晓华点点头。

“关于特困户的申报——”张知了脸上露出了难色：“组长，真不好弄。”

吕晓华又点点头。

“怎么了，嫂子？”张知了问。

“没什么。”吕晓华说：“特困户的申报工作，我亲自来做。”

“那得嘞。”张知了学着电视里的强调说：“就算您不是市里派来的，就因为我哥，也没人敢招惹您。”

“你们村都什么人哪？”方璇很不满意地抱怨了一句：“还不敢招惹，现在话都说到脸上了。”

“咋了？”张知了不傻，看出了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他盯着方璇：“到底怎么回事？”

吕晓华摆手说：“算了。”方璇却还在生气，嘟囔着说了一遍。

“这老不死的，他想做啥？我找他去！”张知了的火腾的冒了出来：“俺嫂子是科级干部，他就还算是支书，也不能拿自己当干粮！”

“好了，还嫌不乱！”吕晓华叫住了张知了：“回来，坐下，咱们商量下一步工作。”

张知了哼了一声，回身坐在椅子上，掏出烟，啪地点着，吸了一口，恨恨地说：“咱们村要不是——”

他又吸了一口，说：“他不是停职了吗？我怎么听说，他还能继续当村支书，天哪，你们工作组也不管？”

吕晓华说：“关于给马向北的处分，是党务工作，由上级党委讨论决定，党员都无权乱发表意见，你就别乱说话了。”

“好，我不乱说话。如果上级还让马向北继续担任村支书，我，我就写**信！”张知了拍着桌子说：“他们是诬告乱搞，我不怕，我是实事求是。”

“你没完了？”吕晓华生气地看着张知了说：“我们下一步工作就是怎样把群众的心凝聚在起来，可你？”

“不是我想闹那样，如果再让马向北当支书，我们村还是以前那熊样！”张知了毫不相让地说。

吕晓华瞪着张知了说：“人总会变的，首先你先要改变，你必须把全村村民全部放在平等位置，做到一视同仁！”

“不是，嫂子，你的意思是马向北还会当支书？”知了张着大嘴问。

“我不知道。”吕晓华说。

方璇和胡建方也诧异地看着吕晓华。

“我真不知道。”吕晓华认真地说。

此时，东山坡下的水潭边，一场地道的乡村风味的演唱会已经开始。二胡，梆子，唢呐，笙，鼓，还有一面锣，昂扬顿挫地飘荡在山谷。

锣声的穿透力很强，随着轻柔的山风飘进了村委会。众人正在想着锣声从哪里传来的，臭椿嫂子跑了进来。

张知了不耐烦地说：“我们在开会，你干嘛呢？”

臭椿嫂子回了一句：“呦呦，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接着又对胡建方说：“胡领导，你不是想拍村里人唱戏吗？他们在水潭边唱上了。”

胡建方看了看吕晓华说：“我觉得他们唱的很有山里的韵味，就想拍下来，作为一个靓点宣传招凤山村。”

“这个主意不错，走，我们一起去。”吕晓华说。

张知了又不耐烦了。他装模作样地合着笔记本，嘴里嘟囔着：“这是闹哪样呀，大上午的，不下地干活去唱戏，不光忘了自己的本分，害的连村委会都开不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家都离开了办公室。张知了又急了：“唉，你们等等我啊！”

“招凤山，好地方，县城往东三十里，招凤村，好风光，满坡青草放牛羊，春天槐花香，夏天小溪淌，秋天瓜果黄，冬天晒暖阳啊——”

看着胡建方和方璇在拿手机拍自己，羊爷更卖力气了，粗犷的嗓音中还透着真情的赞赏。

一曲唱完，吕晓华带头鼓起了掌，还喊一声：“羊爷唱的真好。”

“不行了，不行了，年纪大喽——”羊爷笑着摆手。

来听戏的村民很多，聚拢了一大圈。他们纷纷说道：“是啊，要搁以前，兔爷拉弦，羊爷唱曲，美着呢，连知青们都嚷嚷着听不够。”

“那多少年了，这歌词还有人家知青的功劳呢。”

羊爷苦着脸说：“那时咱们招凤山村可是知青喜欢来的地方，可现在呢？嗨呀，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臭椿嫂子笑着说：“是呀，连兔爷都不给您拉弦了。”

“你这孩子，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狗爷埋怨了臭椿嫂子一句，又撇撇吕晓华和方璇，故意大声说：“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了，都散了，各干各的活去吧。”

原本众人不想来，但碍于狗爷的面子，还是来了。现在刚到兴头上，又看见工作组的人来了，大家更不想就此打住。他们嚷嚷着再来一段。

狗爷拉下了脸。羊爷有些悻悻地看看狗爷，又看看吕晓华，转身要走。

吕晓华微微一笑，清清嗓子，对大家说：“大家先别急着走，我有话想对大家说。向北叔刚才说，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还就想说说我们村不高兴的事，我们村是有机会富起来的，可我们白白浪费了时机。现在我请大家想想，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现在我们村为什么浪费了时机？我不是成心让大家不高兴，因为只有不高兴了，想明白了，以后我们才会永远的高兴。我们下午要召开村民大会，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好了，大家去忙吧。等我们的新招凤山村建好了，咱们大家天天唱戏。羊爷，到时你可别再说自己老了。”

“真的？”羊爷高兴地脸上的皱纹都在跳。

吕晓华说：“我们工作组向大家保证，只要咱们全村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很快，咱们村就能富起来，用不了几年，咱们会在这里盖一个大亭子，让大家天天唱。”

“好啊，俺们等着。”羊爷高兴地拿起鞭子，赶羊去了。

狗爷倒背着手也走了。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但他心里极度气愤：“好哇，吕晓华你这个妮子，你真想在招凤山一手遮天吗？哼哼，告诉你，就是劲松那小子回来，也得给我三分面子！今天下午，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县官不如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