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蛊香之毒

老人们总说，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用到这会的我身上，是最恰当不过了。平时，父亲总教育我要多跟药材铺里的师傅们学习一些中药知识，但年少贪玩的我每每都敷衍了事。现在好了，如果我能够知道手中拿的是某种药材，知道它有什么功用，也许就能破解父亲给我留下的这个谜。

“这香气怎么感觉特别熟悉呢？”当这个感觉出现后，我开始回想自己应该是在哪里曾经常闻到这种香气。

“对了，父亲的房间里。”有几个月时间了，我走进父亲的房间时，总能闻到这种淡香气味，而且远比我现在手中的要浓出很多。在这之前，我倒没有太在意。毕竟在这个院子里，到处可以闻到各种中药的香气。尤其是钱英子来到我家后，就喜欢焚烧或煮熬各种药材，所以这院子里总是充斥着各种药味。不过，毕竟我从小就是在药材铺混大的，所以对各种不同类型的药味，还是有相当强的分辨能力。而且，这种香气，有着它特殊的气息，所以我一下子就断定，这香味在父亲房间里闻到过。

“会不会这根东西有什么不同之处，父亲才特意放到自己的衣服里面，借此来提醒我注意什么？”有了这样的方向之后，我把各种都猜想了一遍，最终还是从钱英子的日常习惯行为上找到一些思路。

在我的印象之中，自从我母亲去逝后，这个家就成了钱英子的天堂，她最喜欢并且乐此不疲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拿水泡东西，二是用火烧东西。泡，当然就是泡茶和泡澡。她似乎可以有无数种东西用来泡，或者喝，或者洗；同样的，她总是有烧不完的各种各样的中药材，那些气味浓郁的香烟，她通常是用来熏衣物用的。当然，这两者之间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无论是泡的，还是烧的，都离不开一个字：香！

女人爱美爱香，本是无可厚非的，加上平时我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挣脱钱英子的魔爪，根本没有对她的乱七八糟爱好上过心。但是，现在这一回想起来，却慢慢打开了思路，所以决定效仿一下钱英子，烧一下这根木棍试试。也许，这一烧，能把父亲藏在这根小木棍里的秘密烧出来，也是不一定的事。

考虑到钱英的嗅觉和她的听觉一样灵敏，我特意找了一个下风的角落，悄悄地用洋火去烧那木棍。木棍虽然湿了，但等洋火的火苗一接触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还是马上升腾而起。我深呼吸了一口，刚才还略带不确定性的答案，现在非常确凿的出来了：我手中小木棍悠散发出的香气，的的确确就是父亲房间中我所闻到过的。

下一步，我要做的，当然就是查出这东西是什么有什么作用。知道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答案之后，我马上快步向药材库走去。

药材库看似只是一间平房，但因为有地下室，所以里面容积还是挺大的。虽然已经没有大量的库存，但零星存留着的各种各类药材还是有许多。药材的保管有很高很严的要求，不同习性、药用的，都要分区分隔存放。这也是这里不仅挖了地下室还搭起矮阁楼的原因，地下室是用来存放阴凉之物的，相反的是，香料怕湿，要密封存放于起干燥的高处，所以存放于矮阁楼上面。一进门，我就爬上木梯子，直奔楼上的香料区。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我忙乎半天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单独存放的一小包东西。这包东西应该是主人刻意放在隐蔽之处的，即使是熟悉这里的我，也是翻遍了所有地方才找到。那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药材，和我手中的小木棍质地、气味都完全一致。更为重要的是，和所有药材一样，它的包装上也清楚地标明着名字：蛊香！虽然我并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从这个名字，自然就能猜到，这应该是一种什么邪恶的东西。想到这里，我只从包装取出一根来，其余都原样包好放回原处。

为了确切知道蛊香是什么东西，从药材库出来，我接着就去了书房。我记得书房有本药典，各种中药材介绍里面都有记载，应有尽有。书，很容易就找到了，但厚厚的一本，所以又是翻了半天，才找了蛊香的条目，一看当即吓得面如土色：“蛊香，产于云贵高原，为异族所物。燃烧之雾浓香，可驱百虫，含微性毒，兼有催眠之效；常闻之，则沉睡不醒，损肝脏及肺。”

“爸爸，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了。”合上书，两行泪水从我的脸庞滚落。显然，父亲是让我用这东西去对付钱英子：父亲或许是猜出我会急于和他谈谈，以解开他的昏迷是怎么回事，以及他为什么不愿意从这里逃走等等谜题，所以才冒着风险把蛊香藏衣服上。而要去见父亲，当然只有用蛊香把钱英子迷倒这一条路，那样我才能放心大胆地去和父亲说话。

想到一直被钱英子昏迷控制的父亲，居然可以猜得出我的心思，真的是知子莫若父啊。当然，我之所以会如此伤心落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已经隐约感觉到，父亲也许就是这蛊香的受害者：如果那药典上写的都是真的，那么，对已经在床上躺了近四个月的父亲而言，意味着身体内的肝脏以及肺等等，已经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

等我从药材库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钱英子房间里的灯亮着的，看来，她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早早就睡了。从映在窗前的影子看，她应该是在做针线活。看着映在窗纸上那张轮廓美丽的脸，突然间，我就想起刚才她送给我的鞋垫来，内心凭空涌上来一阵燥热。这种感觉让我诚惶诚恐起来，赶紧就往自己房间里钻。

黑着灯躺在床上，我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钱英子洗澡时的情景，但想控制却越想得厉害，恨不得马上就到她房间里和她再聊聊天。正当我沦陷在无限烦恼之中无法自拔时，一翻身，口袋里那根刚从药材库里拿出来的木棍扎了腰一下，这才让我心中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心思沉静下来。随着心静下来，思路也慢慢打开，各种可能性的推理也逐一在脑海里出现：

父亲房间里有蛊香的气味，不可能是他自己点燃的，肯定是钱英子一直在用这东西控制父亲。而她多次当着我的面给父亲喝下去的药水，不过是她诱骗我的幌子，目的就是不让我发现她实际使用的手段，这样一来，我就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从这可见，这女人的心机有多强。

想到这里，我心头很多过一直没有解开的谜团，也迎刃而解。比如说，除了每天吃饭时间到了之前，她就会给我父亲喂药水；而且，钱英子很少到我父亲的房间里去，即使是监督我给父亲擦身子换衣服，都是站在窗外。还有，每回我给父亲擦完身子，都感觉人困得要命，待的时间越长越困。之前还以为是自己干活累了，现在想想，肯定也是和在房间里吸进蛊香有关系。再有，我这阵子睡眠特别好，打雷都吵不醒我，或许也是钱英子使了手段，以便她干不想让我察觉的勾当------想着想着，我开始后背冰凉，头上冒起冷汗来。

“我这是和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我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想到父亲和我这几个月来一直被钱英子用毒香控制，就气得牙直痒痒，那个白亮光滑的身子自然从我脑子里彻底清除。不仅如此，我还为自己的无知愚蠢的荷尔蒙冲动感到羞耻，就这样残害自己父亲的凶手，我居然还对她想入非非，还为她对自己的一点点好而感动。

“这女人好狠毒啊，我也要让你尝尝蛊香之毒的厉害！”羞愧之余，我冲着对面钱英子的房间暗暗发誓。

然而，一件事情，想想怎么做挺简单，真要去实施，就会遇到诸多问题。眼下，点根蛊香容易，但要把香烟放进钱英子的房间，还要不让她有所察觉，这就十分困难。连只猫走路都能吵醒的人，恐怕我连接近她的房间都要想出点妙招来。前两天，才九点多钟，我就冒险把父亲从楼上窗口吊下去，接着又爬回楼，照这样说，钱英子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这其中可能是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钱英子其实发觉了我的行动，但我最终没有走，而是回来了，并且她没有发觉父亲已经醒过来的秘密，所以她没有出手而是选择了以静制动。如果是这样，父亲坚持不走，从某种意义来说是救了我们父子。当然，如果钱英子并没有发觉，那这里面就应该是有运气成份，但是，我的运气也不可能是总是那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