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尊玉佛

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方法。对付金富这种人，你不能拖泥带水，而是要直截了当，否则就是没完没了。因为我没有时间和他在这里啰嗦，所以，被金富一缠上，我就决定快刀斩乱麻。

听了我这样的嘲讽，金富那无赖脸还是依旧。他看出我要着急走，就用胖胖的身子挡着门，粗短的手指还扶了一下眼镜，阴阳怪气的说道：“对啊，你不给我看一下，我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呢？”他根本就不近视，弄副眼镜戴着，是要让别人感觉他有文化。这种人的作派，就是你想不恶心都很难。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信不信拉倒，如果你觉得连那么点小忙都不肯帮，那也太不够兄弟。你不仁，也就不要怪别人不义！”我着急要走，从外滩到唐叔家那边，坐公交车得一个多小时，再返回家里，还得半个多小时。刚刚钱英子的哥哥已经被麻五解决掉了，我得抓紧时间办完事情赶回家去，否则引起钱英子对我的怀疑就不好玩了。

我甩下狠话，就不再理睬金富，趁他不注意，一把扯开他的身子，直接开门就走人。走廊外面，要下班走的同事很多，做贼心虚的金富也不敢追出来，只能任由我走人。

“唐叔。”走出总部大楼大门，我心里就默念了一下，脑子里马上出现了一个胖子形象来。

关于唐叔，我的记忆里大部分是小时候的事情。自从我们家搬到林华雄家别院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唐叔，只是经常听父母说事情的时候，会提起唐叔。

儿时曾经住过的地方，自然是熟门熟路，但物是人非，老街还是那条老街，而唐叔却老了。在我印象中，唐叔永远是人高马大白白胖胖的样子。当眼前这个又瘦又黑，胡子老长，一身蓝布大褂的老人出现，还真半天没敢认。不过，好在唐叔的精神还是蛮好的，尤其是见了我这有好几年没见过面的大侄子，高兴劲那是别提有多高。

“当家的，来客了，烫壶酒炒俩菜，我要和平安崽喝两杯！”唐叔好酒，这是老街出了名的。逮着我去，他头件事就是吆喝婶子下厨房。

“唐叔，我有急事要赶回去，吃饭就算了，来不及了，问你点事马上就得走。”我没敢直接把父亲被钱英子控制了的事情告诉唐叔，只是说父亲让我来找他商量点事。老街的那些街坊邻居都是火暴性子，加上大家非常团结，要是轻易说了，搞不好要出大乱子。

“你这火急火撩的，家里着火了似的。”唐叔有点不太高兴了。

看一句话两句话和唐叔也说不清楚，我干脆就从口袋里掏出父亲给我的玉佩来，看四周没别人，就给唐叔看。

“咋啦，还真出事了啊？！”唐叔一看我拿玉佩出来，当即脸色都变了，拉起我的手就往屋里走。

关于这个玉佩，关于父亲和唐叔，一开始我并没想太多，但看唐叔现在这番神情，我就猜到个大概：这玉佩里肯定是藏着重大秘密，就如同林宅正院地下秘室里的老祖宗画像一样，藏着和我们老徐家息息相关的重大秘密！

我当然知道，父亲让我来找唐叔，那唐叔就是绝对信得过的人。于是，我就把家里这几个月来的变故慢慢给唐叔说了一遍，再把我想借助麻五的力量除去钱英子和同伙的想法，以及父亲坚决反对我这么做，也都一古脑地和盘端出。唐叔听完后，一时就沉默了。

“我和你父亲的意见倒不太一样。”唐叔沉思良久，才说了他的看法，“我和你父亲一起来上海，算起来都快三十年了，可谓是生死相依过来的。我们俩脾气不太一样，他总是能忍则忍，我是我不欺人，但有人欺我了也不怕事。照你说的，人家都已经欺负上门了，阿娟那事，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帐都得算到他们头上。”他说的阿娟，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的丧事办得很简单，老街这边的街坊邻居都没有通知，所以唐叔是今天我说了才知道我母亲已经不在人世。

“是啊，我爸真是太窝囊了！照我的想法，要么反抗，要么躲他们远远的，不能总这样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欺负。”我赞同唐叔的看法。

“关于你躲得远远的这个想法，这个嘛，有可能你是误解你父亲了。”唐叔把我刚刚交给他的玉佩还给我，“你知道吗，他让你带着这块玉来找我，是要我告诉你一件事。是啊，平安，你也长大了，上过学，在大银行工作，是徐家的顶梁柱了，也是我们徐家后辈中的翘楚，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

听唐叔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激动起来，毕竟关于玉佩上的谜，很可能马上就要揭开了。

“那会还没有你呢，当然，连你母亲都还不认识你父亲，我和你父亲从大坝村到重庆到南京再到上海。一路辗转同来的，还有族里的三十个青年后生。我们是背负着族人的寄托，为追找一件和徐家祖宗相关的宝贝而来，没想到，这一来就再也没有回老家，反倒在上海扎根生活了下来。所以，我和你父亲经常说，我们是有愧于祖宗啊。”

“大上海看似繁华似锦，但要在这里生存下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为了在这里活下来，我们三十个人仗着都学过一点三脚猫功夫，组织了一个小帮会，挂靠在青帮大旗之下做点管理码头、商业街的事情。做的事情说不清是黑是白，一年下来的收入谈不上发家致富，但还能生存下来。像我，像你父亲，还有其余的后生族人，都在上海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儿女。从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的生活基本上是挺安逸的，但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一天找不到，大伙的内心就一天不得安。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三十个人都没有忘记初心，还在尽心尽力地打探消息。每年，我们都会一块聚集，把各自打探来的消息汇总，并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你父亲是我们中算有文化的，刚出村的时候，家里人就让我们都听你父亲的。后来，他成了林家的帐房，也是林家的师爷，林家家大业大，所以你父亲消息来源比较广，我们三十个人就推举他当我们在上海这个大家族的族长。你手中拿的玉佩，就是族长信物。”

“四年前，当时日本人战败，你父亲听林老板说，从查获的日本什么玩艺的儿玉机关的什么档案里，看到了和我们追寻的宝贝相关的信息。这才确切知道，我们追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当年确实是被日本人盗走的。而且，我们还得知，当时的儿玉机关把大量的宝贝寄存在汇丰银行，很可能就包括我们徐家的宝贝。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打探汇丰银行金库的消息，但一直没有查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你从教会学校毕业前，你父亲就曾经和我商量过，说是要让你去汇丰银行求职，如果成功了就等于是我们在内部安插了人手。”

“唐叔，你说的徐家祖传的宝贝，究竟是什么？”我实在忍不住，就插了句话。这样的故事，似乎离我真的很远很神奇。

“是一尊玉雕佛，当年徐家祖宗随大明皇帝南征北战缕立战功被赏封的宝贝，玉石本身就是一块通体温润白透的灵玉，底座上还铭刻有大明皇帝的册封书，是代表着徐家无上荣光的宝物。这尊玉佛像一直供奉在四川大坝徐家祠堂里，还专门有人轮值看守。然后，看管得再小心，终究还是出事了：因有不孝子孙当内奸，与外贼里通外合，盗走了那尊玉佛像。”

“不孝子孙虽然受到了罚戒，但佛像却流入江湖失去音信。偶然的机会，我们得知，当初盗走玉佛的是一个日本人，那个人已经流窜到重庆，于是，为了找回已经传了数十代的玉佛像，在族人的寄托下，我们三十个后生小伙，在你父亲的带领下，在徐家祖宗画像前立誓许愿，一同前往重庆追查玉佛。没想到，这一路，直接就从四川追寻到了上海来了。虽然到上海后消息断了，可是，大家都是发过誓，不找到宝贝不回川的，所以干脆就在上海留下来再说。”

“你不是说，你们三十个人都是徐家后生，可你怎么姓唐呢？”我让唐叔给说迷糊了，忍不住就问道。

唐叔让我这么一问，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来：“至于我为什么姓唐，那就得怪你父亲了。我们三十个人，本来全是姓徐，但你父亲认为大家一个姓，聚到一块目标太大。目标大的，一方面是容易引起坏人的注意，另一方面也不利于隐藏我们的任务目标。于是，他就根据每个人排的字辈给改了临时姓名。我的名字本来是徐唐安，所以就让我暂时改姓唐，以这个姓办了居住证明。你父亲这个人，就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谨慎，就平时大伙聚在一起给徐家祖宗画像烧个香磕个头，他都要避着外人，生怕惹出什么是非来。”

唐叔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林家正院地下秘室里徐家祖宗画像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