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难分黑白

还是应了那句俗话，好奇心害死猫。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麻五好心一句警告引起的好奇心，竟然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江湖风波，居然阴差阳错地将自己数次推向死亡边缘。如果有早知道这一说，打死我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好奇心。

“忘带了？”显然，麻五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他指了指钱英子哥哥躺着的那边，斜了我一眼，质问道,“那你，刚才，用什么射中了竹下中一？”

我本来还以为他并不知道我发射毒针了，但从他的话意里不难听出，他显然是什么都知道,我只有老实招供的份。“哦，你是说我刚才发射的毒针啊。喏，就这个，是我师傅给我的。”说着，我就把捏在手心里的发针器给他递了过去。我特意高声强调了一下“毒针”两个字，意思就是提醒麻五，刚才可是我助了他一臂之力，可不能恩将仇报。说实在的，我还真怕他灭了强敌之后，再杀我灭口。

“噢。”麻五眼睛瞄了一下我手中的发针器，连手都没有抬一下。他似乎只是这么看一眼，就知道了我递给他的是什么。一抬头，他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下，又警告了我一句：“这玩艺虽然毒性不大，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孩子最好别玩。对了，你师傅是什么人啊？”

麻五的眼神似乎有一种魔力，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事，所以这会他盯着我眼睛看，我也就不敢隐瞒什么：“我师傅他是城隍庙那边卖艺的，以前是东北军的老兵。”

“那天你打我的那招黑虎掏心，就是这个师傅教的吧，真不愧是江湖卖艺的东北老兵，虽然不精，但忽悠人的那一套倒会的确实还不少。”麻五咳嗽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点上一根慢悠悠的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浓浓的圆圆的烟圈来。或许他感觉刚才对我警示还不够严厉，想了想，又严肃地说道：“虽然你师傅针上的东西毒性不太强，但扎到你自己身上也要麻一阵子的，搞不好还会影响到你的发育，毕竟你还小。”

“那是，那是，他和你比差远了，对了，五哥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功夫啊，刚才看你好厉害啊。”我听麻五这么一说，原来我刚才发射出去的毒针的毒，人家根本没上眼。也许，这种江湖艺人的毒，在麻五和钱英子哥哥这些高手眼里，不过就是忽悠人的。看来，我之前以为自己帮了人家，也是自作多情了。再有，我还怕麻五再问东问西的，要是问起登报的事就不好交待了，所以赶紧转移话题。我是看出来了，如果不是他身体有伤，钱英子的哥哥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这种厉害的角色，如果是敌非友真的不是好玩的，所以这会最好别得罪他，更不能惹怒他。

“晕死。我还厉害啊，不带这样笑话人的，刚才差点都让人家搞死了。唉，看样子身上的伤还得再养一阵子，我还以为好全了呢。”麻五谦虚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被我的话带着走，关于教我功夫之类的，他提都不提，直接就问我，“我让你帮我登的寻人启事，你登了没有？”

看这麻五还真的不太好胡弄，面对这样的真神，我只好明说：“今天早上本准备去的，结果坐车到半路上想事情给忘了。对不起。”

就在我以为麻五会生气时，却见他又咳嗽了两下，笑着冲我说道：“对不起就免了，现在看，没登反而是好事。之前我还不知道，那寻人启事说的顺昌码头，已经在打仗的时候被炸没了。我今天去了那里一看，整个码头都炸平了，连木板片都烧光光的，还到哪里去找人。不过，没想到刚从那边回来，就正巧在银行门口遇到你，救了你一条小命。”

“那是不是要改见面地址了？你改好，明天一早我保证送报馆去。”我看自己没误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赶紧就搭上麻五的话。

麻五摇了摇头：“暂时先不登了，如果需要再登，再找你帮我忙。”

“哦。”说实话，麻五的话让我既感激又失落。感激的是，如果不是他正好遇到我，搞不好我就要坏事了；感到失落的是，不登启事了，那他给我的钱，自然就要还给他。这不只是意味着这笔钱我是得而复失，更大的问题是，那十个小头，我都给小水梅了，到哪里去找回来。

“怎么，有事？”麻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不太对劲。

“五哥，对不起，你给我登报的那钱，钱已经让我给小水梅了，她儿子生病要花很多钱，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我有点吱吱唔唔，一五一十地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给麻五说了一遍。

“哦？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点侠义心肠啊。”麻五听我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小水梅的情况我都知道，是我让她在我们走了后赶紧离开的，主要是怕有些坏人要杀她灭口，毕竟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钱的事，你做得对，我还后悔自己没想法子多给她点钱，就当是你替我给了。徐老弟，谢谢了！”

我本来以为麻五即使不讨回那些钱，至少要笑话我给一个娼妓那么多钱。没想到他还感谢起我来，于是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刚才麻五说的话。这会看他心情不错，就壮着胆子，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钱英子哥哥问道：“对了，五哥，你刚才叫那个人什么竹的？”

“竹下中一，日本人，在中国潜伏的间谍，儿玉机关的骨干分子，儿玉誉士夫的左膀右臂。”麻五说的很轻松，好像刚死在他手下的人是老熟人似的。说完，他就反问起我来，“你怎么会招惹他呢。我看你刚刚还和你那小媳妇见面，这会就跑到这里来躲这日本人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啊，这房子是我同事的，我出来时，他让我帮他取点东西，没想到那个人就在我屁股后头跟着来了，我到现在还觉得纳闷呢。为了躲他，我才从爬梯子翻墙进来的。”我长了个心眼，没敢说实话。虽然这麻五看起来对我没有坏心眼，但小水梅说的话，我还记着。而且，他连钱英子哥哥这个日本人叫什么名字老底是什么都知道得如此清楚，谁知道他又是什么人。看麻五不断地盘问我，感觉这个人很多疑，为了防止他不信我的话，就指了指对面的一排房子说道：“对面那间就是卧室，旁边是小厨房，碗橱里有一挂四川腊肉，你如果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这里我来过几次，所以里面的情况比较熟悉。那挂四川腊肉挺大的一块，相信这几天那哥们不可能一下子吃光了，所以底气十分足。

“行了，不用再说了，看你从梯子上爬进来的利索样子，就知道你肯定熟悉这里。”麻五没有再多说，显然他是相信了我。他掏出怀表来看一眼，就对我说道，“对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就当是没有看到过。这个点，快到你下班的时间了吧，赶紧走吧，要是被他的同伙看到你，那就真的麻烦了。”

“那这个人怎么办？”我听麻五让我走，就担心地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竹下中一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一会我就处理干净，保证不连累到你和你的同事。”说着，麻五走到竹下中一身边，先是把脖子那根毒针给拔了，然后在他身上搜索了一下，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揣进自己口袋里。转过头来，看我没走，就笑着冲我说道：“你还不走，是不是要等这个人活过来，或者是他的同伙一会找过来，你再走？”

让麻五这么一吓，我连那个小铁盒什么时间怎么还给他都忘问，转身就打开后门一溜烟的跑了。

回到汇丰银行总部大楼，趁人还没注意到自己，赶紧就跑到更衣室换了套衣服。这时候，时间正好指向了下班点。看到陆续到更衣室来换衣服的同事，假装着在扣钮扣的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要是给同事看到我裤子湿了，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去解释。

“哎，出来一下。”突然，背后有个人捅了我一下。

我扭头一看，是金富。心里大概明白他找我是为什么，所以也没有吱声，就跟着他走出更衣室，走到金富的那间小办公室里。

“我昨儿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你小子竟然敢唬我。”门一关，屋里只有两个人了，金富那副无赖嘴脸马上就露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怎么的，还想让我把那个塑料袋拿出来给你看一眼，或者我把塑料袋还给你，你再帮我忙？”我知道他是想反悔。要论起来，他也是个做事很小心的，显然是感觉我让他帮我做的事，绝对不是单单就介绍一下金库存货流程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