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魔鬼踪影

手指的异常感觉让我麻木的神经复活了回来，等我摊开父亲的手，这才看清楚了，那是几缕金黄色的丝线，缠绕在父亲的手指与手掌之间。刚才父亲握住我的手时，我的手套在中间了，所以有被勒割的的感觉。

父亲身上穿的衣服是土灰色的，床上的蚊帐是灰白色的，我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里根本就没有这种金黄色的丝织物。“这东西会是从哪里来的呢，又怎么会出现在父亲的手上？”显然，父亲紧紧地抓在手里的东西，应该是和他被害之间有着直接的关联，自然也是我以后寻找杀父仇人的重要线索。

我刚小心地将缠绕在父亲指掌间的丝线取了下来，在房间里找了个地方藏好。考虑敌人已经向我父亲伸出了黑手，那么很有可能会搜我的东西，所以，我干脆把发针器也塞在父亲的床底下。我相信这个房间钱英子已经搜查过无数遍了，因此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藏完东西，我开始在房间里察看起来。我相信，凶手应该会在房间里留下其它线索。果然，在窗户开着的窗台上，我发现了一个带着点泥巴痕迹的鞋印。还好这会雨下得虽然很大，但下得时间并不长，所以这个鞋印还是十分清晰。而且，在我看来，这个鞋印十分奇怪，和我平时见过的布鞋或者皮鞋的印子都不太同，脚后跟带着齿状图案，中间空了一截，前脚掌处也是齿状图案。

记下鞋印图案之后，我转过身，想去给父亲处理一下身上的血污，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钱英子的声音：“平安，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楼上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老老实实在你自己的房间里呆着，外面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要出来的？”

因为我背朝着门，挡住了钱英子和父亲之间的视线，所以她并没有发现父亲已经被害。以为我不听她的警告，当即训斥起我来。但她不知道，她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我马上把她的话和父亲的死联系了一起：照她这么说，应该是知道有同伙藏在院子里，还极有可能知道她的同伙要杀我父亲！或许，他们认定了是我杀了竹下中一，所以要杀我父亲报仇。而钱英子反复警告我不要出来，就是怕她的同伙一冲动，把我也给杀了，那样就没有人替她们在汇丰银行当内应了。依此推理，钱英子她也算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之一。

怒火中烧的我，顿时萌生了为父亲报仇的想法。论功夫，现在的我肯定不是钱英子的对手。而且，我的发针器里，也只装了一枚麻五的毒针，在楼梯**死野猫的时候已经用掉了。这时候，我就后悔没多装一枚。正当苦于没有顺手的武器时，床头边的柜子上放着的一把剪刀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我平时为父亲剪指甲用的，只要时机得当，应该可以用此给钱英子致命一击。

站在门口的钱英子哪知道我这会已经起了杀心，她看我半天不理她，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我用眼睛余光看着身后，从钱英子的身影来判断离我的距离，等她差不多离我一米不到远的时候，快速抓起剪刀，猛地向她刺过去。这一击，我是做了很充足的准备，依照钱英子的身高位置，目标就是她的心脏。而且，为了分她的心，我边转身刺杀她时，还边喊道：“是不是你们的人杀了我爸爸！”

我知道钱英子练过功夫，所以袭击的时机尽可能地隐蔽，同时动作十分地决断。果然，瘁不及防的钱英子根本来不及躲避，剪刀直奔她的胸口而去。就在我以为马上就要得手时，却没想到钱英子的身段柔软到了极致，虽然脚步来不及移动，但她上身向后一弯，硬生生地将剪刀的锋芒躲了过去，只是衣服被挑破了一个大洞。

“你找死！”躲过我致命一击的钱英子一声呵斥，只见她腰身一拧，侧过身就是抬腿一脚，重重地踢到我的小腹上，将我整个人踢飞了起来。

自从钱英子撕下伪装之后，我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和她决斗的场景。当我拜了东北军老兵师傅学武之后，每次的练习，钱英子都是我的假想敌。但是，之前N次假设中的可能失败，都没有现实中的如此不堪一击。在她面前，我就像是一团棉花做的物件，就那么轻飘飘地被她踢了起来。此时此刻，肉体上的痛都似乎不存在了，面对敌人没有还手之力，这才是最深的痛和最深的绝望之恐惧！

被踢飞到墙角的我，没有再做无谓的攻击，而是一把扔掉手中的剪刀，眼睛看着床上满身血污的父亲，忍不住就号淘大哭起来。

“你爸爸怎么了？”这时候，钱英子才发现父亲不对劲，急忙就扑过去察看起来。

钱英子向我父亲走过去的时候，我在侧面看得很清楚：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当她确切证实了我父亲已经遇害，脸上更是浮现出极为恐惧的表情。几乎是同时，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喊声：“啊！”

按我的推论，钱英子应该知道我父亲被杀之事的，但她现在的反应，却完全不像。从我这几个月对她的观察，这个女人其实是不太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的。然而，让我吃惊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就在我为钱英子的反应感到怪异之时，房门外传来了一个嗓音嘶哑的男人声音：“英子，怎么了？”

我和钱英子几乎是同时还门口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但钱英子显然是知道刚才在外面说话的人是谁，所以她扭头就快步向门外走去。然后，我就听到门外有人在轻声说话。由于隔得实在太远，我根本听不清门外的人在说什么。

显然，这门外来人肯定是钱英子的同伙，现在他们交谈的，也应该和我父亲的死有关，所以我想从地上站起来挨到门边偷听一会。但是，我一动身子，发现自己肚子痛得要命，忍不住就“啊”地喊叫了出声。

门外的人听到我的喊叫声，就往门口走。这时候，我才看见钱英子和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起。因为钱英子挡着我的视线，我只能看到个轮廓，并不能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英子，你安排好这里的事情，一定要保证徐先生的安全。家里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那个中年男人看我并没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了钱英子一声，转身就下楼梯走了。钱英子就站看门口看着那个人离开，神情十分敬畏，直到院子里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接着汽车马达发动的声音传过来，她才转过身来面对我。

“平安，你听到了吧，先生让我照顾好你。”钱英子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凶巴巴的样子，转而变成了体贴温柔满满，居然向我道起歉来，“刚才你像是发了疯一样，我不得已才出手制住你，下手可能重了点，对不起。”

我知道钱英子现在就是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所以扭过头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想对你说，你爸爸遭遇不幸，我也感到很难受。刚才在外面，先生已经说了，我们一定要查清杀害你爸爸的凶手，为你报仇！”钱英子继续说道。

“我爸爸肯定是你们杀的！”听钱英子居然说要为我父亲报仇，我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当即就冲着她咆哮起来。说着，我捡起地上的剪刀，就想再冲她刺过去。愤怒让我完全丧失了理智，和仇敌拼到底的念头再度闪起。

“唉，要说起来，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也许，你父亲的死，可能真的和我们有关。”钱英子轻描淡写的就夺下了我手中的剪刀，但脸上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两行泪水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平安，你冷静一下，听姐给你说个故事。”

我被钱英子控制住了，只能任由她摆布。

“竹下被害之后，先生他们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从致命伤口看，可能是与一个多年来一直和我们作对的死敌有关。我之所以走的时候关照你不要出门，就怕那个大对头可能会找到这里来，万一伤害到你，就会影响到我们整个计划。现在看来，那个魔鬼还真的是到过这里，你躲过去了，但你父亲却遭到了毒手。”钱英子叹了口气，眼睛看着窗外正下着暴雨的夜空，幽幽地说道，“那个魔鬼的传说，我以前只是听先生说起，还不相信他有那么厉害的手段。但是，今天连竹下那样的绝顶高手都惨死在他手里，可见是有多么的恐怖！”

在我的印象中，钱英子和她那个叫竹下中一的哥哥就是魔鬼，但没想到，在魔鬼的眼里，还有更厉害的魔鬼，这让我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