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惹出是非

杰克的早会，通常只有二级部门以上的经理高管才能参加，今天之所以特别让我和玛丽莎一起参加，是因为议题涉及到一项与资料有关的巨量工作。

早会后，帮杰克煮完咖啡，我就偷偷溜出门，到小吃店边上的公用电话亭给唐叔打了个电话，让他中午赶过来商量要事。在电话那头，唐叔显然感觉到特别突然，毕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好事，总会让人感觉得不那么真实。他们三十几个人背井离乡，寻找了二十几年的东西，终于将要有比较贴近实际的渠道去查证了。

回到办公室，赶紧就将手下三员女将叫到一起，准备召开部门会议。议题，自然是贯彻执行早会精神。

今天的早会，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杰克向综合部交待一项工作：一早接到香港总部通知，把从1938年至1945年10月之间的资料重新整理一遍，将其中与日本人有关的业务资料全部找出来汇总。而且，这项工作，杰克当场就宣布，由他亲自指挥，所有的汇总情况，都直接向他汇报。

会上，特鲁斯和玛丽莎听到这样的安排，一时间情绪都激动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的，一边听着杰克安排工作，一边相对着耸肩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因为，这显然是一项巨量的工作，不用想都知道，那八年整的时间里，汇丰银行和日本人打过多少交道，发生过多少业务。这样的工作量，要靠资料室去完成，人力根本不够。

但是，杰克早就想好了对策。资料室的人员现状，他也知道，所以，才会有把我这个统计部的代经理叫去一块参加早会的事情发生。

一听说要查日本人与汇丰银行中国公司的业务，我就像是被打了一针鸡血。虽然杰克并没有说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却从中闻到了一些味道：这或许和钱英子她们以及我父亲与唐叔等人的目标有关。先不说是不是事关秘密金库，单凭那些业务单据，就不难找到那尊玉佛像的踪迹！

那些业务资料在哪里存放，怎么个时间人员安排，早会上都没有明确说，都要等待杰克的通知。但是，有一点是明确了的：从综合统计部抽调两个人，配合资料室的玛丽莎完成这项工作。这次资料检索汇总，需要安排四个人去完成，而资料室总共就是四个人，不可能停止现在的业务，因此，与资料室工作关系最为密切的统计部，自然就是首当其选。毕竟，这项工作，不懂资料业务的人，根本介入不了。统计部的人，也算是半个资料通。

第一反应，我就是想自己去。这些待查的资料，如果真的与日本那个什么“儿玉机关”存在汇丰银行的“百合金”有关，那这次参与整理，绝对是个查证的最好机会。所以，当杰克布置完了之后，我二话没说，就马上接了活：“我------”然而，我看一眼杰克，却又马上明白过来，我自己肯定是不能去，否则，侍候杰克的活，就凭那三个一个比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不可能做得好。而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我要想实现父亲的遗愿，和杰克这样的人搞好关系，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所以，我只能说道：“我们统计部就算是人手再紧张，也要支持资料室的工作，一定以大局为重，把这次资料整理工作做好。”

听了我这话，玛丽莎那张脸，像是一张芝麻饼进了炭桶里，迅速绽开满满的无数颗芝麻花来。我十分肯定，如果不是隔着一张桌子，她肯定会捧起我的脸，当着众人的面用那张芝麻饼亲我。但是，解了她燃眉之急的我，却开始心里没底起来：我真的能搞定那三个女人吗？所以，这会我头痛的是，自己刚到统计部上班第二天，就要从三个人中挑出两个去资料室帮忙，能不能搞得定还两说。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们内部先做个协调，你们三位都先表个态，有没有主动愿意去资料室帮忙工作一段时间的？”我把杰克早会上的安排说完了之后，扫一眼面前的三个女人。不管怎么说，她们都还算给我面子，刚才传达公司高层早会精神时，眼睛都看着我。虽然三个人的眼神各自不一，而且手里的动作也各自不同，更不用说脸上表情像是万花筒般不断变化着。

我有问话完了，如同我意料之中的一样，三个女人端坐在那里，一个也没有接我的话，而且连刚刚还算给面子的眼睛都移到别处去了。

“苏西，你先说你的意见吧。”没人答腔，我只好点将。在我看来，这三个女人中，年纪大点的Susie与Kelly应该是首选。那个白沁冉，年纪不大，估计和我差不多，个子也娇小，那又雪白纤细的手指，我担心她搬那些成捆的资料时，会不会折断了。况且，白沁冉进汇丰银行工作的时间也最短，她应该是最不适合的。所以，考虑了一下之后，我先点了Susie的将。

“徐经理，我先给你纠正一下，我呢，叫随--西，而不是睡--西。”Susie一开口，差点没让我从椅子上摔下去。她居然用她那浓重的湖南口音，来纠正我标准的英式发音。不过，这还不算让我难堪的，接着，她一甩长发，直接就发炮：“而且，你问我愿意不愿意给‘杀你妈’干活去，是不是，柿子先挑个软的捏呢？”

“不是，我------”我让Susie这么一逼问，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哎哟，秀芬姐哦，侬哪格是软的哟，阿拉没看出呢。”没想到，这时还有个不嫌事大的，还没等我解释一下，Kelly就接过了话头，呛了Susie一句，回过头来又冲我哭丧着个脸说道：“徐经理，阿拉最近几天来红了，好不爽，这事体嘛，侬看着办好了。”

“好你个赵芹珍，明明就一个山西卖老醋的，还在这里装什么上海小姐。”Susie让Kelly这么一杠，当即就站了起来，差点没拿手中的镜子砸过去，“来个大姨母，就娇成这样，谁不知道你在老家还要扛醋缸子的！看你腰粗的，像水牛一样，还装病呢。”

这两个女人的情况，杰克和特鲁斯都曾经给我详细介绍过，是一对老冤家了：她们在一起同事已经有好些年了，之前关系好得像是亲姐妹，但去年开始，因为前任部门经理调离后，两个人争这个经理职位，已经大打出手过几次。之前，杰克曾出面调和，想给她们调换部门，但两人都和对方较上劲，谁都不肯离开统计部。而且，这两个人背后靠山都非常硬，一个是大晋商家推荐来的，一个是湖南大军阀家的亲戚，连威尔逊勋爵那样的贵族都搞不定她俩，更别说是杰克，所以，也只好由着她俩斗下去。说实在的，她们愿意在这苦力一般的统计部工作这么多年，英国佬都很感动了。因此，这事就一直这么僵持了下来。

两个相互知根知底的女人，互撕起来，全是往对方最要命的老底上捅刀子。一开始，我还有点犯傻，但看到白沁冉端着茶杯，身子往后一移，满脸堆着笑看热闹。而且，她看我想劝架，还特意朝我努了一下嘴摇摇头，示意我别趟她们两个之间的浑水。看来，这样的场面，她是看多了。就在此时，对面的玛丽莎听到统计部这边有动静，推开我们办公室的门，朝里面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晃着她那硕大性感的肥臀关门走了。

原本，我还想听白沁冉的，不参与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毕竟凭我也惹不起她们，但看到玛丽莎那摇晃起芝麻饼脸时的憎恶表情，还是坐不住了。也是的，我一个老爷们，看到两个女人在面前吵得不可开交，都让外国女人笑话了，还怎么能孰视无睹呢？一时着急，我猛地站了起来，重重地拍响桌子：“都给我住嘴，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你们老家的街头，想怎么撒泼都行！再说了，这里是外国人办的银行，你们别在这里给中国人丢脸，要吵架，全都给我滚蛋！”

这桌子一拍，话一出口，我心里就后悔了：眼前这两个泼劲十足的女人，哪里是我这么个毛头小孩能够搞得定了的！这倒好，我这肥了胆的一吼，或许，正好给了她们转移目标下台阶的机会，把矛盾的焦点对准我，拿我当个出气筒。

想到这里，我赶紧又一屁股坐下，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狠狠地朝两个女人瞪了一眼，尽量装出一副老虎要吃人的样子来。“姑姑的，既然鸭子已经被赶上了架，那就鼻子上再插根葱，往大象上装吧。”我内心发虚，慌乱之中，伸手就去抓刚从杰克顺了一杯来的咖啡，想喝一口压压惊。但手上却一抖，咖啡杯一倾斜，倒了一桌子。

手忙脚乱的瞬间，我的眼睛余光看到那两个女人停止了吵架，一齐向我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