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剧情突变

虽然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和钱英子对着干，出自女人之手的各种打，自然没少挨。但是，我显然还没有练出面对泼妇级女人水火不侵的本事。这会，一看两个女人一齐朝我走来，而且穿着长袖衣的Susie还边走边开始挽袖子了。这架势，当即吓得我心里大呼起来：“完蛋！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姑姑的，我是屁股没坐稳，先惹了两个泼妇，这回不死也得掉层皮！”

好汉不吃眼前亏，情急之下，我就连声说道：“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这招，是向我师傅学习的。他说，他们东北军从东北撤到关内后，几次与**的军队打仗，仗仗输得屁滚尿流。每次看到红军战士快冲到跟前了，国军官兵就会举起双手，大声喊着“中国人不杀中国人”，效果奇佳。

“徐经理，你说的太对了，我们中国人之间是不应该窝里斗，让外国人看笑话。”没有想到，两个女人居然冲着我这样说道。而且，她俩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吵架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居然眼泪汪汪的。挽了袖子的Susie，拿起一块抹布，就帮我擦起桌子上的咖啡来。而Kelly则将几本沾了咖啡的本子拿起来，放到一边凉着。

这突然一百八十度演变的剧情，一时间让我瞠目结舌，不知道她们两个演的是哪一出。“苏西，我——————”我紧张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唉，徐经理，以后就别再叫我随—西了，就叫我马秀芬吧，或者直接叫秀芬。”马秀芬居然脸红了一下，挡住了我的话。

“呸，还直接叫秀芬，亏你也脸不红，叫你秀芬姐还差不多，看你多老了，人家徐经理才多大年纪。”马秀芬听赵芹珍这么一说，当即呸了她一句。

“不是的，Kelly，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怕她们两人又打起来，这会她们就在我跟前，搞不好巴掌甩起来，就直接冲我脸上来了。这刚刚缓和下来的局面，可不能再失控了。

“徐经理，秀芬姐都不要外国名了，以后，你也别叫我Kelly了，也叫芹珍姐吧。”赵芹珍拿起她正在凉的本子甩了甩，咖啡水直接甩到了我西装上。一见这状况，她赶忙扔下本子，抢过马秀芬手中的抹布，就要帮我擦衣服上的脏东西。

“芹珍，真不是说你，毛手毛脚的脾气，一辈子改不了。这徐经理的西装，是用洋布做的，能用抹布擦吗？”说着，马秀芬一把推开赵芹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帕来帮我擦脏东西。

“得，你来，侍候男人的活，当然是你这个湘妹子拿手。”没想到，赵芹珍居然不生气，反倒哈哈一笑，躲开身子让马秀芬好替我擦。同时，她还打趣起人家来，“秀芬姐，你看，你这兰花指翘的，像是戏台上的角一样。”

两个刚才还差点没动手的女人，这会又好得像是姐妹俩，不仅我傻了眼，连一直就在旁边看热闹的白沁冉都纳闷了。“哎，我说，你们俩是吃错了什么药？”她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就凑过来。

“你个死小妮子，给我滚远点。”赵芹珍用屁股推挤了一下白沁冉，她人高马大的，一下子就把白沁冉推开好几步，“还是人家徐经理说的对，我们在外国人的银行里工作，受洋人的气早就受得够够的。取个了洋名字，其实也改不了自己是中国人。我和秀芬掐架，确实不对，让洋人笑话我们中国人，那就更不对了。”

“就是，要不是徐经理这一骂，我也是没有醒悟过来。这些年来，我和芹珍两个一直在统计部，天天埋头统计报表，累死累活的，升级提职却从来没有我们两个的份。算起来，我们都侍候了四五任洋人经理了，到现在，我们俩还是最低层级的职员。想一想，我们两个可怜的中国人，在人家洋人的地盘里，相互掐什么架啊！”赵芹珍的话，引起了马秀芬的共鸣。

“秀芬姐，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和你争，搞不好去年你就升经理了。”赵芹珍眼睛红红的，主动向马秀芬道起歉来。

“嗨，别提那事了，其实，估计我们两个都是一厢情愿，就我们两个的这点墨水，当个统计员都吃力，洋大爷们肯定不会让我们当经理的。这不，像徐经理这样的年轻人，多好，有文化，做事情还有魄力，一句话就把咱俩都骂醒了。他这样的人，才是天生当经理的料，以后，咱姐妹俩就跟着徐经理好好干吧，为中国人争口气！”马秀芬握着赵芹珍的手，动情的说道。

看到两个冤家对头，突然间一笑泯恩仇，我虽然略微尴尬，但心里还是有点美滋滋的。反倒那个白沁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小心翼翼的向我边上靠靠，拿手指捅捅我，说道：“徐经理，她们两个是不是——————”

我怕白沁冉会说“病了”两个字，赶紧转移话题：“今天这事呢，主要是我没有做好事先协调工作。去资料室帮忙的事，确实是安排得有些突然。大家手头都有自己的工作，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加大了工作量。这样啊，我先向三位道个歉，同时，我说一点，不管是谁去资料室帮忙，她这边的工作都暂时由我替代着做。”

“嗯，像男人，有担当。就冲你这句话，我去！”赵芹珍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当即率先表态。

“芹珍妹妹，你的觉悟这么高，那姐就陪着你吧。”马秀芬也跟着举了手，“咱俩一搭伴，保准‘妈你杀’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啊，你们两个都要去啊，那岂不是没我的事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肯定不会去的，其实，我也想去————”出乎我意料的是，白沁冉看到赵芹珍和马秀芬都表态要去之后，竟然是满脸的失望。

按理说，两个年长些的同事愿意去资料室帮忙，白沁冉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姑姑的，这也是个心机婊！”当肠子转过弯来之后，我才反应了过来，或许，白沁冉只不过是装个样罢了，女人擅长这一招，钱英子在就我面前玩得溜溜的。

就在这时候，马秀芬开口了：“白妹妹，你还是省省吧，看你每次去资料室送统计表，‘妈你杀’都把你欺负的两眼泪汪汪地回来，要是你去那边干活，还不把你给生吞活剥了。再说了，我是民国三十三年进的公司，芹珍是民国三十四年来的，这次要查的资料，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们两个亲手送过去的，还有谁比我们更熟，我们不去谁去？”

“对头，秀芬姐说的在理。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只有我们两个去合适。”赵芹珍也附和道。

马秀芬和赵芹珍说的在理，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于是，我现场就拍板了：“那我就把秀芬姐和芹珍姐上去了。”说着，我眼睛余光瞄了一眼白沁冉，看到极为失望地转过脸去。她那眼神虽然一闪而过，但我却印象特别深刻，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场闹剧过后，棘手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下一步，我该考虑和唐叔商量事情的时候了。

唐叔到的比我想的要早很多，不过，他并没有上大楼里来找我，只是从公用电话亭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到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三个同乡。

唐叔是长辈，他的到来，我自然不敢怠慢。借着给杰克去资料室帮忙整理资料名单的机会，告诉他，福州路西头那边新开一家餐馆，西北菜做得特别好，我去帮他买点烤羊排回来给他中午吃。杰克是个十足的吃货，他提拔我到统计室当经理，本意就是好让我靠近可以侍候他，这样的“申请”，自然轻易就得到批准。于是，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我就开溜了。

当我走到大门口时，金富又像是门神一样把我给拦住了。

“徐老弟，三楼要找人整理资料，是不是人手不够？”他的耳朵也真是够贼的，看来，这大楼里的事情，还真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听说，你们统计部的两个假洋鬼子不想去，还打起架来了？”

“谁瞎说八道的，她们俩也就嗓门大点，哪里有吵架。”我马上警惕了起来。统计部办公室比较偏，当时我们又是关着门的，除了玛丽莎，应该不会有别人知道。就连隔着两个办公室门的杰克，似乎都不知情，这金富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徐老弟，你呀，就别替她们遮遮掩掩的了。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就你们统计部那一对活宝，她们的事，这楼里有谁不知道，大家伙早就见怪不怪了喽。”

金富笑了起来，一口大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他两只眼睛乱转，估计又憋着什么坏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