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俺哥是八路

不大工夫，出去查的那个当兵的领回来了一个人。这人进屋就说，他认识王瑞斋，说王瑞斋是过完年和他一起参的军，一起受的训。受训完后，王瑞斋被分到了平西挺进军，现在部队已经开到宛平那边去了。

“宛平离这远吗？我想去宛平找我哥”

“那可远啦。离这里有好几百里的路呢。”

“我哥参加的是八路军吗？”

“是啊！我们都是八路军。”

“小兄弟，你们村里没住过八路军吗？”

“我们村里从来都没去过当兵的。”

“回去告诉你家里人，说你哥哥现在当了八路军。你今天在这住一晚上，明天天亮就快回去吧。” 刚才让人给瑞芬倒水的那个长官关心地对他说。

瑞芬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听到了哥哥的消息。虽说今天没能见到哥哥，但哥哥在宛平，现在是八路，这个消息带回去也会让母亲放心一大半。

和哥哥一起受训的那个八路叫李有林，他让瑞芬今晚去他们班里住一宿，说是再跟他好好唠唠他哥的事。李有林也算是瑞芬的同乡。家是完县的，和唐县是临县。他说，他也是听说这儿有八路军，过了年就自己找过来了。

瑞芬问他，哥哥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李有林说，他哥哥告诉过他，参加八路军的愿望由来已久了。每次走在街上，看到日本兵的样子就令他生厌。瑞芬问他，八路军的生活苦不苦，李有林说，苦是苦，但是，还想当下去。因为八路军里，人人平等，还不受人欺负。瑞芬心想，可能哥哥图的也就是不受鬼子的欺负吧。

第二天一早，李有林把瑞芬送到河边。过河的时候，又遇到了昨天的那几个小家伙。李有林告诉瑞芬，他们是儿童团，是帮着八路军打鬼子的。瑞芬心想，这么小的年纪能打鬼子嘛。

回去的路上，瑞芬不再着急赶路了。他边走边在在山上采些野果子。大深山里的野果子常年没人采摘，有的过了一冬还挂在树上。走热了，他就脱下外衣，包上野果子带回去给妈妈和弟弟吃。瑞芬从小就知道体贴人。看不得家里人受罪。

日落前，进了村。村上人见他笑呵呵地背着个大包袱，还以为他是上山采山货去了呢。

“上山怎么不背个筐呀？”

“瑞芬，上山你怎么不叫着我一声？”

邻居家的几个小伙伴看见瑞芬硕果累累，不停地问他。

“山那边的野柿子和山枣可多啦。知道带着家伙去就好了。”瑞芬得意地说。

现在，瑞芬还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哥哥参加了八路。上次去太原回来满村地喊爹找到了，结果让村里人议论了好些日子。这次如果又让前清秀才给知道了，他肯定还得拿好汉不当兵说事。

推开院门进了家，母亲刘氏大吃一惊，怎么刚去了一天就跑回来了。一看瑞芬又是扛着个衣服包回来的，连忙下炕接过东西，接着就是不停地问，

“你怎么回来了？谁欺负你啦？你叔叔呢？他回来没？”

“娘，我没跟我叔叔去干活。”

“那你去哪啦？”不等瑞芬解释，刘氏又接着问开了。

“俺去找俺哥啦？”

“找到哥了吗？”瑞清插话就问。

“找到了。”

“你哥在哪儿？在哪儿找到的？”

“俺哥参加八路军啦。他现在在宛平。”

“八路军？八路军是干什么的？”

“八路军是打日本的。俺秀才爷爷说的。”瑞清不知什么时候听前清秀才讲过八路军，现在用到这儿了。

“你们真是你爹的儿子，怎么咱家又出了一个当兵的。”母亲有些伤心了。

“娘，找到哥了是好事呀。瞅时间，俺领着瑞清一起去宛平看看俺哥去。”

“这兵荒马乱的，宛平又那么远。可不许你们到处乱跑。”

刘氏的娘家是城里人，刘氏虽没进过学堂，但是，她爹和她的几个哥哥都是识文断字的人，刘氏一家在唐县城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家。所以，刘氏打小起就通情达理，懂得是非。日本鬼子欺负咱们，八路军和晋绥军打日本，孰是孰非，她还是懂得的。

虽说她生丈夫和瑞斋的气，但她打心眼儿里还是承认他们没有做错。是男人就应该干点儿大事，她也不想让她的儿子和丈夫，像自己似地一辈子就窝在这大山沟里头。

“今后你们哥俩谁也不要去找你哥和你爹。你哥和你爹到了时候自己就会回来的。他们出去打日本为的就是咱们筒笼村。”母亲深明大义地哥俩说。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瑞芬和瑞清也不再想着去找爹和哥哥了。自打知道了爹和哥哥一个在晋绥军一个当上了八路军，哥俩在村子里的腰板比从前直了许多。母亲都没想隐瞒哥哥当了八路军这件事，瑞芬和瑞清就更不怕村里人再说三道四了。

“俺哥现在在宛平打鬼子。”

“你哥和你爹都在晋绥军吗？”

“俺哥是八路军。”

“八路军和晋绥军不一样吗？”

“晋绥军是阎锡山的队伍，八路军是**的队伍。”瑞芬学着本家叔叔的口气说给伙伴们听。

“那八路军和晋绥军谁厉害？”

“八路军和晋绥军都是咱们中国人，他们现在联合在一起打日本。” 瑞芬又搬出了李有林的话讲给伙伴们听。

村里人都觉得瑞芬这孩子一下子长大了，道理也懂了不少。有些话连前清秀才都说不出来，他都知道。

有一天，村里突然来了一只队伍，有几十号人。背着背包，扛着枪，样子不像似要打这儿路过。走在前面的一个领头的问路边的村民，村民用手指了指，又让几个小孩儿领着他们去了村公所。

筒笼村的村长是前清秀才的大儿子，今年有五十多岁。家里面在筒笼村算是富户。所谓富户，也就是地比别人家多上十几亩，羊多上十几只。再就是别人家的院子里栓的是一头驴，他家栓的是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