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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小说:日暮莫川 作者:杨鹭 更新时间:2019/5/24 18:54:23

惠口美子的回忆异常清晰:

昭和十二年(1937年)七月七日,“中国事变”的战争彻底打响,举国沸腾,全民欢呼,庆祝大日本皇军的英勇举措。那一日晚上,父亲围着收音机几乎手舞足蹈,兴奋的晚饭都未吃,便跑到村口会议室,一夜未归。

第二天,父亲回来,依旧满脸喜悦,我从未见到父亲这么开心过。他说,昨夜,村子里的男人都聚集于村头会议室,通宵达旦,彻夜议事,无一人离开。我不太清楚所谓的“中国事变”具体是什么,反正父亲高兴,全家就高兴。那一段时间,我也觉得很开心。

过了一个月,八月初的一天傍晚,我回到家,感觉家中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母亲脸低垂着,看不到一丝笑容。父亲满足的微笑着,神情异常坚定看向我,好像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父亲突然开口:“‘中国事变’之后的突飞猛进,大日本皇军取得了**的成绩。为了继续鼓舞和激励皇军的斗志,政府决定征召女子随军。为父不能亲自上战场,这是报效祖国的一个大好机会,我已经替你报了名。”

“那我们追随军队做什么?”我不明白父亲所说的追随军队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又微弱的问了一句,“后勤保障工作吗?”

“可笑,大日本皇军的后勤保障工作怎会由你们来做?当然是用你们的身体,激励他们的斗志,在战场上不断取胜,从而彻底占领中国!”

我一下子后退,靠在门上,不知道如何接话,这竟然是我的父亲亲口对我说出的话。随之,我听到母亲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父亲看到我的状态,厉声喝道:“怎么,你还不愿意吗?能为大日本帝国效劳,这是你的荣幸,有多少女孩争着抢着希望能得到这份荣幸。”

第二天,父亲便不让我去工作,要将我送走,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流着眼泪,跪在父亲脚边,不停地哭诉、哀求,而父亲无动于衷,铁青着脸,一直骂我不孝,说我不是激情昂扬心甘情愿的去完成他一生追求的事业,生为天皇的子民不为天皇效忠是天大的耻辱。母亲与我一样,也跪在旁边,向父亲求情,弟弟见此情景,躲在角落里嚎哭。

父亲最终还是将我送到政府设置的集中点,统一送至东京。出征之前,在军营里我见到了很多女孩,都与我年纪相仿,但她们都是高昂亢奋的状态。甚至有一些,比士兵气势还要旺盛膨胀,一脸严肃,做任何事情都精神抖擞,眉宇间充满了骄傲,嘴里高呼“大日本帝国万岁!大日本皇军万岁!日本必胜!”的口号,一浪高过一浪。

女人们挽起高高的发髻,穿着木屐和白色和服。衣服上面挂着“大日本国防妇人……”字样,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坐在那里,等着被征召,和军队一样发往中国各地。

所有女人个个低着头,敛目不敢向前方望去,等待号令。

我不可思议,我以为这些女孩都是与我一样充满了恐惧。我晚上不敢睡觉,不敢和她们交流,我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死在这里。

十天后,我踏上了开往中国的邮轮。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出征当天,舍监墙壁上用红漆刷的大字:祝出征和顺,为帝国增荣。

上岸之后,统领我们的士兵说已经到了中国,这里是北平。大家都十分激动,望着北平的外景,而我丝毫提不起兴趣。统领人员将我们安置在军营里,分配好房间之时已接近傍晚。晚饭我也未去吃,呆坐在房间里。大概过去半个钟头,夜幕完全降临。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他穿着军服,肩章上面有五角星。我知道他是军官,可我还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低着头,像是魔怔了一般。来中国之前,有过几天短暂的训练课程。训练员说,看到有军官进来,要主动讨好,主动上前帮他脱衣服,还要安抚他的情绪,引导他……此刻,我通通都忘了,时间都静止了,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名军官看样子四十多岁,明显喝了酒,有些醉意。突然间,他把我拉过来,胡乱撕扯我的衣领,嘴里还不停咒骂着,我不敢反抗,任由他摆弄……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血液凝固,我的灵魂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同死尸一般,我这么肮脏,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被善待。他还在胡乱宣泄他的欲望,而我,从那一刻起,已是死人。那一年,我二十岁。

我们随军女人有一份规矩的“作息规则”。每个人都必须坚定执行。一周六天,一天九个半小时,皇军各部队轮流前来,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休息。阵营中很多女人都染有性病,大部分人都得不到治疗。从中国抓回来的个别想逃跑的和不听话的女人,往往被受尽虐待再活活打死……听说在进攻武汉外围的一次战役中,皇军大败,随行的四名日本妇女也被强迫跟着他们自杀……

那一日,夏目初音房间里,斑驳不堪的墙壁,脏污的地板,丢满白色纸巾的垃圾筐,那个不穿衣服的肥胖的军官,丑陋的面容……莫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冲过去,把自己的大衣拿下来裹在惠口美子身上,裹住这个颤抖着的遍体鳞伤的躯体和灵魂。因为莫共这一动作,惠口美子上身抖动得更加剧烈,完全不受控制,眼泪夺眶而出。惠口美子颤抖着,莫共也跟着颤抖,眼泪不由自主的跟着流下。莫共想起,那次救回夏目初音之后,夏目初音叙述自己的经历,与今天是同样的情景。

窗外纷杂缠绕的枝桠,抖落不尽人间的罪恶,这何止是痛苦?惠口美子的灵魂彻彻底底被交了一场恶,她要怎样活下去?

惠口美子哀哀戚戚哭诉道:“我这样的经历,所有人都认为是为国尽忠,理所当然。从未有任何人觉得它不对,也没有任何人听得到我心底的反抗、拒绝和痛苦的声音,您是第一个……第一个觉得……我不应该这样……第一个为我心疼的人……”

莫共的眼泪更为肆虐,汹涌的流下,紧紧抱住惠口美子,跟着她一起剧烈颤抖。

惠口美子断断续续的啜泣:“你都不知道……过春节的时候,我……我看着你教夏目初音剪窗花……她穿着你带她做的新衣服,我有多羡慕。”

莫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抱着惠口美子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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