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莫共不语。

荒木歌川继续：“伊藤松阴死了，那个风流倜傥的戏子重获自由，无人管束，现在敢公开追求自己所爱了？一个靠和日本男人姘居得以生存的戏子，也是莫小姐心中喜欢的人选吗？”

荒木歌川狠狠地望着莫共，似是要盯穿她的后背。

以往几日莫共未回府，是因为她在百乐汇中，而昨夜，她却在苍溪戏园，一夜不归，伊藤松阴在苍溪戏园遇刺，而那个陈宝荣整日都在那里……

原来是在妒忌，莫共心里的箍稍微松缓一些，只要他关注的事情本质不是伊藤松阴的死就好。

莫共轻轻冷笑一声，依旧不语。

莫共这一动作，让荒木歌川格外的恨！

“还是那个张甫程死了，现在你的心思又要转投到那个戏子身上？”荒木歌川跟到莫共身边，双手握在莫共所坐的椅子上，身体前倾，离莫共咫尺之近，几乎要贴上莫共的脸，荒木歌川恶狠狠的瞪着莫共！

“别跟我提‘甫程教官’，你不配！”莫共嘶吼一声，推开荒木歌川，脑海里却浮现出沈云晞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模样，那般悲戚……莫共悲哀的想着，不仅荒木歌川不配，她也不配！

荒木歌川愤怒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去调查，当年那个支那男人是怎样带着你跳江逃生，那具女尸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这些我统统都不过问，但是，这件事我会一直记着，因为我的心一直痛着，我只要想到，你曾经为了逃离我和那个男人一起两人拼上性命……双宿双飞，我的心口就闷痛难忍……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仇恨，永远难以化解……”

“哈哈哈……”莫共忽然大笑起来：“刚好，我与荒木少将阁下的仇恨，也难以化解！你永远记住，是你杀了甫程教官！”

虚伪狡诈，用尽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可自己却还是觉得她美到极致！这真悲哀……荒木歌川忽然心痛难耐，似是自己的心脏要被分裂一般，这样的痛感又侵袭上来！“我杀了你！”荒木歌川双手狠狠掐住莫共的脖子。

莫共冷笑着看了一眼荒木歌川：“你终于……被激怒了？来，用力一点。”莫共被掐着断断续续的说着，顺便将荒木歌川的手按得更紧了。

莫共缩着脖子呼吸不了，眼睛闭上。荒木歌川心里忽然惊颤起来，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脑海里又浮现出之前莫共一心求死的画面，便立刻放手了。他知道莫共不是要挟自己，她是真的求死，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莫共向前迈了几步，站在前面，荒木歌川站在她后面，两人一直站着，莫共背对着荒木歌川。

许久，莫共忽然回头，眼睛通红，她不争辩不嘶吼，静静站着，荒木歌川心头一惊。

荒木歌川甩手离去，汽车穿梭在军部的路上，卖报纸的各个小贩开始叫卖：南京名伶陈宝荣昨夜于溪园去世！死因不明！南京名伶陈宝荣昨夜于溪园去世！死因不明！

不一会儿，报纸便抢售一空，牧野和宏摇下车窗买了一份，交给荒木歌川。

“原来是这样……”莫共通红的双眼再次浮现在荒木歌川脑海里，他这才感觉到那眼睛，好似天地泣血。

炎热的夏季过去，转眼间，便进入十一月，天气高凉，山上的枫叶逐渐变红，又一年将万山红透，层林尽染。

这半年来，莫共的生活趋于平静，她整日里想的都是该如何水过无痕般的抓住伊藤绫野。

德日法西斯在世界战场中节节失利，汪精卫病死日本，“新政府”也将摇摇欲坠，伊藤松阴“消失”以后，日本军方好像也无暇顾及此事，出动特高课和特务委员会查案，没什么结果也不深究。

原本伊藤松阴“消失”没几天，莫共便迫不及待要策划伊藤绫野的“消失”，但被耿中石拦下来，他担心目标太大，暴露了身份。老师耿中石定的是年关，莫共在静静的等。

夜幕逐渐深厚。

平田幸义漫漫悠悠的走着，他十分喜欢黄昏之景，每当这个时候便会走出来，他实在太思念母亲了，便出来看看街道上的小贩和人群。

与莫共一起搬入莫府居住，平田幸义更加心安，回国去见母亲指日可待。

那个人……好像很眼熟，以前在部队里见过，虽然他穿着普通便服，但平田幸义确定他是皇军军官。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走到莫府后面的小巷子，那个人却一直往前走，他去的方向是周围几座府宅相衔的三角处，平田幸义暗自思忖着，再走几步……那不是莫姐姐曾经说过的一口古井，以前路过这里，莫姐姐便提醒过自己，这口井已经枯涸了，但是里面深不见底，所以不要靠近。

那个人为何向里探去？他要寻短见？也许是犯了什么错被上级责罚，以前打仗的时候，军部的长官经常剖腹自杀……一个不好的念头从平田幸义脑海里闪现。平田幸义片刻未犹豫，立刻冲上前去抱住那人，这人被这股冲劲儿撞的不轻，他愤怒的回头瞪着这个莫名其妙冲过来的人，平田幸义看清他的样貌：“武田长官？”

武田金一也十分惊讶。

……

两个小时后，武田金一重新返回刚才这口古井，打开井盖，用绳索挂住古井上壁沿，顺着绳索爬下去，真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武田金一心里嘀咕着……

来到古井地底，武田金一顺着右手边一条阴暗幽邃的窄路慢慢向前走，未开手电筒，这条路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只要想到它们，武田金一睡着觉都能笑出声来。

走到终点，武田金一四下看了看，静耳倾听，没有任何动静，他才打开门。

这是一座如防空洞一般的幽型地下室，有十多间房，构造十分精巧，但每一间的构造都不相同，房间朝向并非像上面街道中的房屋面**南，而是东北和西南方向倾斜，更像一座中国古代王胄的陵墓。

武田金一左绕右拐，来到最东边也是最偏僻的一间房，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又一排红皮木箱。

武田金一几步走上前，几个月未来，上面已经落满灰尘，他用袖子轻轻擦拭，之后才一一隆重的打开箱子。

第一只，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晶莹剔透，在暗室中它们熠熠生辉；

第二只，几排大小不一的瓷器，唐宋明清的年份均有，明如镜，薄如纸，线条流畅，釉质莹润；

第三只……

打开那些珠宝箱子，如往日一样，武田金一眼睛里发出兴奋又贪婪的绿光。

“伊藤课长啊伊藤课长，想知道莫鹤秋的财产在哪儿吗，我告诉你呀，你生前不是每天都惦记着这笔宝藏吗？现在你看到了吗？它们就在这里呀，莫先生没有把它们运到武汉也没有运到重庆，它们一直都在这里，要不然说莫先生真是高明，这么多年了，一直藏在这里，军务课那群蠢猪，他们征用莫府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这下面藏着如此巨额财宝……哈哈哈……而如今，莫先生也走了，这些财宝便只能归我了。”武田金一得意的自言自语着，嘴角又弯出笑容。

只要看到那些东西，武田金一便感觉自己重生了，自己的一切都有了希望。以往，日本军务课后勤办公室未从莫府迁出去的时候，武田金一每个月都去一次地下室，看看这些珠宝。

没想到，自己几个月未出现，那名支那女人莫共便与那个蠢军官荒木歌川风风火火从这里搬进来，不过这并不影响自己的计划，莫共都未必知道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