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我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但那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莫共还沉浸在那一个惊魂甫定的雪夜……荒木歌川紧紧环住莫共：“以后绝不可再这般任性妄为了，知道吗？”

“是。”莫共温柔的说道。

“答应我，以后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告诉我，我带你去。”荒木歌川又说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

莫共嘴上这般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这件事情也不算全是坏的一面，如果自己那日不去弥彦，便不会在返回途中遇到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人——花谷长勇，整个幕后最关键的人物。花谷长勇……莫共犹豫着还是未向荒木歌川说出来，花谷长勇的手段太过隐秘，不仅洞察着自己的一切，荒木歌川的行踪好似他也都在掌握之中。

那日，花谷长勇说关押狼群集中营的铁门钥匙是他故意放在那两名守卫士兵身上的，怪不得那门口的守卫如此松散，花谷长勇既然能在美日勾结的军营中布下阵营等着自己，就说明他的手段异常凌厉高明……

莫共忽然有些不敢想下去，她默默的望着荒木歌川，满眼皆是忧虑：“美军和日本军部的人勾结，连你都不知晓的事情，一定是大事，你一定要小心啊，一定要好好提防周围的人，除了牧野之外，谁都不能相信。”

“我好像比你年长吧，怎么现在弄得我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一位长者在叮嘱我要小心、注意。”荒木歌川乐呵呵的说道。

“因为……那一晚真的太恐怖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啊。”

荒木歌川立即将莫共抱在怀里：“对不起，我没有在你身边，如此凶险的境地我竟然让你一个人……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以后也绝不会再有那样的境遇了。”

“不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私自离开，所以才遇到了那些人。”

荒木歌川放开莫共，望着莫共深沉说道：“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保你一世无虞！”

莫共微微笑着：“好。”

“还有，我是陆军少将，无论是谍战能力还是作战能力，放眼整个日本，包括入驻东京的所有美军，怕是没有几人能敌得过我，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荒木歌川恳切的说道。

莫共欣慰的看着他，心里默想，这样就好。

“话说，我们军统训练出来的莫家大小姐真是厉害啊，遇到这样的险境都能成功逃离，我虽知晓你的谍战能力，但是从未与你正面交过手，要不哪一天，我们两人切磋切磋？”

莫共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是从荒木歌川嘴里说出来的话。

“你现在都跟我开玩笑了？”莫共不可思议说道，“我记得之前，你每天都十分严肃，沉着一张脸，看我的时候就像盯着贼一样。”

“愿不愿意开玩笑都是与人的心境相关，现在的我每天都很开心，所以心境自然好，所以就……”荒木歌川伸出右手，揽住莫共的腰，“所以就，切磋切磋喽？”

“听这意思，你是要与我打一架喽？”

“我说了，只是切磋切磋。”

荒木歌川逐渐向自己靠近，莫共慌忙退后：“我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咱就算了。”

“不切磋一下，你怎么知晓不是我的对手呢？”

“你这个人……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

“你天下无敌，我不是你的对手。”莫共再次举起手求饶。

……

两人又向前方走去，这一整日，莫共还在思考着，如何再次将花谷长勇引出来，可是该如何引出来呢？

“还有一件事……”莫共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脚步。

“什么？”荒木歌川也停住了，静待下文。

“我哥哥……”

“你哥哥？莫锦丞？”荒木歌川惊讶出声，自从回到东京，莫共从未与他提过自己的家人。

“是。”莫共点头。

“你……联系上你的哥哥了？”莫共还有哥哥和明叔这两位家人，而自己强行将莫共带回日本，已近一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荒木歌川不由自主的别过头去。

“我的哥哥，牺牲了。”莫共低声说道。

“什么？怎会如此？”荒木歌川实为诧异，他瞬间心疼的看着莫共，“可是……可是与日本人有关？”

莫共摇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荒木歌川的语气十分急切。

“去年八月份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荒木歌川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瞟向别处，对于这样不好的尴尬时刻，他只想快点略过。

莫共并未注意到荒木歌川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我在浅草寺遇到的那一行人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得已，荒木歌川又一次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其中有两人，一名叫‘吴铭光’，另外一名叫‘秦子恒’，他们两是我哥哥的挚友。”

“这么巧，你怎么确定的？”

“我也觉得非常巧合，当时吴铭光拿出一张我们家的全家福，对着全家福认出了我，那是哥哥的遗物，还有哥哥留给我的一封信。”

荒木歌川忽然有些心痛，他眼前出现了莫锦丞的模样，莫锦丞与莫共年龄相仿，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他样貌清秀，非常俊美，与莫共的轮廓十分相似……是自己太过自私才会这样，将莫共强行留在身边，让他们无法团聚……荒木歌川在心中重重的哀叹一声。

“哥哥……他说了什么？”良久，荒木歌川才将这句话问出口。

“就是很担心我和明叔……吴铭光将信交给我的时候，才告诉我哥哥的真实身份……”

“什么？”荒木歌川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好像眼前的一切、曾经定格的东西又要刷新了。

“哥哥是**，一直都是潜伏在南京的地下党。”莫共低沉说道。

“竟是这样？”

“是啊，我当时听过也很震惊，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哥哥有些懦弱，在当初南京那样危险的局势中需要人来保护他，所以当他做了特务委员会主任，我便觉得他身处在了巨大的险境。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强大！”

此时，莫锦丞在荒木歌川心中的画面更清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一副斯文的书生气息，以致于后来的每一次，荒木歌川都觉得他就是天生的书生，没想到他竟然是**插在南京敌人腹部的一颗钢钉！

“那……哥哥，又是如何……”荒木歌川小心翼翼的问道。

“吴铭光说哥哥去年在重庆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我明白，中国国内正在发生战争。”

“这一切……”莫共逐渐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荻岛医生，不知我这身体状况怎么样？”荒木中岛小心翼翼问道，每一次荻岛仓末来给他做检查，他都是如此小心。

“是啊，荻岛医生，父亲可有什么状况？”井上芳成也认真询问。

“阁下，您的身体非常好，请继续保持。”荻岛仓末尽量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不要被人看出来才好。刚才进门之时，荻岛仓末便从正厅看到，荒木歌川与她两人肩并肩坐在后面的庭院中，她依偎在荒木歌川肩上，两人好像在谈论着什么，他听到了荒木歌川的应和声。

他从背后都能感觉到她的幸福模样。

他在心底重重的感慨，又见到她了，真好。

“真是太感谢了，每一次都要这样麻烦你。”一听到这话，荒木中岛立刻喜笑颜开，精神矍铄。

“您太客气了，这都是荻岛应该做的。”荻岛仓末说着话，他的眼睛时不时的还向门外瞟去。

“哎呦，荻岛医生您可真谦虚呢，哪是什么应该做的呀。”井上芳成微笑着说道。

“夫人您客气了。”荻岛仓末礼貌性的微笑，顺便将自己的医药仪器收拾到医药箱中。

本来他给荒木中岛检查身体也只是例行检查，一月一次，上面已经对荒木中岛一月一次的检查也有些厌烦了，明里暗里告知他几个月来看一看便可，但荻岛仓末依旧一月一次照例不误。

从去年夏天八月份开始，他便再也没有见到她的面了，那个月前来，她房间的门上了锁，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是荒木歌川与她之间的纠葛……后来，她的门禁解了，他还是看不到她，给荒木中岛检查身体，时间再久也只能待一上午，可还是难以见到……上个月，他来到荒木家，她房间门开着，却不见她。

如今，他们和好了，真好，这样一来，她在日本的日子还好过一些……荻岛仓末落寞的想到。

荻岛仓末清晰的记得，那一日，他给一位居住在歌舞伎町一番街年纪稍长的美国军官诊治，他身患重病所以无法参与美军会议。他刚从美国老军官住所走出来，忽然迎面看见一名头发很长而蜷曲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人，他忽而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男子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荻岛仓末仔细回忆，是在荒木家中，这人曾经盯着自己看了很久，是荒木歌川的姐夫！

荻岛仓末倒抽一口凉气，荒木歌川的这名姐夫所做的事情，他有所听闻，那他怀里的女子，荻岛仓末立刻追上前去，是她！荻岛无比确定，那名男子已经匆匆进入里面，荻岛仓末未看清他怀中女子的面容，但他看到了那名女子露在外面的小腿，那膝盖下方的凤凰图腾，鲜靚明目，绝不会错！

荻岛仓末不顾一切冲入刚才那名男一进入的房屋，结果被门口守卫的士兵蛮横凶戾的拦下。

荻岛仓末在门口犹豫一会儿，忽然想到荒木歌川，从军部开车过来十分钟不到，他便立即跑到公共电话亭，拨通了电话，为了不让荒木歌川听出自己的声音，荻岛仓末便按着鼻子说话……

荻岛仓末频频的望向外面，井上芳成看出端倪，便问道：“荻岛医生，好似十分喜欢我们家的院子啊，外面可有什么让荻岛医生牵挂的事情？”

井上芳成脸上挂着的微笑，真的让人难以回避，荻岛仓末自知有些失礼，便说道：“抱歉，夫人，我有些失礼了。”

“您太客气了，您是我们家的贵客，怎会失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