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是让人沉醉的一张脸，这名佐级军官眼中露出奸邪的光。他还未走到莫共身边，莫共便上前一步，刚好挨住他。他手中拿着的酒杯随意扔在桌子上，一把将莫共扯过去紧紧环住旋转半圈，莫共便坐到了他怀中。

这人抱住莫共俯身就要乱吻一通，莫共半推半就的推开他，并浅浅笑着，媚眼如丝，更加摄人魂魄。这样的欲迎还拒更让这名军官难以抵挡，他直接扑过来，双手无限的蛮力紧紧搂住莫共的腰，低身要亲莫共。莫共虽不再很明显的推开他，但莫共的右手一直撑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得逞。同时间莫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流转处净是绵绵情思。这名矮胖军官的模样更是憨痴，双眼放光。莫共虽然看似迎合，但他几次三番贴上去要亲莫共，将要碰到脸颊的时候，便被莫共推开。但莫共还是魅惑的笑着，她坐在这人的腿上也不打算离开。

此刻，院落西侧站着的一人石化一般木在原地，他手里举着的酒杯已经被封印。崇仁亲王顺着荒木歌川的目光也看到了东南角的那一幕，他仔细看了看那名“舞女”样貌的女子，有些呆怔。前一段时间，荒木歌川与所有该敬的上级都敬了酒，便来到自己身边，他们两人一直在这里低声聊天。他询问一周前的私自调用快艇之事，荒木歌川笑而不语，那笑容中也皆是苦涩。不知何时，荒木歌川忽然注视到他们的斜对面，他便也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

那名女子的身影，为何如此熟悉？荒木歌川眼前如五雷轰顶，那名女子的绝色面庞与精致的妆容再搭配樱粉色和服，在灯光闪耀下，格外娇俏美丽，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莫共穿和服，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荒木歌川的酒杯未来得及放下，便径直阔步向前走去。他一层一层凶狠蛮横的扒开人群，人们欢歌媚笑间，荒木歌川已走到那人面前。

那名佐级军官的身子还倾斜45°半倾覆在莫共身上，他的手指正在莫共脸上轻轻摩挲着。他正要抱着莫共起身，莫共脸上的狐媚笑容也正绽放在盛处，刚好撞上了荒木歌川阴沉的脸。

荒木歌川浑然天成的拽住莫共的衣领从那人身上将她提起来，像拎着一只病弱的猫。荒木歌川的目光紧紧锁住莫共，她的媚笑依旧持续不减的挂在脸上，她的眼眸也还流连在那个男人身上……荒木歌川的巴掌干脆利落的盖在莫共脸上！一霎时，这个花月场所中所有的喧嚣声骤然停止，人们的欢笑也都僵在脸上。大家的目光纷纷循着声音望向这边，整个庭院一下子空下来，静谧的再无任何声息。

崇仁亲王怔住了，他认识他的这个玩伴三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见到向来温文尔雅将礼数做到极致的荒木歌川打人！而且是一位女子……

八年战争之中，荒木歌川只回过一次国，在天皇亲封“少将”的嘉奖庄重议会中竟然当众提出要娶一名中国女子。崇仁亲王忽然有些明白那一深夜他私自出动快艇追击游轮的原因了。最让他难以忘记的是荒木歌川望向这名女子的眼神，他从未见过荒木歌川在谁的身上能够流露出这般神色……

崇仁亲王又四处望了望庭院，幸亏军部的几位高层将官已经离开。崇仁亲王将铃木副官唤到身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铃木副官立刻明白亲王的意思，便领命离去了。

莫共的勾魂媚眼瞬时转换，浑身的仇恨凶狠的凝聚于眼波，她死死的盯住荒木歌川。那位**熏心的矮胖军官看到他们的陆将这般愤怒，几乎是跳着站起来，撞到了后面的椅子，战战兢兢的呆立一旁。场内的几名美国少校像是在看电影，戏谑的望着眼前这场景。

莫共的脸瞬时通红，但她并未去捂自己的脸，而是上前一步，更靠近荒木歌川，脸上又露出那种故作幸福欢乐的渗人的微笑：“荒木阁下，婢女终于又等到了这一天。婢女一直都这样嗜血般的爱着的就是阁下的暴力，就喜欢阁下的手掌落下来，然后我的嘴角有丝丝缕缕的血渗出来。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看着阁下微笑……”莫共的言语换成中文，凄凄艾艾的低低陈诉，嘴角的猩红在东京暴虐的阴悒光芒下盛放成一朵杜鹃，漫漫啼血。

“你执意如此？！”荒木歌川低沉的问了一句，他眼睛肿胀，眼珠子向外凸出的似是要掉出来。

“哼！”莫共冷笑一声，“婢女心中的执意都是少将阁下亲授的。”

这一刻，莫共心中别提有多酣畅淋漓了，今日这计划，是她瞪着天花板想了一整夜做出的决定。因为荒木歌川这般发狠的囚禁和暴虐，莫共才有和他斗下去的勇气。只有这样，他隆重的打了她，她心底生出的幸福才会**一些。

牧野和宏早已走到荒木歌川身边，但也不敢上前劝阻，只是命人进来将这名矮胖军官拖下去。被拖下去的军官虽然未听懂莫共说的话，但他意识到情势不对，挣脱那些要来带走他的卫兵，“噗通”一声跪地，匍匐于荒木歌川的脚边。

“少将阁下请饶命，卑职知罪！卑职该死！卑职万分该死！”

这名佐级军官这才想明白，之前军中便有传言，这位荒木陆将回国后一直郁郁寡欢，不苟言笑，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如今如此愤怒的过来扇了一个舞女，莫非……莫非这个舞女就是他的女人……荒木少将的威严凶狠，那个军官在心里默默思忖，想明白之后，忽然觉得自己性命似乎不可再保……

荒木歌川抬起右脚凶猛的踹在这人身上，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

全场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镇住。这名佐级军官，刚才的**全部退却，头颅深沉的垂下。莫共在心中冷笑着，他的架势大概是想把自己埋在泥土里，姿态如此卑贱。

军中宴会被荒谬的打断，艺妓们与其他闲杂人员都很识趣的退了下去，几名日本军官谄笑着不停的给那几名美国少尉赔罪。

崇仁亲王给了牧野和宏一个眼色，牧野和宏立刻明晓亲王的意思，便将荒木少将搀扶着带出去，并且另几名亲兵走过来绑住莫共一同离开，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半个小时后，他们又回到了禾川海域那间小木屋，还是同样关着莫共的房间。

“你怎会出现在那里？”荒木歌川的面色阴沉沉的垂下，眉峰凌厉，房间里又是刀光血影的气味。

“你一人在那里多寂寞，我去是为了陪你。”莫共慢慢走到荒木歌川身边，挽住他的手臂，轻轻靠上去，阴阳怪气的说。

又是一样的动作，相同的媚笑，荒木歌川此刻，十分厌恶这表情，他毫不留情的把莫共甩向一边，莫共本就虚弱的身体没有着力点，直接被推倒在地。莫共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没有挣扎着要站起来。

“将你抱在怀里的那个人，我会杀掉他！”荒木歌川恨恨说道。

“可他不仅是把我抱在怀里，他还把他的嘴唇贴在我唇上呢，与你的一样，都是温热的。”莫共脸上绽出一朵妖冶浮薄的花容，十分妩媚。根本没有那回事，那名矮胖军官没有得逞，但莫共就是故意要这般刺激荒木歌川，“这样做是最好不过的，我们两共同滋养的这朵爱情之花，只沾惹了中国人的鲜血是不够的，要沾惹上你们日本人的血才好，它才会绽放的更鲜艳，更妖娆。”

见荒木歌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莫共又说：“你不知道吗？今晚宴会中的那些军官我都可以服侍，就像服侍你一样！”

荒木歌川眼眶发红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的眼睛死死箍住莫共，脸上青筋凸起，好似全部纠缠在一起，整个人马上到达临界点要爆炸。荒木歌川快步走过去，一个巴掌呼出来，再一次扇在莫共脸上！莫共左半边脸颊彻底通红，那鲜艳的红色像是春日泣血的杜鹃花。莫共未挪动丝毫，反而，荒木歌川被自己扇出去的巴掌冲力反冲，后退一步。

这张白皙的面庞，如白灯笼中的烛光，印在他眼睛上，却是万劫不复的罪恶。

“但是青山妩媚是没有意思的，残血的夕阳笼罩上空，才更动人。少将阁下，您如此见多识广，不明白吗？”莫共并未伸手去抚摸自己被打得通红的一张脸，脸上火辣的刺痛感反而更加安慰到莫共。莫共上前一步，笑盈盈的挽着荒木歌川，春风和媚：“少将阁下，您先去沐浴更衣，还是我先去？”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从荒木歌川眼角滚落而下，他忽然感觉喉咙里有漫过天际的烈酒，要将自己烧噬而碎。那酒，如同莫共惊残的美丽。

荒木歌川看着莫共，却不敢再看她。他打过莫共的右手举在空中不敢落下来，双腿也止不住的震颤着……这半方空间，荒木歌川再也待不住，他如洪水猛兽一般冲出去！

牧野和宏与惠口美子均跪在门口，惠口美子万分惊恐的说道：“少将阁下请降罪，是惠口大意才让莫小姐离开了这里，请少将阁下处罚！惠口死罪！”说罢，惠口美子在地上隆重的磕了一头。

同样跪在一边的牧野和宏则狠狠的盯住屋中的身影，那身影虚伪、狡诈、不择手段，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可以欺骗利用……他真的对这个女人厌恶到极致！从歌舞伎町回来之时，守卫木屋的亲兵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汇报，牧野和宏与其他士兵快速寻找到惠口美子，并将她带回来，惠口美子不得已便交代了莫共为何会离开木屋的原由。

荒木歌川望了一眼眼前这两人，他刚对上牧野和宏的视线便晕厥在地。闭眼的那一刻，荒木歌川看见莫共亲昵的挽着张甫程两人谈笑风生的从自己眼前走过……

牧野和宏的眼泪也夺眶而出，他太明白少将阁下了，他心力交瘁，体力不支才会晕厥，少将阁下太痛太累了……

牧野和宏即刻上前去扶荒木歌川，惠口美子则去敲莫共的房门，但无论惠口美子怎么敲，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