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荒木歌川又凌厉问道：“当初，我们离开东京之前，在松川町的密室，你不是说不杀她了吗？不是决定要放过她吗？”

莫共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

“你说话呀。”荒木歌川又追问道。

“放过她？你说的倒是轻巧。那是因为她逃走了，我没有办法。”莫共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她现在已经活得生不如死，你又何必？”

莫共盯了荒木歌川许久，她这才发现，他的注意力全都在伊藤绫野身上，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望着望着，莫共感觉自己的眼睛里开始充血，她生不如死？伊藤绫野早已恢复了正常人的心智，所以又开始兴风作浪，而在他眼里是“生不如死”？莫共不禁冷笑起来：“生不如死也得死！她就是死一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随之，莫共瞬间通红的双眼恶狠狠的锁住荒木歌川，“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倒是说的轻巧啊！”

“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荒木歌川在心里低低的说道，我只是不想你被仇恨吞噬了正常人的心智。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太美好了，他真的不想被打破。几个月前，他母亲忽然来到樱落市。母亲含泪向他哭诉，这几年来，她一个人太过孤独也因为太想念自己所以偷偷来看他。荒木歌川不想让莫共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让母亲见到莫共，不然的话，以母亲的心性，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便瞒了莫共，每日以不同的借口出去，莫共到也不多问。两周前，母亲下山之时不慎被一名流寇所伤，刺到了肩上，不得已，他便带着母亲去了医院，照顾了母亲一段时间。如今，母亲已经完全康复并且离开樱落市回了东京，他今日回来便是要将这件事情与莫共坦白的。

可就在刚才，他回来之时看到了伊藤绫野的尸体，她的脸被摔得面目全非，尸体也已经开始腐烂。巡逻队给出的结果是伊藤绫野自己失足掉落深山，但荒木歌川清楚，不是这样的……

那两个流氓，一人趴在自己上身，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狂吻，还把手放在了她的胸部，另一人在她腿上乱摸……而他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反而冷冷的似是在看戏。消失了这么久回来了如今还在这里质问自己为何要杀了伊藤绫野，哈哈哈……莫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凄然阴冷的笑声充斥了整座房屋，笑着笑着，眼泪便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荒木歌川忽然怔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共不仅落了泪，而且眼眶也逼的通红。“我们这样……平静的生活不好吗？”荒木歌川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平静是你平静吧！” 莫共突然跳到荒木歌川身前，拽住他的衣领，愤怒嘶吼道：“你又没有血海深仇背负在身上，你当然平静了！”

荒木歌川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便惹得莫共情绪如此激烈！

莫共瞪着殷红的双眼，荒木歌川清晰的看到那眼眸中储满了红血丝，如厮杀了几天几夜都不停歇的野兽，莫共一巴掌扇在了荒木歌川脸上：“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死？”

莫共的嘶吼撕裂长天！

两周前。

樱落市断凌山。

此时刻，日薄西山，远方的天际残阳如血，霞光漫天，照耀的这一片山峦和大地格外红煜。莫共正站在山峰顶尖，山风烈烈，似是要吹破人的耳膜，更如刀刮过人的脸庞。绝壁悬崖下，是没有边缘的海，海水一望无垠的灰蓝，再往远处便是无边深蓝墨色。海浪不停的翻滚卷浮，波涛汹涌，急骤力量无休止的拍打着悬崖！

这时，莫共从黑市中雇来的一人跑过来问道：“荒木小姐，请问如何处理这个人？”

早上，他们同雇主一同破入那座房屋，之后他们又奉命将这个女人拖到这座海拔近千米高的山顶上来。虽然他们不知道他们的雇主与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但这些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他们只知道做完这件事，他们便能够拿到一笔丰厚的酬劳，这笔酬劳几乎能保他们几人后半生衣食无忧。这在如今民生凋敝的社会中，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

悬崖上的树木都是黑沉沉的暗绿色，它们的生命还没有到头，它们都还没有凋残，却过早的沉静。山上的烈风呼呼刮着，那声音似是来自地狱的召唤，这几人是从心底生出来恐惧。不仅如此，一阵又一阵犀利凄惨的乌鸦叫声划破天空，他们总感觉那些乌鸦一直盘旋在他们头顶鸣叫。

而他们的雇主，一名身材矮小瘦削走路还有些跛的女子却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只是独自一人安安静静的望着前方的万古天地！他们能够看得出来，这一路走来她脸上的镇定不是装出来的。

“拔掉她的十个指甲盖！”

“什么？”其中一名头领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一遍，他以为给他们的命令会是直接杀掉她。

“拔掉她的十个指甲盖！”莫共重复一遍，那声音沉静冷漠，却充满了杀气！

“是……是！”那人应着声，领命离开了。

他们将伊藤绫野拖过来，其中一人将一把精细尖利的钳子拿出来放在她面前，伊藤绫野忽然大声嘶吼起来，她面色胀的通红，双眼瞪到无极限，她有预感，那只钳子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好事！

这时，莫共则悠悠然走过来，拿起那把钳子托住伊藤绫野的下巴，柔声道：“伊藤小姐，熟悉吗？”

“你……你要……干什么？”伊藤绫野颤抖不已，全身都已不再受控制，那伙人极力压着，都挡不住她的颤抖。“你到底要干什么？”那声音如泣如诉，呜呜咽咽。

“当然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啊，我还得多谢你教我呢，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残忍的折磨人的方法呢。”

莫共又露出过往那般折磨人时的标志性笑容，而被雇来的那几人却不敢直视莫共的脸，那笑容传在他们心里只觉得瘆得慌。如此精致的一张脸下面却隐藏着如峡谷深渊般的凶狠，这伙人更加明白他们的雇主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沉可怕。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莫共一声令下。

“是！”

那名头领拿起钳子，握住伊藤绫野的手，伊藤绫野全身都在发力，挣扎、抽搐、躲避，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其他几人则死死按住她。

瞬时间，撕声裂肺的尖锐的嚎叫声穿透了整座山谷！

莫共忽然意识到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听到这样的声音，便将一团布强行塞在了伊藤绫野嘴里。

伊藤绫野被锥心的痛撕扯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那绝望的痛楚使她整张脸憋成了黑紫色！

这时，莫共将手掌覆在自己腹部，轻柔道：“宝宝，非常抱歉，娘让你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你会原谅娘吗？”

几分钟过后，那名头领皱着眉头操作完这件事，十个沾血的指甲盖扔到了地上，他也向后退却几步。

这时，莫共将塞在伊藤绫野嘴里的布拿开，伊藤绫野凄厉的吼叫声在山谷中一声一声回荡着。莫共却一直抚摸自己的腹部，轻柔的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伊藤绫野抖着血淋淋的手指，惊恐着问道：“你怀孕了？”

莫共微微笑：“是呢，你猜想的一点都没错。所以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听到你刚才发出来的那肮脏的声音。”

“你……你怀了荒木歌川的孩子？”

“是啊，你这一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我替你做到了，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莫共脸上挂着的笑容更开怀了。

“啊！”突然间，伊藤绫野仰天长啸，她好似忘记了手指上钻心的疼痛。这一举动，将那伙人吓得皆退后几步。而莫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这不可以！这不可以！”伊藤绫野突然跳起来四处乱窜，疯疯癫癫的大吼大叫起来。

“哈哈哈……”莫共故意放声大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当年荒木歌川他回国都要带上我。那时，你万万没想到吧！荒木歌川他可是日本陆军少将，可他回日本之时竟会带上我！他违逆整个荒木家族整个日本天下也要将我带在他身边，你感觉怎么样呢？”莫共故意说着这些话，她就是要让伊藤绫野在死之前也要承受彻头彻尾的痛！莫共知道怎样做能够让她最痛，所以她便将自己怀了荒木歌川的孩子这件事告诉她！让她的心痛到极致！

“啊！你……你……”伊藤绫野继续大声吼叫着，她已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只是这样大吼大叫着。

“陆军少将”？身后那几人更是一头雾水，她与陆军少将有关？原来这女子的身份如此不一般，怪不得身手这么好，出手也这般阔绰。这几人面面相觑，那神色似乎在说，待会儿更要谨慎行事，切不可得罪他们的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