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挑衅【上】

第三十六节挑衅【上】

【7月26日21:00，军火库·库管室】

煤油灯下，毛笔笔锋在白纸上行云流水一般的舞动着，划出的楷体字工整、硬朗、豪气十足。陈啸志身着白衬衣坐在木桌前，手执毛笔专心致志的写着报告，其报告的标题“皖驻校中巡查报告”之中的“皖驻”二字特别醒目，显然意在强调报告之特殊性。

“哟，教官写报告呐？”一名宪兵班长端着茶缸进门问候道。

“嗯。”陈啸志一边继续写，一边回答宪兵班长说：“这几天例行巡逻抓着的违纪乱象忒多了，而且都是皖十五师的兵——必须向上头反映一下。”

“您要报告这个呀？那太好了。”说着，宪兵班长高兴的凑到木桌旁，将茶缸放在陈啸志的桌上诉苦道：“我们也正对这事发愁呢——仅仅昨天一下午，皖十五师的人就打了三场架，我们根本管不了。兄弟们都在抱怨‘要是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事呢’。”他诚心实意的感谢道：“您这个报告，真及时，帮大忙了——辛苦您嘞。”

陈啸志假装不满的抱怨道：“既然知道我这么辛苦，你们这帮孩崽子也不想着孝敬一下？”

“孝敬！当然孝敬了。”宪兵班长毫不推辞的答应道。然后他“铛儿！铛儿！”弹了两下桌上的茶缸，非常大方的说：“这不，刚打出来的深井水，冰凉冰凉的——我自个都不舍得喝，给您送来了。”

“得，你个混小子少唬我。”陈啸志假装不满的数落道：“自个成瓢成瓢的灌，喝饱了喝足了才想着给我送一缸——真不够意思啊。”

宪兵班长羞愧的自嘲道：“哈哈，真是什么也瞒不住您呐。”

“那当然，我老兵油子，你们新兵蛋子。”陈啸志轻轻的把毛笔放倒砚台上，让笔毛浸入墨汁中，然后他端起宪兵班长送来的茶缸洋洋得意的炫耀道：“就你们现在玩的这套把戏，我年轻时候都玩烂了。有好东西自己可劲造让班排长捡剩，这都是小儿科，不算啥——我们那时候不但自己造完了让班长捡剩，还往里面加佐料，比如……往茶水里加咸盐、酱油里加墨汁、凉水里掺白酒、大饼上洒胡椒面……。”

陈啸志兴致盎然的说着自己的整蛊经历，那一套又一套的损招听的宪兵班长两眼发直，突然宪兵班长急忙打断他说：“等一下，教官！你们这么整，班长不挨收拾你们啊？”

“怎么可能不收拾？”陈啸志打开茶缸的盖子把缸里的凉水一饮而尽，然后他放下茶缸，汗水立刻从额头上淌下，他忍俊不禁的说：“最狠的一次班长拎鞭子追着我们连削三里地，回连队后个个都皮开肉绽的，全班两天没起床。”

(“别动，给老子站那！”外面传来的一声怒骂。）

宪兵班长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叹道：“我见过拿命玩的，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拿命玩的。”

“不敢玩命还当什么兵？”陈啸志非常阴险的问道：“怎样，你要不要也试试？”

宪兵班长直截了当的摇首拒绝道：“不行，我怂！命，我敢玩，但我不敢胡闹着玩。”

就在这时，“哐”一声库管室的门被人踢开了，一名宪兵单手提着步枪站在门口，火急火燎的招呼宪兵班长说：“班长，你快出来，有情况！”说完，他便扭身跑开。

突发状况触动了陈啸志敏感的神经，他急忙蹦起来，和宪兵班长对视了一眼；然后，“熄灯！”陈啸志喝令了一句，并开始收拾桌上还未写完的报告；与此同时，宪兵班长拿起桌上的盖子扣在了煤油灯灯罩的开口上；煤油灯因为缺氧而熄灭，宪兵班长和陈啸志摸着黑冲到门口、拿起戳在门口边的两支步枪；最后急急忙忙的跑出库管室。

【军火库·大门】

陈啸志和宪兵班长一前一后，单手提枪一路飞奔来到军火库的门口。此时此刻，守卫军火库的宪兵们全都猫在沙包后面，一个个紧张兮兮的盯着五十米外散落满地的干柴炭火。

“小心，快隐蔽！”宪兵（甲）回头向跑来的陈啸志二人压低着声音告警道。

陈啸志和宪兵班长双双扑倒在沙包后面，然后二人背靠沙包一边检查步枪一边询问状况。

“出啥事了？”（陈啸志）

“班里的人都在吗？”（宪兵班长）

“教官，刚才来了一帮人，二话不说就把我们放在东侧警戒线上的火盆给端了。我们喊了一声，他们没回应……现在都躲起来了。”宪兵（甲）

“回禀班长，玖哥去叫人了，剩下的都在这。”宪兵（乙）

“躲起来了，人还没走？”（陈啸志关切的问道。）

“没有。”宪兵（甲）

宪兵班长对身旁的三名宪兵命令道：“你们三个进去，上二楼把马克沁架起来。”

陈啸志对宪兵（甲）指示道：“去关灯，除了屋顶上的探照灯其余的全关掉。”

然后，四名宪兵遵照命令动身进到军火库里；接着没过一会，整个军火库室内、室外的灯光依次熄灭，仅留下了屋檐下架设的四盏探照灯。灯光熄灭后，军火库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打开，窗口上架起了一挺马克沁重机枪。

“好，这样就行了。”陈啸志轻松愉快的说。

“教官，下一步怎么办？”宪兵班长询问道。

“小玖子不是去叫人了吗？等到他叫的人到了……你带五个人、我带五个人，咱们分别从左右两侧绕到前头去。见着人就绑起来，要是反掐就揍趴下，敢跑就开枪。”

宪兵班长忧心忡忡的说：“这‘绑’和‘打’倒好说，可‘开枪’……有点过火吧？”

“不过火。”陈啸志非常坚定的强调道：“军火库是重地，全校戒备最严的地方！他们来一趟二话不说砸翻警戒标志，这意思很明显……告诉咱们，他们拿我们当摆设呢。”

“那又怎样，我们之间不也经常这么开玩笑吗？”宪兵班长不以为然的说。

“不一样，咱们兄弟之间再怎么开玩笑也不至于拿谁的内人开涮，那是底线，玩笑开到那地步是找干仗呢！”陈啸志解释道：“这帮混账，虽说没拿谁谁的内人开涮，可他们把咱们全体当摆设，而且还付之行动让我们知道——这对于军人来说是**裸的侮辱和挑衅。‘士可杀不可辱’懂吗？——军人是有尊严的，这种事……不能忍，也忍不得。”

宪兵班长点了一下头说：“懂了！说白了他们告诉我们‘我在把你们当摆设’，等同于说‘我昨天睡了你媳妇’是吧？”

“对军人来说的确如此。”陈啸志补充道。

“草，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妈的，这的确不能忍！”

“干死这帮**养的！”

……（宪兵们摩拳擦掌的骂道）……

陈啸志冷静的说：“行了，都闭嘴吧，拿嘴骂又不能把他们骂死！”他非常认真的说：“他们既然挑衅咱们，那咱们就还以颜色！逢敌亮剑，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知道了，教官！我们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宪兵班长义愤填膺的说。

“就照我刚才说的干，如有情况大喊一声——几百步而已，应该都能听到了。”